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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八章 生死相見,乾坤蛇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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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花尊者慘死,長明喪心喪志。佛祖的衣缽傳人慘死,長明看護不利,此罪無可恕亦無可贖。

  重重驚駭、呆呆心喪之后便是滔滔憤怒,便是無盡瘋狂,長明大士猛然咆哮一聲,由得魔猿一錘砸塌了她的胸膛,由得第十劍洞穿了她的小腹,長明卻全不理會,殺心瘋長人已入魔,烈烈厲嘯之中長明揮舞十盞驕陽飛撲蘇景!

  不理身邊猛攻,不理所有傷害,她只求同歸于盡…寂滅。

  燈火驕陽碎裂,長明大士碎裂,毀身毀魄毀滅所有一切,畢生修為與所有憤怒盡于此刻爆裂開去,換一場佛陀之殺、請降寂滅!

  哪還分得清什么戰友、同伴。大寂滅,盡誅殺!未來的佛祖已經消亡,今日戰場中人誰也不能活。

  之前蘇景見過長生大佛陀的自毀之威,哪會有絲毫大意,心咒急急轉動,魔猿就此隱去、散落八方的團團陽火重新凝聚化歸百里驕陽,蘇景飛身驕陽之內。

  第十劍倒轉,高懸驕陽之上,另外九劍抽離戰場,回護主人身旁,圍繞中百里驕陽旋舞疾飛。

  蘇景左手御劍訣右手陽火印,手訣與手印連連變化不休,百里驕養中散出道道火蛇,火蛇奇快射于周遭神劍,就此結做守身守神之域。就在蘇景行元固守時候,淡金色的風暴從長明大士毀身地方卷揚而起!

  狂猛風暴,彈指而起指落時息,只在短短彈指間的殺。而風暴過后,百里驕陽、十柄神劍光芒減弱了些卻依舊穩穩持陣,長明大士的自毀之怒,也動不了蘇景的陣。

  蘇景沒事,其他人就沒那么幸運了,千星壇大陣被破在先,千頭星石怪物受破陣反噬本就重傷垂垂,又再身陷寂滅劫殺,哪還有活路可走,盡數慘死血肉橫飛;劫數降臨一瞬,墨靈仙風胖子曾想逃走,但被蘇景的金風死死纏住,他沒能逃脫又無力抗衡,就只能死了;生殺二將性命猶存,不過為了抵御拼掉大把元修真力,之前擺出的寶物陣法盡被摧毀,二將顯現身形、面色蒼白到幾近透明。

  自毀喚來的攻殺,狂暴兇猛且毫無目的,籠罩范圍之下它的殺傷是不存差別的,非但沒能斬殺蘇景,反倒為他省了不少手腳。

  蘇景端坐驕陽中,一哂。長明大士死得全無價值,蘇景也全無憐憫之意。

  但下一刻蘇景忽然皺了下眉頭:青燈居然還在。

  不遠處,就在紅花尊者死后尸身腐爛、所化的那一堆‘灰燼’前,一盞青燈坐落,寸許火苗靜靜燃燒在燈上。

  氣意以辨,那盞青燈就是長明大士無疑,不過現在是化歸本相,之前一直是人形與蘇景相對…可剛剛那場寂滅殺劫也千真萬確,非真正死否則不可能換來的毀滅之力。

  “莫非長明身上帶有替死換命的寶物?”洞天之中,黑風煞猜測道。

  裘平安笑得滿不在乎:“那又如何,多死一次而已。”

  忽然,貓:喵。

  一直以來,無論上上貍變貓變人,都在‘盡著妖精本分’說話時候必是口吐人言,從不曾喵喵叫過,直到現在脫口成喵,蘇景等人才恍然發覺,她的‘喵’比著人話好用多了,一字傳神,本應好一番口舌才能解釋清楚的事情,直接傳神入識海,立刻‘說’了個明白。

  紅花尊者不是普通的西天信徒,或許他現在的修為在極樂中排不上前,可他的身份太特殊,他是佛祖欽定的衣缽傳人,所以他身上藏了一道‘佛念’。

  佛祖種在他身上的‘念’,殺念。

  說得玄虛些,紅花僧帶有佛念在身,一旦身亡,殺他的人必會有報應,永墜地獄永不超生受盡凄苦的報應;

  說得淺顯了,其實就是一道可以接引佛祖靈犀顯圣的兇法。

  和剛剛發生過的兩次顯圣差不多,不過那兩次靈息顯現只是佛祖的普通念頭,聊聊天說說話沒問題,不存戰力,真要有棍子掄下來也只能挨著;但這次卻是殺念顯靈是提前‘種法’,有法力的、真能殺人的顯圣之佛!

  佛祖在衣缽傳人身上封了一道殺念,此刻寶貝徒兒死了,那道殺念便會轉活過來,佛祖即將再顯圣來擊殺蘇景。這是一道神通重法,須得提前布置的。

  并非佛祖親至,依舊脫不開‘顯圣’這個題目的,至于佛祖事先在弟子身上封下的殺念究竟有多強威力,上上貍不曉得,得靠著蘇景自己去試試。

  之前上上貍也沒能看出紅花尊者身存‘佛祖殺念’,直到和尚死了她才察覺到不對勁。

  此刻‘佛祖’尚未來對付蘇景,不過殺念已經轉活、并且出手了,長明大士自毀身神降下寂滅之劫,本來她必死無疑,但佛祖以殺念顯靈,及時出手,于她即將消亡時候救回了她的真魂。

  寂滅之劫已生,真魂卻能得存,就只有佛祖有這樣的本事。

  長明未死但也虛弱異常,化歸青燈本相懸浮于紅花尊者的‘灰燼’前。長明不曉得紅花尊者身帶殺念,可她死中得活,一下子就猜到了大概真相,大士心中悲慟、慚愧、感動雜陳。

  悲慟是因佛十一徒慘死當堂,慚愧是因辜負了佛祖的重托,感動是因佛祖救下了她。即便她大錯彌天罪無可恕,佛祖還是出手把她從魂飛魄散的邊緣拉了回來。

  愧對我佛,永侍我佛!外人看不見的,那盞青燈正悄然垂淚,掌管仙佛兩界所有佛前燈火的上上大士,現在哭得像個孩子。

  并未故弄玄虛、也沒讓蘇景等待太久,眨眼功夫紅花尊者的尸骨灰燼中一道金光流轉,金色由虛入實光芒自空化像,那尊大佛迅速結形,寶衣在身大耳垂肩,何須多言半字世上誰人不識,佛祖法像現身!

  ‘佛’現身,先不理會蘇景,目光低垂望向了身前的燈火,微微笑了下,跟著彎下腰、口中‘忽’地一口氣吹過…他竟親自吹熄了那盞青燈。

  燈滅,長明大士只覺天旋地轉,身體迅速沉落,星空不見了戰場不見了,身邊只剩無盡漆黑、身下只有無盡深淵,有風從深淵中吹上來,巨痛、來自眼睛的巨痛,那風如此寒冷且‘刁鉆’,吹透全身深滲骨髓然后所有的冷全部集中到她的右眼。

  右眼被凍碎了。

  長明大士長聲慘呼,可嘴巴里忽然品嘗到了一絲香甜,真的很甜,是瓊漿蜜露,跟著大士又發覺自己的嘴巴閉不上了。

  閉不上的嘴巴就是個窟窿,窟窿里有蜜露,突然寒冷黑暗中鉆出了無數丑陋的蟲,一窩蜂地沖進嘴巴,搶食蜜露的同時也撕咬著她的舌頭、嗑碎著她的牙齒…

  身形仍在墜落著,她還在路上,去往阿鼻的路上,凍碎一只眼珠兒、怪蟲的撕咬蜇食也不過是些‘開胃小菜’罷了,等她墜入地獄,她會有無盡生命但生命中的每時每刻都要承受這宇宙間最最惡毒最最殘忍的折磨,永遠!

  “求佛祖…慈、慈悲…”長明大士明白了佛祖為何要挽救自己的真魂,拼命掙扎中凝聚起最后一點力量,她的嘴巴閉不上她的口中滿滿惡蟲,這讓她的聲音模糊不堪。

  佛祖無不知,輕易就聽懂她的哀號,佛的聲音傳入耳中:“貪心,罪上加罪呵。”

  長明犯下真正大罪,豈容她一死了之,親手救回她就是為了親手再將她投入地獄中去。

  長明墜入阿鼻去,在外人看來,只是那盞青燈上的火苗被吹熄,之后青燈就消失不見。‘佛祖’望向了蘇景,當是想要說什么,可他的嘴巴此一動,蘇景就把雙手一翻,劍訣起長劍激射去。

  哪還有什么好說,蘇景與佛沒得聊。

  大家早已擺明立場:生死相見。

  生死相見,一場相見就是一場生死!

  劍動、風動、火動、百里驕陽亦動,今日不安州之戰,終于迎來了真正的決勝時刻,離山九劍與驕陽齊飛,蘇景手執‘賀余’劍身旁玉露金風化七重通天颶相伴,撲殺向前。

  遠處觀戰群仙早已失神,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寶人兒’之爭竟會引動佛祖法像入戰來!而此時‘寶人兒’在他們眼中又何異真魔。

  上上真魔,蘇景猙獰!

  劍中、風中、驕陽中,來自蘇景的所有攻勢一樣不落,全都擊中佛祖法像,可就算打中了又有什么用處,所有攻殺全都穿身而過,難傷那佛分毫,而后‘佛祖’曲指對著蘇景輕輕一彈。

  蘇景只覺巨力撲面而來。敢拼命卻不逞強,背后雙翅猛震身化流光,前沖之勢半途陡轉,蘇景一飛沖天避開‘佛祖’一指,同時心念再轉,群劍與百里驕陽返回身邊。

  神劍穿身過,又一指凝巨力…法像端莊、亦真亦幻,它是真實的存在卻也縹緲虛無,這是他的神通。雖只是一道法像但他仍是佛,從來只有他打人,不見人打他!

  不久前那一棍純粹意外,就不用算了。

  ‘佛祖’抬頭,神情里并無憤怒或者悲傷,他永遠地似笑非笑,望著蘇景直沖九霄,平靜道:“剛才我對你說,可惜你快死了。”

  第二次顯圣時候佛祖說過的話。

  話音落,‘佛祖’身形微一模糊,突兀出現在蘇景面前。

  蘇景身背神翼,飛行何其迅疾,可‘佛祖’追他似是不必眨眼睛更費力,‘佛’到面前,仍是一指。

  不過這次再非彈指,而是食指直伸,點向蘇景面門。

  九祖神劍、百里驕陽,金風天颶再度暴起,火蛇與風龍勾連,所有來自蘇景的殺劫彼此勾連,結做法域大陣,可惜依舊沒用。‘佛祖’那根手指明明蘊滿巨力、即便一座太乙金精鑄就的天星也會被其點碎…既凝力,便是真實存在,但無論九祖神劍或者陽火金風,在迎上那根手指時候都不會發生一絲碰撞,統統洞穿而過。

  那尊佛和佛的那根手指仍完整仍有力,點下!蘇景暴退,這次‘佛祖’不再等待,巨大身軀輕震追擊不輟。

  蘇景一退四千里,佛祖急追四千里,原本相距蘇景額頭丈余的那根食指,卻只剩三尺距離了。

  風火神劍全被甩在身后,蘇景只還有一把握在手中的離山賀余劍。

  困獸猶斗,繼續暴退中蘇景揚出賀余劍,劍再穿空,‘漏’去了,未能傷到敵人分毫。

  最后一劍飛出、落空,不存奇跡。這次蘇景面對的是‘佛祖’,即便這宇宙中真的有奇跡存在,也只能屬于佛、不會屬于他這個剛剛出世的小魔頭。

  蘇景身形再變,金烏萬巢穿空之遁,直接自四千里外遁入百里驕陽內,沒用,他出現在驕陽時‘佛祖’和他的食指也出現在蘇景面前兩尺處;

  突兀沉身、急墜,蘇景向下飛去,沒用,佛祖就在他的頭頂處,伸出的食指只差一尺了。

  蘇景是‘站立’的,頭上腳下飛速下墜,他抬著頭,面色猙獰目光兇狠,死死瞪著‘佛祖’。

  ‘佛祖’是倒立的,手指在前腳心朝天,巨大身體完全伸展開來,他也仰頭,無悲無喜無哀無怒,目光平靜地與蘇景對視。

  一尺、七寸、三寸,那根手指相距蘇景面門不過三寸了。

  蘇景相距阿鼻煉獄只差三寸…便是此刻,最后三寸時候,蘇景拔劍!

  這一劍自心口拔出!本來只是一道淺淺的黑氣從蘇景胸膛溢出、蘇景伸手握住了黑氣,那道淺淺的黑氣就變成了劍,黑色的長劍。

  純黑、入極,黑到無以復加的純透甚至黑出了些光明光燦的顏色。

  劍有兩面,各銘篆文,一面四字:中土屠晚;另面四字:離山蘇景。

  漆黑之劍,既是來自中土世界的兇器也是出自離山的利刃,拔劍在手,蘇景急墜之勢陡然停止、不止停,且還逆,從下墜到扶搖、從落去到飛起不存絲毫過度,劍揚向天…天只在三寸高處,那尊‘佛祖’就是此刻蘇景的天!

  墨色長劍刺向手指;

  墨色長劍刺入手指。

  有血灑落、有力阻隔、有金光泄露,再不是‘穿空’漏去,此劍終告刺穿、真真正正刺穿了那根手指。

  人起劍起,劍出一瞬遠處觀戰群仙,除卻個別幾位深藏不露的大能為者外,全都覺得…天黑了。就那么一下子,星天陷入無盡黑暗中,所有景色所有人盡數被黑暗籠罩、再也看不見了,就只有那個正持劍逆起的魔和正向下急沖的佛。

  天還是天,不見絲毫異樣,不存沉黯之變,群仙的錯覺只因那柄劍,黑去的是他們的目光,是那柄劍將無數仙家的目光侵染,如此而已。

  第十一劍!

  蘇景的第十一劍,中土屠晚,離山蘇景。

  禪光大綻,禪音暴起,禪香彌漫!‘佛祖’周身潑起濃濃禪意,當黑色長劍襲來時候他就綻放了全部力量!他不怕那劍上墨色,可他擋不住那一劍之銳…開。

  身開。從手指到手腕,從手腕到手臂,從肩膀到胸口,從胸口到上腹到小腹再到身胯,一劍飛起一剖兩開!

  ‘佛祖’開開,法像兩片!

  斬滅。

  法像滅金光散,就在‘他’徹底消散前,蘇景對他說:“魔作沙門!”

  下一刻墨色長劍飛轉去,掉轉劍鋒向下直擊,慘叫與血漿暴起,星滿天生殺二將身魄四段神魂被攝入長劍中,頃刻煉化做精純元力滋養長劍。

  片刻前生殺二將見蘇景下墜逃亡,逃亡方向正相距他們不遠,兩人立刻遁身前行,準備截斷蘇景后路相助‘佛祖’殺滅此獠,哪會相想到還不等蘇景沉落到他們的截擊之處戰事便突然逆轉,大佛法像竟遭斬殺。

  蘇景不留情,第十一劍不留情,再斬星滿天兩員大將。

  若在平時生殺二將慘死,必是轟動八方的重大消息,可是現在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那個今天才出世的寶人兒,打了佛祖一棍子,殺滅了佛祖的‘殺念法像’,打死了佛祖的衣缽傳人,逼死了佛祖的堂上青燈…對了,佛祖養的那缸魚也要算在他的賬上。

  西天一脈,今日慘敗不安州!

  同個時候,黑石洞天里忽然多出了兩個人,倆小娃,五六歲,一個金頭發一個紅頭發,消失好久的屠晚、蘇晴又復顯身;

  同個時候,‘嘭’一聲悶響傳來,展闊萬倍的不安州、邪神大廟回歸原形,又變成了原先的規模,由此讓出的‘空白’星天中幾處尸骨散亂,四路墨靈仙死了個干凈;

  同個時候,西方極樂正中靈山、端坐大雷音寺中的那尊大佛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準確地說他是在看自己右手食指的指甲,佛祖的指甲潤澤如籽玉,但這‘玉’上顯現出一道淺而又淺的裂紋。此刻佛祖身高九千九百丈,指甲上的裂紋不過三寸。封印在紅花僧身上的殺念法力,不過指甲上的這道小小裂縫罷了。左手揮過、輕撫那片指甲,裂縫愈合了。“魔作沙門?”大雷音寺中有佛祖的喃喃低語傳出,旋即,佛祖的大笑如雷轟蕩;

  同個時候,蘇景收劍,第十一劍重化墨色回歸心口,跟著他將目光投去遠處,望向觀戰群仙。

  面上再不見兇惡猙獰,寶人兒的笑容清透且和氣:“今日離山劍宗封壇仙天,諸位仙家到場觀禮,離山蘇景承情了。再、謝過諸位仙家厚禮贈賀,慚愧、多謝。”

  今日離山封壇,爾等可有寶物進獻…蘇景又不是九合真人,不愛說這種強盜話。

  蘇景的另外十把劍都還亮在外面,沒收起來。

  ‘忽啊’,一聲怪叫響亮,十六老爺先上臉、再跳下,從蘇景身邊游向群仙,小蛇的嘴巴大張的,當然不是要咬人的兇殘樣子,莫看它小小身軀不過一尺,就算再多寶貝遞過來它也都能吞得下。

  寶人兒自己是寶,他的寶貝也一樣不得了,放眼宇宙數遍神佛,哪個仙家的乾坤囊能修煉成一條尺來長、會忽啊的小黑蛇?

  ‘乾坤囊’飛到群仙近前,忽又想起一事,大張的嘴巴中吐出了一本空白冊子和一支筆,小蛇的尾巴卷住了筆管,空白冊子翻開來被一道妖風托浮在身邊。

  十六老爺是周到人,收過禮還要登記造冊的,誰送的、送的啥…好多字十六不會寫,就畫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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