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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節 決議(上)

  第六章忽聞...第十節決議(上)

  清順治十八年,明永歷十五年十二月,經過長期的行軍,川西勤王軍終于抵達騰沖,在此地稍作休整后,川西勤王軍繼續前進,與白文選指揮的滇軍回合。

  鄧名的舉動大大出乎李定國意外,而且鄧名不肯讓大軍在昆明停留,而是直奔滇緬邊境,這固然是為了爭取時間也是為了向李定國表明川西并無其他目的——對窮困無力擴軍而且要防守整個云南的晉王來說,即使是八千軍隊也足以給昆明造成很大的壓力。鄧名本人在昆明和李定國進行了簡單的會談,再次表達了對維護永歷天子地位和抗清同盟團結的意愿。

  在鄧名前世的咒水之難后,李定國和白文選只能派出十幾條船,數百甲士去嘗試解決永歷皇帝,他們雖然一路打到過緬甸首都瓦城(辛德勒)城下,但對緬甸造成的壓力也有限,更因為永歷天子勒令他們退兵的詔書而回師。

  這次李定國能夠派出的軍隊遠較上次強大,他已經集結了一萬軍隊與滇緬邊境,其中甲兵同樣高達兩千,是鄧名前世的四、五倍以上。而且通過三個月的運輸,白文選也在邊境地區囤積了大量的糧草,足以供應數萬軍馬兩個月所需。

  “鄧將軍統軍rì夜兼程趕來,足見厚意。”見到鄧名后,白文選笑著說道,他早已經從昆明得到了消息。本來李定國只盼望鄧名在政治上支持自己,免得自己出兵時建昌覺得有機可乘又動什么歪腦筋——即使有了上次的昆明協議,建昌和昆明的隔閡依舊相當之深。

  因此鄧名帥八千士兵趕來后,白文選一時也有些緊張,生怕這是川西和建昌有了什么秘密協議,想趁著永歷天子遇險、軍心不穩人心惶惶的時候發動什么事變,這時吳三桂雖然去打安水西了,但云南明軍仍然要在東部邊境駐扎大量軍隊。聽說鄧名帶著近萬士兵趕來后,白文選甚至生出放棄勤王,趕回昆明震懾川西軍的念頭。

  幸好川軍表現得十分令人放心,鄧名不但沒有嘗試進入晉王治下的府縣,還把隨軍帶來的糧草交給云南的地方官協助運輸——這樣對鄧名來說也是一種雙贏,他的軍隊節省了體力,而李定國也不用擔心沒有糧草的川西軍會做出什么瘋狂的舉動來,唯一要擔心的就是李定國生出什么異心來,但鄧名覺得晉王不是這種人,而且現在的軍事和政治局勢也不允許李定國進行統一川滇政令的嘗試。

  “白將軍過獎了,君辱臣死,圣上遇險,勤王是我們這些臣子義不容辭的責任。”白文選是郡王,而鄧名是國公,對方用將軍稱呼鄧名就是一種平輩論教的姿態,以鄧名現在掌握的實力,這種禮遇接受下來也沒有什么不合適的。

  跟著鄧名一起來勤王的,還有馮雙禮派出的兩千人,又是由鄧名的老朋友狄三喜統帥,這兩千人主要是輔兵,甲士只有一百騎兵而已。要是建昌派大軍入滇,昆明恐怕會有些不放心,而馮雙禮也會擔心李定國對他的甲兵不利。就是這么少量的部隊,李定國要要建昌軍先保證不劫掠云南人口,然后才肯放他們入境。

  這次建昌出兵除了是政治表態外,主要任務就是運輸大批的糧草到云南,鄧名答應用戰利品和成都的物資補償。

  雖然以前的關系不好,但看到建昌的糧食后,白文選也是笑臉相迎:“狄將軍,我們好久不見了啊。”

  “見過大王。”狄三喜沒有托大,老老實實地以拜見郡王的禮節見過白文選。

  “不必多禮了,以后我們這些規矩都免了吧。”這次鄧名依舊要求沿用上次的規矩,川西兵不向云南勛貴和武將磕頭,滇軍也不用向川西五官大禮參拜。白文選請鄧名和狄三喜入帳,這半年來建昌給了昆明不少東西,讓李定國得到了寶貴的喘息機會,也能稍微減免一些百姓的賦稅,對此白文選也是心知肚明,現在見到了狄三喜這個慶陽王的心腹,他就當面再次表示謝意:“慶陽前后給昆明送來二十萬石糧食了,這次又給了這么多糧草,等救回天子后,本王一定要親自去建昌向慶陽道謝。“

  “這又什么?”狄三喜大大咧咧地答道:“又不是我們給的,大王向鄧帥道謝便是了。”

  白文選聞言一愣,鄧名從來沒有提過馮雙禮給的糧食都是他替昆明付賬的,狄三喜也完全沒有想到鄧名對此居然只字不提。略一沉吟后,白文選就猜到了實情,有些驚訝地對鄧名說道:“協議里這些糧食不是建昌給我們的嗎?難道都是鄧將軍給的?”

  鄧名不愿意提就是怕建昌和昆明又自家打起來,就算是自己掏腰包幫建昌買人情,如果不是成都到建昌的轉運實在困難,他本來還想多給一些,聽到白文選的問題后他馬上答道:“是慶陽給的,但是轉運困難,慶陽又需要布匹什么的,我就分擔了一些,算是幫慶陽出路費。”

  白文選正要點頭,狄三喜卻不干了,他搖頭大聲反駁道:“并非如此,所有從建昌運去昆明的糧食,我們都是要和鄧帥算賬的,一部分用糧食、一部分用鹽和布,全是鄧帥出的。”

  鄧名回頭瞪了狄三喜一眼,但對方依舊說下去:“我根本沒想到鄧帥居然沒有和晉王和大王提這件事,但我們也都是光明磊落的漢子,這東西不是我們給的就不是。再說我們轉運也確實辛苦,若不是慶陽真心想和晉王言歸于好,難道鄧帥讓我們運我們就給運嗎?”

  “正是,正是。”白文選哈哈笑起來:“能夠幫我們運糧,就已經足見盛情了。”

  鄧名苦笑了一聲,也就不在辯解,不過因為狄三喜的話,倒是讓他對建昌眾人的好感深了一層,琢磨著這幫秦系西營的人雖然有私心,但也不愧是堂堂正正的好漢,光這份不占別人一絲便宜的執著,就足以把天下大多數人都比下去了。

  不過鄧名并不知道,在建昌有智將之稱的狄三喜也不是完全是像他表現的這么豪邁,而如果建昌眾將要都是不肯占便宜的厚道人,那當年他們也不會把云南西北的百姓都帶走。

  在昆明大火后剛見到鄧名的時候,那時建昌眾將雖然佩服他的膽量,但那時鄧名手中全無實力,支持鄧名的成都也弱小得很——楊有才帶了幾百人來聲援鄧名,但馮雙禮一眼就看破這批川西兵都是毫無戰力的民夫,而統兵的楊有才也就是個農民頭。那時建昌認為自己至少有與鄧名分庭抗禮的能力,天子棄國鄧名也有登基的可能,馮雙禮和鄧名瓜分輔兵即是結個善緣,也有為了幫自己獲得更多統御建昌眾將的砝碼。

  而現在形勢和昆明大火后完全不同,馮雙禮他們在安全的后方種了兩年田,儲蓄的糧食是越來越多了,可自己也快變成農民頭了。反觀成都突飛猛進,在鄧名的領導下不但人口激增,而且還先后打出了湖北、南京乃至高郵湖一系列大捷。雖說鄧名依舊在江南占不住腳,但現在建昌已經不認為自己還比成都強了,起碼從物資豐富程度上看更是如此,折算糧食的時候鄧名表示無論建昌想要什么都可以,金銀、布匹、食鹽,看起來鄧名就沒有特別緊缺的。

  所以馮雙禮不但積極響應鄧名一起勤王的要求,還和狄三喜秘密商議過,那就是一定要在這次勤王中給鄧名留下好感——建昌本來給自己的定位是“與成都背靠背的盟友”,但現在已經逐漸調整為“成都是建昌的靠山”。

  “邊境地區的緬兵不堪一擊,已經被我逐散,”白文選告訴鄧名和狄三喜,早在他們兩個到來之前,明軍就已經進行了一些前期工作,莽白篡位后根基不穩,緬甸軍隊的軍心也稱不上多么牢固,因此邊境的關口都被明軍輕易攻下。攻打這些關口明軍損失微乎其微,讓白文選對緬兵的戰斗力更加輕視,對御林軍的表現也更加不滿:“當初御林軍入緬的時候,盔甲器械山積關前,哼,當時便是奪關而入又怎么了?要是緬人敢說一個不字,就滅了他的國!”

  “馬上緬人就要為支持莽白這個弒兄篡位的賊子付代價了。”這些天來鄧名讓李定國派出的向導給他的手下認真介紹邊境地理,一會兒他就會向白文選提出同樣的要求,讓那些去過緬甸的滇兵來給他的軍官進行指導:“八莫,現在可在王師手中?”

  “鄧將軍一下子就說到關鍵了,”白文選贊許地點點頭,八莫正是侵入緬中的關鍵,只要占領了八莫,就可以沿著麗江直搗瓦城,沿途不但有稠密的人口聚集區方便明軍籌措糧草,還有平坦適合大軍通行的河谷地形;而如果拿不下八莫,明軍想入侵緬甸腹地就要從緬北的深山老林爬過去,不但曠rì持久,而且糧草還要從己方領地轉運,這是昆明無論如何也承擔不起的:“我已經打探清楚城防虛實,不過還沒有去打,現在緬甸方面還認為我們只是虛言恐嚇。我們要么不打,一旦打下八莫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搗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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