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蘇景直想甩手:“我是給您拜年來的...而且師叔的意思,也只是讓我跟您習劍......”
“劍我會教,煉尸法門你也一樣要學。”淺尋淡淡應答:“陸崖凡事都要講機緣,你吃到那個饅頭,便得了從我這里習劍的機緣;而你帶了十三具‘鬼身’前來,便是你要修習煉尸的機緣了。莫再多言,既然來了你就要明白,學或不學都不是你自己能做主的。”
淺尋不再廢話,轉回原題繼續講道:“尸殺三品,狙獵修士來煉尸雖是提高實力的捷徑,可是仍沒辦法煉出極品。想要煉出驚世之煞,非得找到逆乾坤倒天輪的好尸才行,這不是努力就能有所得的事情,得看造化。”
說著,淺尋稍稍加重了些語氣,素手輕點蘇景:“你就得了這一重造化。”
即便不想學,但非學不可時蘇景仍會全力以赴,聞言若有所悟:“您指的是我得來的這些鬼身?”
“不錯。”淺尋點頭:“十二重塔的最后四重,地、天、玄、堊,說得不止是尸煞的力量境界,另外還各有其意,其中‘地’為地養、天為‘天煉’。九重塔的地尸,非得經過經過至陰的地煞氣脈滋養、重塑陰身不可。”
淺尋暫時收聲,容蘇景思索一陣,她才繼續道:“那個喜袍喪物非同凡響,它給自己打造的鬼身,皆由陰氣地煞所煉,正扣合地尸祭煉之道。但它不是煉尸,而是為了給自己凝造鬼身,是以你這十三具‘死鬼’并無靈智......”
道理并不深奧,可是越說就越拗口,淺尋的性情清冷,懶得仔仔細細地去給蘇景解釋,干脆直接給出答案:“你不妨這么想,一具兇猛善戰的九重塔地尸,被人打散修為與靈智,但軀殼完好無損。你的十三鬼身,便是這樣的情形了。”
“高深修家因故修為散盡,只要身體與經絡完好,再重頭修煉起來,進境或速度都會遠超從前。這些尸煞也是一樣的道理,祭煉起來事半功倍。若肯花些心思,把它們煉化成真正的‘地尸’絕非難事!更難得的是十三喪身成形于陰脈,就煉尸而言前途不可限量,說不定它們真能攀上第十二重塔,成就絕世堊煞。”
情不自禁,蘇景喘了口大氣,這筆賬再好算不過了,不奢求它們能煉到堊煞境界,只要能煉成九重塔地尸,在實力上就相當于如意胎的大修家了,而且...是十三個。
說到這里,淺尋把話鋒一轉,反問蘇景:“你覺得,煉尸之道到底是什么?”
問題虛無縹緲,但蘇景心思靈活,思索片刻就找到了方向,又再細細想了一陣后回答:“是術。算是斗術也是器術...論到根子上,和學劍、祭煉法寶差不多。”
煉尸未成禁術前,喪修是修行世界中的一個流派,可是就算把尸煞煉成了神佛金仙,又和喪修本人又什么關系?那便只有一個解釋了:煉尸僅僅是‘術’,是用來保護自己、爭奪資源的手段。
“答得好。”淺尋輕贊了一聲:“煉尸只是術、是喪門弟子的自保手段,會如此只因術從法中生:喪修修習的正法是冥火、陰炎之類,正好能夠用來煉制尸煞。”
聽到這里蘇景面露徹悟之色,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她施禮:“多謝您傳我煉尸之術,之前是弟子見識淺薄,小師母萬勿見怪。”
出乎意料的,淺尋忽然笑了起來,毫無征兆、如此突兀,就那么一下子,凝結在她身上仿若千年寒冰的殼子散去不見了:“是個聰明后生,難怪他看中你。”
短短的十二個字說完,她的笑容也隱去了。
......
光熱始祖,陽火金烏。這世上所有的火焰,都是自陽火脫變而來,反過來也是一樣,各種火焰能夠做到的事情,金烏陽火萬全能夠勝任,甚至還能做得更好,早在青燈境時陸崖九就和蘇景確認過此事了。
有金烏陽火,蘇景根本不用再去修喪家的正法冥火,只要修術、學習該如何控制火焰去煉化尸煞便足矣。
這一來事情豈止簡單了百倍。
說穿了,蘇景煉尸不過是多掌握一門有關陽火的運用罷了。
淺尋則接著說道:“豢養尸煞,煉為主、洗為輔,前者不必多說,后者要借靠充沛水源,便如我煉出的這十二具七重塔,整整一座湖泊都被我作洗尸之用。自古以來,喪修煉尸大都是這般做法。不過......也有例外的。”
“沉世淵之所以比著其他喪門更強,除了殺修采尸之外,還因為我家祖上找到了更好的‘洗尸’手段:在我家所在山坳深處,有一只風洞深不見底、直連幽冥,陰風終年鼓蕩不休,先祖研創出陰風洗尸的辦法,效果比起用水要更好得多,可惜啊,沉世淵被各派聯手剿滅時那只風洞也被毀掉,我這個后人空有其法卻無以施展。”
話說到這個份上,淺尋的‘非學不可’就再明白不過了......
不知是憚于淺尋的威嚴還是真心覺得此事不錯,三尸的口氣全變了。赤目搖頭晃腦:“蘇鏘鏘有金烏陽火煉尸、有玉露金風洗尸。更難得的是他還有十三具‘地尸’品階的鬼身。”
雷動滿臉感激:“難怪小師娘說蘇鏘鏘有了煉尸的機緣。”
拈花摩挲肚皮:“若他不去修習煉尸法門,簡直天理難容了!”
逼迫蘇景修習喪家手段,淺尋說的冷清、做法霸道,但這又何嘗不是來自‘小師娘’的厚重賞賜。
淺尋把一塊玉玦放入蘇景手中:“煉尸的法門盡在其中,你何時開始修習、祭煉我不過問,以一百一十二年為限,十三鬼身至少要煉至五重塔魆尸。”
拈花納悶:“怎么還有整有零的?”
淺尋不應,反正規矩由她來定,想多少年為限都是她說了算。
赤目多嘴,也反問道:“若未能煉到呢?”
“那就準備接我一劍。”輕飄飄的回答中,淺尋起身走向小院,頭也不回的吩咐道:“今晚便是如此了,都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聽我講劍。雖未采劍,但劍術可以先學。”
將進門時淺尋似乎想起了什么,轉回頭問蘇景:“湖里那條泥鰍是你的手下么?若是的話就把他喚回來吧,凝翠泊是洗尸池,逗留久了對它妖身有損。”
蘇景都把小泥鰍給忘了,聞言趕忙催動大圣玦召喚裘平安,不久之后一陣水浪波蕩,小泥鰍跳上小島,東北腔十足對蘇景大聲道:“啟稟主公,這湖里有古怪!你沒下去不知道,你猜咋的,鬼氣繚繞陰寒陣陣,那家伙,我跟你說......”
蘇景一揚手把他收進玉玦,讓他跟烏鴉衛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