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奇愛,精彩。
一聲喝應,黑衣少年雙手箕張,煞氣暴漲黑風催命!
只有猛鬼動手,兩大妖靈神雙手抱胸含笑而立,怎么看怎么像是敵人太差勁,根本不值得他倆動法,小裘還笑笑嘻嘻地說道:“這小鬼的法術,黑風滾滾煞氣彌漫的,倒應了黑哥你的名號。”
老黑一笑了之,用下頜一指骨頭陀手中寶物:“那口鐘有點意思,主公若不要便歸我了,你別跟我搶。”
骨頭陀擒殺正道修士,依靠的是師門布下的古怪法術和倒頭法壇的神奇符兵,他自己的修為比起裘平安尚且遜色一籌,哪有資格與黑衣少年放對,忙不迭催動手中難鳴鐘擋下對方狠擊,同時縱聲疾呼:“烏道友且慢動手,先聽我一言。”
白面書生不理,黑袍少年更不會停手,心念到處煞氣凝聚成形,圍住番僧與頭陀溜溜打轉,混黑煞氣時聚時散,此刻化作千萬冥蜂,眨眼又凝聚成一條狂猛喪蛟,但骨頭陀的難鳴鐘神奇,護在主人與巴贊身周上下翻飛,無論煞氣如何猛攻都被它穩穩抵擋下來。
黑袍少年連續攻了幾次都無功而返,左手一晃五指鬼甲瘋長猶如天刀劈刺,右手則蕩起幽綠鐵索,忽忽旋轉中被越放越長,但并不急著參與夾攻,而是在靜靜等候著一擊而殺的機會。
白面書生見狀不禁‘咦’了一聲,黑袍少年這套本事他看著眼熟,以前分明見過一次。
黑風煞也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他也見過......
裘平安看樣子有點不耐煩了,搓著手心笑道:“小鬼兒,你要還不成。我便要上了!”
方才骨頭陀對番僧吹噓師門寶物時神情得意,可是現在真打起來心里著實不怎么踏實。畢竟寶物不是他的,運用起來不太順手,而且難鳴鐘是另開化境同時專注防御的寶貝,只能守不能攻。就憑對方的攻勢,稍有不慎自己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場......
骨頭陀便被其所奪,越斗越膽戰心驚,再聽到那個妖靈神也要下場,趕忙喊道:“實不相瞞,我若想走只需心念一動,靈鐘便會裹住我破空而去。你們想攔也攔不住!若真到了那般田地。我必會摧咒毀掉下面的栽頭法壇,到那時大家可就真的一拍兩散了!”
白面書生仿佛能看出難鳴鐘的神奇,微微皺了下眉頭,伸手攔住了躍躍欲試的裘平安,但并未喚回鬼奴。那個能打的現在還不能停手。
眼看事情似有轉機,骨頭陀精神一振,繼續道:“在下借用栽頭法壇絕非故意冒犯,是當真不知斗魁仙宗還有傳人弟子!今日之事純屬誤會,還請烏道友體諒。貴宗慷慨大義,萬古泉也絕不會視而不見,只待法術成形,不僅栽頭法壇原樣奉還,另再奉上三、三百‘初惡’道兵以作酬謝。還請烏道友遣開貴屬吧。你我同仇敵愾,這般斗下去只會讓那些自詡正道的假仁假義之輩看笑話…白面書生終于聽到了自己感興趣的事情,擺了擺手,黑衣少年退后一步,剎那間煞氣消散一空,大殿恢復暖意。猛攻停歇。
骨頭陀松了一口氣,對白面書生點了點頭:“多謝烏道友。”
白面書生沒反應,徑自發問:“同仇敵愾?”
骨頭陀穩穩點頭:“七大天宗、修行正道,把持靈山霸占秀水,自以為是欺壓同道,為我萬古泉死敵!”說話中掐了個手訣,咕咚一聲從難鳴鐘內掉出了一個人。
空口無憑,說自己是邪道人物,總得有點‘表示’,骨頭陀把捉拿到的俘虜亮出來了一個。簡單解釋了之前經過,骨頭陀指著被他扔出來的人得意笑道:“莫看這個小子不起眼,卻是真正的天宗弟子,離山門下的高足!”
為了確定身份,白面書生特意看看掉出者身佩的劍牌,跟著笑了:“腦袋長得這么方,也能被離山看上么?”
方先子看過了全套的戲碼,就算再怎么糊涂也知道白面書生是誰,老實人心里覺得,現在應該破口大罵上幾句,可蘇景的身份...他又實在不敢惡語相向,嘴巴動來動去就是出不來聲音,沒一會功夫連臉都憋紅了。外人看上去,倒是一份又恨又怕的表情。
小泥鰍生怕妖人會一劍斬殺了方先子來證明身份,當下哈地一聲怪笑:“離山的肉我還沒吃過!”言罷猛一甩頭化作真身,血盆大口一張把四方頭整個吞進了肚子。
濟水龍王的血脈、銀龍似的怪鰍,表象奪人目光、裘平安吃人的動作又干凈利落,不留一絲破綻。
白面書生皺眉看了手下一眼:“都不吐骨頭么?”
“又不是吃瓜果,不用吐核吐子那么麻煩。”泥鰍回答得鏗鏘有力,跟著他望向骨頭陀:“光有男的,沒有女的么?老爺喜歡就著吃!”
骨頭陀神情躊躇,女的倒是有一個,但她是離山真傳弟子,抓回門宗是大功一件、遇到正道追殺是絕好的護身符,他舍不得拿出來請客。
泥鰍怪眼一翻,正想再喝罵,白面書生揮手止住了它,問骨頭陀:“剛剛你還提到了初惡道兵?”
骨頭陀又掐動手訣,這次從鐘內取出的,是不久前剛剛自繭子里誕生出的畸形嬰孩,雙手捧了遞上前:“便是他了...烏道友請仔細觀瞧,能看出此子有何不同么。”
白面書生根本不理會對方賣關子,直接道:“我懶得看,你說。”
骨頭陀略嫌尷尬,他身邊的番僧巴贊趕忙接口:“啟稟烏仙家......”才說了五個字,妖靈神老黑冷冷打斷:“我家主公讓骨頭陀講。”
巴贊立刻噤聲,再不敢多說半字。骨頭陀咳嗽了兩聲,訕訕開口:“我師尊偶得前輩秘法,閉關七百年辛苦參詳終于有所突破,參出了這一門‘初惡’道兵的煉化秘法。烏道友莫看這娃娃相貌丑陋。其實此子天賦了得。好叫烏道友知曉,煉化‘初惡’道兵的關鍵道理便在:‘人之初、性本惡’這六個字!”
“便以雙胞胎兒來說。還在娘親肚子的時候,他們便開始爭搶,大的欺負小的,強的壓制弱的......”骨頭陀好一番長篇大論,而在場之人,無論蘇景、妖奴還是來自冥間的黑衣少年,全都聽得面色驚詫。
四足、三臂、身體扭曲頭殼碩大,小小嬰兒這么畸形僅僅是因為:‘他’本來是一對雙胞胎,但還在娘胎中,其中一個就把另一個活活給‘吃’掉了!強的那個奪了弱小兄弟的一切。包括身體、四肢!
先以栽頭法壇引誘冥間的幽魂。導其投胎到來求子的女子腹中。
人倫生產是天地造化,不可能憑空更改,骨頭陀的師門讓來求子的女子懷上雙胞胎,這其中包含了無數復雜法術,其中‘引雙魂入腹成雙胎’是至為重要的一環。
再之后由于秘法使然。一雙小小胎兒在還未開靈智前,就開始彼此爭奪,最終勝出者占有一切,這樣成形的胎兒不僅畸形,更是兇根深重,是天下一等一的兇嬰!待他稍大些、要出世時連母親都會被他反噬。
‘雙雙歡喜大寺’從來到寶梨州就開始用活人偷偷試煉這樁法術,只是他們一直行事小心,而且把規模控制得很小,直到不久前秘法真正試煉圓滿。又再隱忍半年,這六個月里到大寺求子而得雙胞的孕女,肚子里懷上的無一例外都是兇胎,繼而妖人真正發動,把孕女盡數擄走,等待怪胎降生。
嬰孩飽染先天戾氣。若將其集結成眾、加以修行訓練,不用太久、數十年后必定成就驚人,再配合道兵陣法,實力非同凡響。
‘初惡’的煉制秘法解釋完畢,但骨頭陀師門的圖謀尚未完結,如今栽頭法壇還在源源不絕地聚攏游魂,兩天之后月圓之時,兇殘法術籠罩寶梨州全境,所有在當夜行過夫妻之禮的年輕女子均會做孕雙胎。
待完成這一步,骨頭陀才算是大功告成,圓滿完成師命,屆時會將所有孕女攝入難鳴鐘,離開此地返回師門復命。
骨頭陀承諾給‘烏道友’的三百道兵,雖是自作主張,但他也完全能承受得起,回師門交代清楚便是,應該不會受到責罰,沒準還會因為‘結交同道’被記上一功。
至于巴贊的番僧一脈,是西域密宗不入流的一家邪派,算不得什么重要角色,但因他們修持的一項‘雙合’怪法有助于‘初惡’成形,所以才被萬古泉邀請來參與大事。
白面書生把那個怪胎娃娃接過來,單手抱著看了看,另只手壓住小娃脈門,探入一縷真元去查探他的經絡身體,不過這次他催動的是陽火真元而非玉露金風,當然這一重骨頭陀和番僧看不出來。片刻后白面書生把小娃還給了骨頭陀:“這樣的娃娃,你現在有多少?”
“一共只有七八個,其他的還在娘胎里。”骨頭陀把怪娃娃抱在懷中,如實回答。
白面書生點了點頭:“便是說你許給我的這三百初惡,現在仍是空口白話?”
骨頭陀加重語氣:“道友盡可放心,骨頭陀敢對天立誓決不食言,只盼斗魁、萬古泉兩宗能夠冰釋前嫌,來日多加親近…不等他再說什么,白面書生忽地笑了笑:“不用了,殺了。”
這一次,回應他的是三聲喝應!之前并未出手的兩大妖奴,也和黑衣少年一起同時擺出了動手的架勢。骨頭陀大驚失色,全不明白這個‘烏上一’何以又翻臉了,剛剛和黑衣少年一戰打得他心驚膽寒,此刻再加上那兩個妖靈神......天大地大性命最大,骨頭陀心里怕了,哪還敢在外面停留,不等強敵動手就掐訣一晃,帶上番僧巴贊逃進了難鳴鐘。
逃回鐘內靈境兩個妖人踏實了不少,師門有嚴令,骨頭陀實在不想就這么一拍兩散,施法傳音不甘問道:“烏道友為何又要動手,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說話時他恍然發現,‘烏仙家’身邊的那兩個妖靈神不見了,白面書生正把什么東西塞進嘴巴,跟著隨手在腳旁打出了一道火焰。
番僧巴贊如臨大敵:“他又打算干什么?莫不是...打算攻進來?”
骨頭陀被這個出爾反爾的烏上一搞得著實有些憋氣,恨恨應道:“他做夢!有難鳴鐘護身,就算他手眼通天,也奈何不了你我,若他真不肯留余地,大不了.......”就在此刻,還被骨頭陀懷中怪娃娃突然發出一聲嘶啞哭嗥,扭曲的身體中忽然暴起了一蓬金紅色的火焰。
還不等他把小娃丟掉,骨頭陀就駭然看到一個大活人,竟從娃娃身上燃起的那道火光中鉆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