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巨大的毒液就在距離唐娜不足半米的地方生生頓住,就像無形中有一只巨手將其攫住了一般,怎么回事?
齊師兄如夢方醒般抱起地上的劉師兄,大喊道:“師妹,快躲!”
唐娜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必死無疑,沒想到睜開眼來卻看到那團毒液懸在自己眼前,忙后退不迭,閃到劉師兄身邊。
她們一行三人,現在只剩下唐娜手上的雁翎金刀這唯一一件武器了。
面對兇悍如山般巨大的毒蟾王,她們獲勝的幾率幾乎跟跳進懸河水中撈針一樣,絕無絲毫可能。
但龐大的毒蟾王口中嘶吼著,朝他們噴發出來的那口毒液也逐漸消失在毒霧之中,似乎有一張無形的巨網將它捆縛住了一般,毒蟾王竭力地掙扎著,貌似十分痛苦難捱!
怎么回事?
這時,兩道人影出現在巨大的毒蟾王身后,唐娜驚呼一聲:“明者!——————”
他沒有死,他沒有死!
不知為什么,這一刻的唐娜有種如釋重負的喜悅,看到明者出現給她帶來的欣喜,瞬間沖淡了毒蟾王帶來的無邊恐懼!
他要做什么?
驀地,唐娜瞠目結舌地看著明者輕輕飄起身來,竟升到那毒蟾王的大嘴前頭,更詭異的是,毒蟾王那條長達數米的腥紅毒舌竟從它口中垂落下來,而明者竟接連三劍斬在那條碩大的毒舌之上!
舌斷!
這一下,唐娜和齊師兄都看的十分清楚,那條毒舌被明者斬成了三節!瞬間被他的劍光席卷著飛入他手中一個玉盒之中,那是一個很大的玉盒!
此時,唐娜與齊師兄才發現周圍五百米范圍內的毒蟾蜍已經消失得干干凈凈,而遠處盡是不斷飛竄逃亡的黑影!
毒蟾蜍逃了!
怎么回事?
忽然,那只毒蟾王渾身劇烈地顫動著,幾乎只是三幾個呼吸的時間,龐大的身軀就像漏氣的皮球一下,迅速癟了下來,縮小成圓桌大小的一團!
他們這才注意到,在那具毒蟾王的尸首背后,站著一個灰色服飾的少年,他右手中握著一把漆黑的柴刀,柴刀的一大半刀身都沒在那具尸首之中!
這少年殺了毒蟾王?
怎么可能?
這可是修為堪比九轉金丹境界的毒蟾王,一身皮肉堪比金石!
沒有劇烈的打斗,沒有凄厲的廝殺,難道這少年只是一刀,就將毒蟾王擊斃?
明者此時的身前赫然堆放著好幾十個大小不一的玉盒!
難道,這些玉盒里邊都裝著毒蟾的舌頭?
那灰衣少年抽回柴刀,柴刀在他手中一晃不見,跟著消失的是那具毒蟾王的尸首,然后才是那堆玉盒。
“做得很好,你可是個難得的好幫手!”滕寶拍拍明者的肩膀,贊許道。
明者有些激動,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天在離人鎮外發生的那些絕不是偶然,這個看似只有筑基期修為的少年遠比看起來強大無數倍。
他知道其實剛才那看似危險無比的收取蟾舌過程,他壓根就沒有感受到一點危險氣息,所有的蟾蜍就像排著隊伸著舌頭,等著他前去收割一樣。
而越到后來他的動作越加純熟,速度也漸漸跟得上滕寶的節奏要求,直到他們清空四周五百米內所有的毒蟾蜍,剩下的心生恐懼全部開溜之時,他才赫然發現了唐娜這邊的兇險!
是毒蟾王!
那一刻的明者可謂萬念俱灰。
他沒想過他有營救自己心上人于水火的那一天,因為唐娜是鬼宗高高在上的小公主,而他只是生活在黑暗世界的一只癩蛤蟆。
兩者原本就像兩條永不會有交集的平行線,各自去往各自的終點。
可是,自從他在懸河上當眾表白,那一次沖動,對明者后來生活的打擊實在是太過深重。
即便是原先與他交好的通靈師也不再跟他來往,生怕會跟他沾上邊就惹來鬼宗的怒火!
好在,鬼宗并沒有過多地為難他,他的境況卻日漸凄慘下來。
但是,明者從沒有后悔過。
他記得很小的時候,他那個傳他通靈師功法的老人說過一句話。
我們痛苦來源于愛,但我們的幸福也來源于愛。
如果你問我后不后悔,我會說無悔。
直到那日表白之后,明者才漸漸悟出這句話中的一些味道來。
所以,明者也從沒有后悔過。
如果在毒蟾王吐出毒液轟碎唐娜防御護罩的那一刻,明者可以選擇的話,他毫不猶豫地會選擇與唐娜的位置互換,但是那似乎只能存在與傳說中的至高境界————九難。
魔天之中無九難。
所以,他的心在那一刻因悲涼而破碎。
他沒有留意到,身邊滕寶那詭異無比的遙遙一抓,沒有注意到一點血光從滕寶身上一閃而逝,沒有注意到滕寶手上剎那間多出來的一把漆黑柴刀!
與毒蟾王相距六七十米的距離,卻剛好是滕寶目力能及的最大極限。
力士搬山的演化版,先是控制了那團毒液,跟著鬼神縛飛出縛住了毒蟾王,然后明者的腦中就像響起了一聲洪鐘一般:“還不快去收取舌頭?”
幾乎是習慣性地,又或許是鬼使神差般地,明者絲毫沒有感覺到他飛過去的對象是這個峽谷的王者,在他的眼中這只不過是一只比先前那些稍大一點的毒蟾蜍而已。
一樣的收取動作,不過是換一個稍大的玉盒而已。
直到滕寶的柴刀插進毒蟾王的后背,直到毒蟾王瞬間萎縮一般死在他身前,他才驚覺適才發生了什么。
明者傻傻地看向唐娜,此刻他的眼中,世界都已不復存在,只有那個驚魂未定楚楚可憐的女子。
那是他發誓要迎娶的女孩。
是他唯一的夢想。
此刻,女孩就在他身前不遠處,似乎觸手可及,也在用一種柔軟的眼神看著他,充滿了感激和某種令明者心跳加速的意味。
滕寶的讀心術這一刻自動關閉,他這一刻終于才明白過來,明者這廝為何會自告奮勇地跟著他一起跳下來,原來一切都是為了那個美麗的女孩。
不知為何,滕寶的腦中忽然出現了少許的紊亂,旋即又恢復了正常,似乎有些畫面即將出現之時又被什么生生掐斷了一般,難道,那就是我丟失的記憶么?滕寶問自己。
齊師兄看向明者的眼光跟以往任何一回都不相同,這個一直被所有鬼宗弟子恥笑的通靈師,今天救了他們一行三人,盡管他有些明白,之所以這個通靈師敢出現在這里,多半是為了小師妹。
心中些許憐憫,些許感激,感情復雜的齊師兄抱著他暈迷的師兄朝前走了幾步道:“明者兄弟,多謝你們的救命之恩!不知這位公子是?”
“在下滕寶,未請教?————”滕寶扯扯發愣的明者的衣袖,回禮道。
“在下鬼宗四代弟子齊新宇,這是我小師妹唐娜,這位受傷的是我師兄劉奎南,萬幸得到藤公子與明者兄弟的幫助,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這時,唐娜也恢復了鎮靜,走上前來,卻不料明者竟嚇得連退了好幾步。
“你躲什么?我是來謝謝你們的,剛才真是兇險萬分,謝謝!”唐娜嗔道,那飛到明者臉上的一眼,足以讓他完全失去意識。
不理暈乎乎的明者,滕寶笑道:“說來也巧,在下原本又要事前去與貴宗主商議,不想在上空明者發現你們被困在這里,這才下來看看能否幫上點忙。什么救命之恩的話休要再提,要謝的話,就謝明者吧。”
“呃,公子,你叫我?”恍恍惚惚的明者似乎聽到滕寶叫他的名字,忙問道。
一群人不禁莞爾。
似乎是只要唐娜在這里,明者就會失魂落魄,連唐娜自己也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明者又是一陣頭暈目眩。
雖說此刻的表現有些不堪,但是無疑先前那威猛的形象已經滲入到鬼宗弟子的心中,唐娜和齊新宇都對明者印象大為改觀。
滕寶眼光落到暈迷的劉奎南身上,心中一動。
明者暈暈乎乎間忽然感到手心中多出來一個小瓶,正驚疑間,忽聽到滕寶的傳音:“這是療毒圣藥天塵丹,你現在還不趕緊過去賣個乖,攢個人情?看你小子那慫樣,有點出息行不?我記得有人教育過我,軟的怕硬的,硬的怕呆的,呆的怕不要命的。手里拿了刀子,就要讓人相信你敢把它捅出去,這是勇氣懂不?在自己心儀的女子面前,你的刀子更要捅得毫不遲疑!快去吧!”
這句話,就像醍醐灌頂一般,讓渾噩的明者頓時精神一振,恍若脫胎換骨了一般,精氣神乃至形象氣質都似乎瞬間有了本質的蛻變,腰板挺得筆直,幾步就走到抱著人的齊師兄面前,伸手將手中的丹瓶抹開倒出一粒丹藥來,在唐娜與齊師兄驚疑的眼神中,明者漫不經意地道:“索性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哎,這顆天塵丹或許能救你師兄,且試試看!”
以唐娜和齊師兄的眼力勁,出身名門的他們自然不凡,早就一眼認出明者手上的正是前段時間在蘆洲騰龍出品的極品天塵丹!
一顆的價值就在六七百萬之上!
這么珍貴,不不,簡直是價值連城的圣藥,明者竟舍得給向無交集的劉師兄服用?
明者這個時候,或許是受了滕寶話語的刺激點醒,思維無比清晰,行動也變得分外果敢起來。見唐娜兩人呆立不動,立即上前掐開劉奎南緊閉的嘴唇,將那顆雪白的天塵丹灌了進去,伸手在他胸口一陣輕拍,隨即走到唐娜面前。
“唐姑娘,你們這是出來歷練吧?身上沒有一些好的丹藥哪行?這丹藥你先拿著,防身唄。”也不知他哪來的如此勇氣,這一次面對唐娜竟一點也不怯場,流暢地將要說的話說完,徑自不管唐娜的反應將藥瓶塞進了唐娜的手中。
唐娜內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握著那丹瓶,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囁嚅了半天,才沒頭沒腦地冒出蚊蠅般細微的一句。
“你可以叫我小娜······”
明者的眼中,萬里毒瘴世界,瞬間黑暗盡去,亮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