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
全無來由的,群仙之中將近三成仙魔急沖前陣,根本不管陣中烈火如何兇猛,哪怕才一沖入烈焰覆蓋范圍就被焚燒成煙…
不管不顧,他們只管沖,雙目通紅面色猙獰,這些人都瘋了。(彩虹文學網最穩定)
很古怪的情形,少見舉壇瘋狂沖鋒,而是每座壇庭陣中,都有人發瘋前沖、人數或多或少的有所差別而已。
清醒仙家驚駭看著同門發瘋,掌教上仙叱咤連連想要約束、點醒門人,可又哪有半點用處。除非及時上前將其打翻在地,否則休想阻攔,他們甚至會對同門出手…
蘇景人在陣中,全力施展抵擋墨家重法,但始終分出一份精神關注于外,眼見大群仙魔發瘋發狂、悍不畏死沖鋒入陣,先是一愣跟著又是一聲冷哼,和墨巨靈打得交道多了,就算沒見過這樣法術也大概能想通怎么回事。
瘋狂沖陣的,大都修為淺薄,道在心但心持淺薄,十七長亭在裂星天傾墨潮同時,另有蠱惑法術悄然散布,這法術悄無聲息且有靈智一般,法術會選擇目標,對修為精深心境平穩的仙家不聞不問,它‘只叮有縫的蛋’,專對淺薄仙家施展。
并非墨色侵襲收攏信徒,只是單純而直接的挑撥和蠱惑,挑動他們的貪心。
法術道理說起來簡單,可真要施展起來談何容易,其一,修持淺薄只是相對而言,再淺薄他們也是仙!其二于不知不覺間施術完成,那些被蠱惑的仙家竟真就發瘋狂躁、眼中只有不安州的靈寶,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貓的眼中也有驚訝閃爍:“這樁法術玄奇得很啊。”
三成成上下的仙家沖陣。
闖入陽火陣法立刻就死,這是不會錯的,但他們跳入火坑的過程,本身也是對守護真法的沖擊、對陣中陽火的壓制!何況,群仙三成、人數眾多。
若在平時,靈陣護陣也許不會把這些沖擊當回事,可現在護陣與十七長亭墨色大陣爭斗正酣,忽然又遭瘋狂沖擊,蘇景就覺出些壓力了。
四面八方,仙魔沖陣瘋狂;高遠天空,墨海傾瀉不休!
大圣玦內,蝕海等人起身,自洞天內進入小光明頂,會同燕無妄、十七惡人、風火分身,準備自小光明頂遁去藏于不遠處的烏龜州。
戰事漸漸不利,他們即將出手了,此去陣外,盡量掃清外圍阻止瘋仙沖陣,至于他們能擋下多少,蝕海自己也沒把握,但總不能就這么看著。
貓也抻著懶腰站起來,蘇景一看就眉花眼笑,上上貍要肯出手幫忙就什么都不用愁了。不料貓才站起來,又抻著懶腰趴回自己的魚形云上去了:“不用了。”
“用啊!”蘇景小小的有點著急,但他沒想到的,還不等他再勸一勸上上貍,突然一盞銅鏡躍出虛空。
銅鏡七寸,先顯形再暴漲,小小鏡子展闊萬里、跟著一鏡橫天!
鏡子橫亙不安州三萬六千里上,正在陽火殺陣的范圍之外、也在那道黑色的猙獰天裂之下。
墨色的巨瀑直傾,轟轟怒潮砸向鏡子,鏡面上則玄光閃爍,跟著…空了。鏡子仍在,可鏡面卻空了,仿佛變作了無底深淵,墨色天瀑來多少鏡子就收多少。
景色驚人,巨鏡相截墨天瀑,墨瀑上半截奔流至下,下半截…沒有下半截,鏡下半滴‘墨汁’不漏!
鏡子替換了蘇景,接下墨巨靈的殺陣。
另有高人催動神奇寶物相助蘇景。
蘇景又驚又喜,但只見寶鏡不見施法之人,他轉目望向上上貍,但不等他發問上上貍就搖頭:“我不知道是誰,我就是真識比你強、提前察覺有犀利寶物沖著墨色法術來了,所以才說‘不用了’。”
分不清貓說的是不是實話,但蘇景知道她要不肯講自己從她口中就一定問不出真相,又轉目望向‘無所不知烈小二’,奈何這次烈小二也直接搖頭:“啟稟蘇老爺,小人共識得仙天中大大小小一萬三千四百鏡,上至星滿天大星君的繁星久列曲山鏡,下至小小散修段旺旺的嫣唇媚耳鏡…”
“直說!”
“小的不認得這面鏡子。”
正說到此,那面寶鏡開始微微震顫,再好的寶物也有個極限,鏡收墨天瀑漸漸顯得吃力了,但鏡子也有了另一重變化:
寶鏡懸天,面上背下,由此蘇景等人能清晰見得鏡子背面花紋,銘刻的是一副仕女圖。此刻鏡子背面紋繪的仕女轉活了過來,鏡背人先是眨了眨眼睛,跟著身形一閃躍了出來,再一步登空直接來到猙獰天裂旁。
人在墨色巨瀑沖擊下,仙女面色蒼白顯是痛苦非常,但她手上動作穩穩:取囊、穿針、引線——縫天裂!
同樣悄無聲息。
平淡得幾近乏味的過程,鏡中仙女行針奇快,一息三針,前后七十一針,那道巨大天裂就這么簡單地被一點點縫合,從中涌出的墨色‘水流’漸漸勢弱,而伴隨墨流減弱,圍攏不安州三萬六千里外的十七座墨色長亭也越來越淺淡。
七十一針后,天裂完全補好,再無一滴墨色流傳,十七座長亭也徹底歸于虛影,就此消失不見了。
詭異無端的開始,轟轟烈烈的征戰,平平靜靜地結束。看似平靜,可誰不驚詫!
其他都放到一旁,只看那個仙女曾置身墨色天瀑中…能與艷陽殺滅之陣糾纏一處不分勝負的墨色天瀑,問在場無數仙魔、誰能去上前去沖個澡?
墨巨靈法術告破。被蠱惑的群仙,已經沖入陣中的都死了,尚在半途或者被同門阻攔下來的都與此刻清醒回來,個個面色迷惘目光混沌,根本不曉得剛剛發生了什么。
仙女收針,似是笑了笑。
蘇景分不清她是不是再對自己展顏,只是覺得她笑得很好看。還有就是蘇景的心熱了,不為仙女的笑容如何燦爛,只因這仙天之中,還有和他一樣要對付墨色、要與墨巨靈為敵之人、高人!
不知他是誰,但他出手了。出手的時機算不得什么緊要關頭,也不是蘇景快撐不住堪堪敗亡時候,此人就是催動了一面鏡子、平平淡淡地幫了蘇景一下。
足夠了,足夠讓蘇景心底火熱。
仙女回到鏡中,寶鏡重歸七寸,隱入空中消失不見。忽然,蘇景身邊上上貍嘆了口氣:“莫看舉重若輕似的,其實這面鏡子受創極重。沒有漫長時候的養煉也休想再用。大好寶鏡啊。”十七真色長亭勾連,墨巨靈的重術,任誰想要化解這陣都得付出些代價。
上上貍目光惋惜,似是還想再說些什么,可她眼中忽又精光閃爍,似是察覺到什么。
果然,下一刻高空里金光大作,一座座佛塔憑空顯現!
佛塔尖尖,聚攏成林,擺下了蘇景看不懂的陣法。佛家陣行布于不安州東北,在收尸匠殺陣覆蓋范圍之外。
塔林結陣,旋即陣中有金脈紅云飛舞起來,急急巡游不休,不多時紅云忽然幻化形狀,變成了一只金色掌紋的血紅大手,在陣中對著天空奮力一抓。
大手所向,空中光華一閃,剛剛隱匿去的寶鏡先被塔林困住,再被血手破去遁法,就此掉落下來。
血手一把抓住了鏡子,跟著再次化形變回本相:一方滾金線的大紅袈裟。袈裟將鏡子重重包裹、困住。
再轉眼碑林散去,二十多個尼姑顯身,從皮骨水嫩的妙齡女子到白發蒼蒼的佝僂老嫗,什么年紀都有,為首的老尼姑伸手抓住了紅袈裟,手指揮揮在袈裟上又封一道符撰,內中仍在苦苦掙扎的寶鏡就此沒了動靜。
老尼面上露出滿意笑容,連袈裟帶鏡子一起收入囊中。
寶鏡遭受重創,但依舊是寶鏡。或許比不得西北天中即將出世的靈寶,但也是非凡之物,老尼看上了這面鏡子、出手奪了。
未見到鏡子主人顯身,或許此人遠在萬扎趕不過來又或許他根本沒有過現身的打算…
這些年里蘇景心持不斷精進,火氣已不似當年那么旺盛,可這一回、勃然大怒!
十七長亭為禍時不見老尼顯身,鏡子封擋墨色時不見老尼顯身,待到寶鏡擊潰墨色、自己也遭受重創無力再行轉重法時候,老尼姑跳出來奪寶了,蘇景怎能不怒。
見蘇景變了臉色,烈小二趕忙說道:“蘇老爺且請息怒,這個老尼姑…不好對付啊!您可知這她是誰?”
長長呼吸,壓住心頭怒火,再怎么憤怒也沒用,原因很簡單:蘇景出不去。從靈州護篆發動一刻起蘇景就與陣法相融一處,如此能讓驕陽陣法的威力更強大些。只是一入陣位,非得守足整整三十六個時辰不可,否則他離不開。
強行掙脫也不是不行,就是會壞了陣法自己也得受重傷。
怒火壓下了,但殺意已生根,再抹之不去,蘇景不隱瞞、望向烈小二如實以應:“是誰都無妨,就是佛祖的娘,我也斬她。”
“蘇老爺法眼如炬料事如神,她就是佛祖的娘!”烈小二大聲回答。
殺歸殺嚇歸嚇,蘇景嚇了一跳:“佛祖真有娘?”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