再看烏下一,手中高舉著取自木匣的琉璃瓶,不斷催動真火煉化此瓶,在她身邊另有九對烏鴉衛,女子人形端坐在地、男子化作鴉身懸浮半空,按照明璣老祖留下的玉簡指點結成古怪陣法,各自催動妖元鴉火相助烏下一。//www.//
不久后,一道紅色煙霞凝聚不散、自琉璃瓶越升越高,仿若一道紅線直指蒼穹。滾滾匯聚而來的鴉群更加瘋狂了,拼命聒噪著、圍住紅線飛旋不停 只從無燼山主‘常狩’真人的名號便不難看出,此人精通馭獸奇術,當年明璣老祖不過是一頭普通火鴉,被常狩真人收歸于門下、得了妖修的機緣這才修成了一代大妖,如今明璣老祖留給后世子孫的‘大易扶靈氣魄’,就是馭獸俘寵的寶物。
以鴉火淬煉、憑借瓶中氣魄,蘇景的烏鴉衛可收服普通烏鴉為寵,被收服的烏鴉得了氣魄相助,在認主的同時也就得了修妖的緣法。不是說這些烏鴉都能成妖,但至少他們有了成妖的機會。
棲息離山的劍鴉本來就是不是凡品,它們的靈性比著普通烏鴉強上無數,但沒機緣、沒助力,只憑它們自己努力千代萬世也難以修出一個妖怪,如今突然見到一個可修煉、脫畜身、得長生的機會,怎能不欣喜成狂、趨之若鶩?
而更關鍵的,此刻召喚它們前來效命之人并非別族異類,是烏鴉本門本屬的火鴉妖精。被四十九對烏鴉衛收歸麾下,劍鴉心甘情愿!
比翼雙鴉收寵、萬千劍鴉投主,光明頂內外亂成一片,蘇景看了會熱鬧。見烏鴉衛一時間完不了事便不再等待,回歸小院重新開始修行。以蘇景的心基,外界嘈雜對他的行運玄功全無影響可言。
四十九對比翼雙鴉輪流罔替,一個累倒另一個立刻接替上去,如此接力不休,轉眼又是五個月過去、距離褫奪真傳的十年之期只差一個月了。
崔巍、崔晨,親兄弟,離山外門弟子。
五十年前就是他們兩兄弟游歷到西域。將‘有個叫蘇景的少年冒充離山弟子做善事’的消息傳回的門宗。
當年他倆下山游歷是為了領悟小真一,如今半百歲月流過,兩個人仍未能領悟‘真我、唯一’的真諦,境界停滯不前。昔日意氣風發的翩翩少年,如今看上去已經是滄桑中年。他們也早都被召回了門宗,值守于山界。
正百無聊懶之際,忽見一道淋漓血光自遠天疾飛而來,向著離山界迅速接近。兄弟倆不敢怠慢,催動劍光迎了上去,崔巍口中唱諾:“離山弟子崔巍、崔晨有禮。何方道友駕臨敝宗,還請暫止云駕道明來意。”
血色劍光頓止。護身劍氣散開,一個頗有幾分氣度的中年道士顯身。就是一笑之際兩顆門牙凸出嘴唇,顯得有些滑稽:“貧道宋六兩。主上乃是光明頂主人蘇景。”說著,六兩把離山妖屬的命牌信物遞上前:“貧道有事尋我家主上,還請兩位仙家放行入內。”
驗明正身,放六兩進山,崔氏兄弟留在原地繼續值守山界,哥倆修行不順,但性格未改,弟弟崔晨低聲笑道:“這個時候妖奴突然進山,多半是師叔祖刻意安排的。”
兄長的心思死板,聞言皺眉:“為什么?”
“你想想,十年之期只差一個月了,我看師叔祖沒什么希望了,誰能在山里坐著等被褫奪真傳身份山外妖奴出事、借機離開門宗一段,好歹把這段丟人的日子混過去再回來吧。”
崔晨的腦筋挺靈活,這也算是替蘇景出主意了,跟著他又話鋒一轉:“想當初,歸山大典上燃香破寧清,何等威風得意,那時候人人都道他天賦驚人身骨凜異,又有誰想得到,后面五十年他竟連一竅都未開。”
崔巍搖了搖頭:“過不去了,真傳身份必備褫奪...就算能過如是又如何,后面還有小真一,悟不透,全加在一起也不過區區百年壽數吧。”說到這里,他沉沉一嘆,想起了自己的修行,再也不想說話了。
崔晨也嘆了口氣,就此收聲。
拋開崔晨的亂猜不提,兩兄弟說的話也真正是離山絕大多數弟子的想法,看過蘇景歸山后的連串事跡,人人都驚訝、少不了也會心生一份佩服,可是說到底修行人的根本,還是要落在‘修行’兩字上,如今蘇景的狀況,莫說第一代真傳、師叔祖,就連‘離山弟子’這四個字怕是都配不上。
六兩輕車熟路直接來到光明頂,他是御劍飛天,自高處遙遙一見光明頂,心里當即打了個突:黑了。
仿若被人蓋上了一張黑毯、更像掌管世間文章的天神潑下來一道重墨,光明頂變得烏黑一片。待飛得稍近他才恍然大悟,會如此只因烏鴉滿鋪,除了蘇景修行的小院,烏鴉占據了光明頂每個角落,密密麻麻、斂翅于地靜靜棲息。
心頭釋然但六兩仍覺得難受所有的烏鴉頭抬起了頭,黑紅相間的眸子緊緊盯著來人,任誰被千萬頭烏鴉盯住也不會覺得舒坦。
烏鴉衛剛剛收復了附近所有劍鴉,明璣老祖留下的‘大易扶靈氣魄’居然還剩了一瓶,絕頂大妖的畢生珍藏,果然不同凡響。
現在的劍鴉還只是獸寵,雖有資格修妖但還不屬精怪,就算它們想對蘇景臣服大圣玦也不收它們,只能棲息在外面,聽奉烏鴉衛的命令。
六兩才一靠近,蘇景便告察覺,妖奴突然造訪必定有事,蘇景暫停修行起身出門,劍鴉本就聰明,得‘大易氣魄’后更加懂事,都曉得蘇景是主人的主人,齊齊伏低身體深埋頭顱,行禮同時挪動身體,為蘇景讓出道路。
一人獨立,萬鴉俯首,光明頂上的情形詭異卻雄壯!
四十九對烏鴉衛簇擁上前,面色疲憊、目光興奮,這五個月他們累得慘了,現在連廢話吵嚷的力氣都沒有了。但收了這鋪天蓋地的一片烏鴉他們心里著實高興。
蘇景笑著對烏上一點點頭:“都收干凈了?辛苦了。”隨即望向剛剛落足光明頂的六兩:“有什么事情?”
恭恭敬敬地施禮后,六兩說道:“并無其他事情,只是小人估計著小祖宗出山在即,特來侍奉左右!這些年蒙小祖宗體恤,放我在外面逍遙自在,未能盡到奴仆本份,這一次無論如何”
蘇景被他說糊涂了,打斷了大好妖奴的忠心詞:“我要下山?沒這個打算啊。”
六兩愣了愣,面色驚詫:“您不打算下山?”
蘇景比他詫異多了:“何來我要出山之說?”
六兩的心思比著其他妖奴都活絡得多,稍加琢磨便面露恍悟神色:“或者...您不知道?這么大的事情您竟還不知情?”
蘇景愈發糊涂了:“出了什么事情?和我下山又有什么關系?”
“不久前劍冢重開,天下修家又可入內采劍了!”
劍冢便是當年的江山劍域,牽扯到‘天無常’丹,事關陸崖九離開青燈境的唯一希望,六兩不敢絲毫怠慢,將自己所知和盤托出。
五十幾年前劍冢無故自閉,修家最終將原因歸咎于以往采劍太過頻繁。這次劍冢重開各大門宗公議,采劍不可再像以往那般全無秩序。
劍冢是前輩遺惠,任哪個門宗也不能獨霸,這一次七大天宗盡顯名門風度,訂下的規矩不偏不倚:無論門宗大小,一次就只能派一名弟子進入劍冢采劍。
這條規矩一宣布,天下修家全無異議,自家洞府不過小貓十幾只、人家天宗門下成千上萬的弟子,大家都出一個人,又哪還能再有不滿。
其實這便是目光差距了,乍看上去大門宗的確是吃虧了,可要是不能一視同仁,天宗威望多少會受到些影響;而再站得高遠些去看,過個一兩百年,劍冢得了足夠休養恢復如初,又復‘任君采擷’,到時候還不是門宗越大就越占便宜。
另外眾多修家還定下了采劍之期:每年十月初一至十月初十,且只能本人進入,師長朋友一律在外等待。至于平時,各宗遣下的高手駐扎附近,禁止采劍保證此地不受滋擾,以供劍冢休養元氣。
現在距離這第一個采劍之期已近,六兩明白小祖宗一定會去劍冢,憑著蘇景的輩分離山的那個名額肯定不會旁落,這才急匆匆趕來準備侍奉主公。
事情說完,六兩目現兇光:“這等大事,離山弟子居然未曾稟報小祖宗,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辦事的,現在的晚輩越來越不像話了!”
蘇景沒多說什么,展開火翼飛起去找紅長老,待到了紅鶴峰得知紅長老不在府地,她和諸多長老都去了九鱗峰議事,蘇景轉向趕赴任奪所在的九鱗星峰 除了平時幾乎不過問門宗事情的煉器公冶、司寶申屠和丹草風三位,其他十幾位長老都在九鱗峰上,見到蘇景來訪眾人都有些意外,紅長老問道:“小師叔有事?”
蘇景并沒太多不滿,但也不會故作無事:“劍冢重開的事情,紅長老應該告知我一聲的。”
“師叔恕罪。”紅長老解釋道:“主要是見你專心修煉,而且據公冶長老所言,小師叔的那套劍羽質地了得是以弟子以為,這趟采劍你不會在意。”
虞長老從一旁微笑插口:“小師叔問及劍冢,可是有意下山采劍?這可巧得很了,我們正在商議采劍弟子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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