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七節 交易

  鄭成功接到消息時,閩軍的主力已經返回舟山,并會按照計劃陸續啟程返回福建,當時鄭成功身邊只有斷后的一股小部隊。但得知鄧名已經達到南京城下后,鄭成功覺得不來見上鄧名一面實在說不過去,就率領親衛乘坐快船重新進入長江口。這次鄭成功的行軍相當順利,在他回到長江江面上不久,馬逢知就舉起叛旗,常州府的清軍自顧不暇,根本沒有阻擾鄭成功行動的能力,甚至不知道延平郡王去而復返。

  接著東風鄭成功一直乘船進入鎮江府境內,然后才離船走陸路趕往南京,現在鎮江府幾乎稱得上是空無一人。雖然鄭成功沒有大量的騎兵,但是也沒有遇到任何危險。等靠近南京后,鄭成功就謹慎了一些,主力停下來等待船只跟上,同時派出手下所有的騎士搜索四周,探聽南京附近的戰事近況。

  得知清軍都龜縮在南京城中后,鄭成功就再次冒險帶著親衛前進,現在距離鄧名已經不遠,今天來鄧名營中的使者就是鄭成功的斥候。根據這個斥候所述,大概兩天內鄭成功就可抵達南京,與鄧名會面。

  “此事最好保密,”鄧名對李來亨和張煌言說道:“延平藩的主力已經返回福建了,現在延平郡王身邊也就是一千多親兵,不足以幫我們拿下東南、守住長江,但若是聽說延平郡王又回來了,南京城內的韃子肯定會驚慌失措,不肯繼續和我們交換俘虜了。”

  剛聽說鄭成功返回后,張煌言十分興奮,認為又有了奪取南京的機會,現在不免有些失望。但鄭成功的軍隊現在士氣低迷,也沒能完成軍屬分離,十幾萬大軍分成幾批航行在茫茫的大海上,就算鄭成功想全軍回師也難以通知他們,更不用說以現在閩軍的士氣,就是回師也未必能發揮多大的作用。

  第二天早上在南京城中,蔣國柱和管效忠爆發了激烈的爭吵,梁化鳳的積極行動讓蔣國柱感到了極大的壓力,他主張立刻釋放城內所有的閩軍軍官,從鄧名手里交換回盡可能多的旗人。蔣國柱認為這個舉措能夠幫助他和管效忠贏得滿城的感激,以后若是火并梁化鳳也能輕松一些。等順利完成第一次交換后,蔣國柱認為就應該主動釋放甘輝、余新和其他幾位閩軍的將軍,把剩下的所有旗人和其他南京官吏的親戚都要回來。至于郎廷佐問題,蔣國柱認為只要能讓鄧名保證處死兩江總督就可以了,甚至應該用南京藩庫的金銀來收買鄧名,讓他愿意站在蔣國柱和管效忠一邊,幫助他們制造輿論,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梁化鳳頭上。

  但出乎蔣國柱意料的是,管效忠對此堅決反對:“甘輝、余新二賊都是鄭成功的大將,是鄭逆的左膀右臂,這次好不容易抓到他們麻痹大意的機會,將這兩個家伙都擒住,怎么可以輕易放走?放虎歸山,后患無窮,他們兩個人會在以后給朝廷帶來很大的麻煩,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啊。”

  “可是你也同意了,要與鄧名交易的。”蔣國柱聽完管效忠的表態后大驚失色,因為這就意味著束手待斃,如果讓梁化鳳完成了交易,不但郎廷佐能平安回到南京城中,而且旗人和其他南京文武也會統統倒向梁化鳳一邊,那時郎廷佐和梁化鳳就會對蔣國柱和管效忠形成壓倒性優勢。

  “我同意與鄧賊商議,但我從未同意過真的釋放海逆,我們一開始說的也是騙鄧名殺郎廷佐,然后殺光海逆一個也不還給他的。”管效忠看著目瞪口呆的蔣國柱,斬釘截鐵地說道:“雖然我盼望朝廷赦免我,但我依舊是皇上的忠臣,要為朝廷守住南京,要讓鄧名鎩羽而歸,我絕不同意放虎歸山,更不用說用藩庫的銀子去收買鄧名。那只會讓賊人勢力變得更大,讓朝廷更難以剿滅他們。”

  “可就算我們不做,梁化鳳也會做的,到時候鄧名還是會拿到他想要的,而我們則死無葬身之地。”蔣國柱苦口婆心的勸道:“提督要想為朝廷出力,就要好好保住有用之身啊,還有官職,若是連性命都丟了,那將來又如何能為朝廷繼續效力呢?”

  管效忠依然搖頭:“放了這些賊寇對朝廷后患無窮,我本來是滿洲一個普通漢軍,蒙先帝(皇太極)提拔,當上了將領,抬旗入籍。先帝甚至不因為我是漢人而讓我統帥八旗兵馬,從龍入關后更一步步坐上了駐防八旗的提督,我不能做對不起先帝和朝廷的事。”

  管效忠和蔣國柱爭執不下的時候,有人慌忙在門外報見,一見到蔣國柱就嚷道:“巡撫大人,不好了,梁提督帶人強闖大牢,把里面的海逆都搶走了。”

  跟著梁化鳳的士兵一起闖進大牢的,還有一些滿城的旗人,見對方人多勢眾,而且一個個都來頭不小,獄卒們不敢抵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人帶走了,然后才派人來兩江總督府匯報。

  聽完報告后,管效忠陰沉著臉,二話不說大步走出門外,招呼他的手下道:“跟我來,去梁化鳳的大營把人搶回來。”

  管效忠走了以后,蔣國柱的部下不知所措地望著他們的頂頭上司,只見蔣巡撫臉色陰冷甚是駭人。

  “我不去陪他胡鬧。”蔣國柱斷定管效忠無法把人要回來,就算能蔣國柱也不會去幫忙,做這種得罪旗人和其他文武官吏的事,他下令把所有的心腹都召集到兩江總督府中,現在甘輝、余新、萬禮等被俘的閩軍將領都關押在總督府中,蔣國柱命令手下把最后的這點籌碼嚴密保護起來,不許任何人靠近,哪怕是管效忠的手下也不行。

  “我該如何是好?”蔣國柱已經快要絕望了,即使他不顧一起地與鄧名達成協議,將這幾個延平藩的將領還給明軍,也會導致他與管效忠的決裂。蔣國柱與管效忠中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單獨與郎廷佐、梁化鳳的同盟對抗,如果發生內訌的話,蔣國柱知道自己一定會被對手整倒,然后被扣上全部的罪名,承擔朝廷全部的怒火。

  正如蔣國柱預料的,管效忠根本沒有任何可能把閩軍俘虜要回來,底氣十足的梁化鳳根本不出來見管效忠。梁部的士兵全副武裝地站在甕城城樓上,對管效忠的叫喊充耳不聞,但當管效忠露出要闖關的意思后,梁部的士兵馬上張開弓向靠近城門的管部士兵瞄準。

  沒有蔣國柱的支持,管效忠的人馬本來就少于梁化鳳的,他指揮不動的旗人現在雖然作出一副兩不相幫的模樣,但是他們的傾向性也很明顯。看到兩軍劍拔弩張后,協助守城的旗人紛紛沖著管效忠嚷嚷:“提督要做什么?現在城外賊人未退,提督就要與綠營官兵火并嗎?”

  轟走了管效忠后,梁化鳳與鄧名迅速達成協議,用一百個閩軍軍官交換回了二十個旗人、以及大批兩江總督府的幕僚、還有一些在城中有熟人的綠營軍官。

  見交換行動進行的十分順利,郎廷佐也非常高興,感到自己獲得自由的日子不遠了。看到大批閩軍軍官在明軍的歡呼聲中平安返回,郎廷佐也感到一陣陣惱火,和管效忠一樣,郎廷佐同樣自認為是大清的忠臣,這些鄭成功的手下在他看來都罪該萬死。

  “蔣國柱!管效忠!你們做的好事!”郎廷佐躲在暗處,紅著眼看著那些死里逃生的福建軍官,恨不得立刻能夠把蔣國柱和管效忠碎尸萬段:“為了替朝廷除去你們這兩個大害,老夫不得不出此下策,放虎歸山。”

  由于梁化鳳行動迅速,表現出足夠的合作誠意,現在鄧名已經給郎廷佐提供了一間用來會客的營帳,允許他與梁化鳳的使者私下見面。

  見到梁化鳳最近派來的使者后,郎廷佐首先對梁化鳳辦事得力給予了高度贊揚,要梁提督再接再厲,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和鄧名的交易。

  “等本官回去后,管效忠和蔣國柱這二賊的罪行也就該大白天下了,”郎廷佐懷著刻骨的仇恨,狠狠地一拍大腿:“這么多海逆得以逃脫羅網,都是因為這兩個賊賣國啊,這筆帳本官定要和他們好好地算算。”

  梁化鳳的使者面有難色:“總督大人,甘輝他們都被關在總督府中,蔣國柱派重兵嚴加看守,不許任何人靠近他們,梁提督也感到十分棘手。”

  “梁提督不是有兩千兵馬么?”郎廷佐不以為然地說道:“再說那是本官的總督府,本官只要寫幾封信,自然會有人配合梁提督。”

  “可眼下賊人還在城外,似乎不是攻打蔣國柱的好時機吧?”使者小心翼翼地問道,幾天前郎廷佐還曾提醒梁化鳳,用兵力威脅管效忠和蔣國柱是可以的,但是絕不能發生武力沖突,以免讓城外的鄧名坐收漁翁之利。

  “攘外必先安內。”郎廷佐叫道,現在他一天也不想在明軍營地里多呆了,晚上也睡不著覺,滿腦子就是幻想著回到南京、把管效忠和蔣國柱抓起來千刀萬剮的場面:“讓梁提督不必過慮,攻進總督府,先把甘輝他們放了。等本官回到江寧,消除了心腹之患后,再出城殺散賊人,把他們連同鄧名一起抓回來便是。”

  使者不敢繼續爭辯,就要離開營帳返回南京城。

  “且慢。”郎廷佐又喝住了使者,補充道:“鄧名看起來是個貪得無厭的人,不妨先用藩庫的銀子滿足他的貪欲。總之,盡快讓本官返回江寧,收拾了蔣、管二賊后,我們可以再把銀子搶回來。”

  使者點頭稱是,帶著郎廷佐的交代回到了梁化鳳營中。

  聽完這個使者的報告后,梁化鳳連連搖頭:“總督大人是急怒攻心了,這種糊涂話居然都說的出來。”

  派去鄧名軍中的使者是梁化鳳的死士,此時能夠站在梁化鳳身邊的也都是他最信任的親衛和幕僚,馬上就有人附和梁化鳳道:“鄧名近在咫尺,豈能與蔣巡撫刀兵相見?”

  “而且我們也攻不下總督府,”另一個幕僚說道,現在城內雖然支持梁化鳳的人比較多,但是不顧城外大敵、悍然攻打兩江總督府實在駭人聽聞,其他軍隊肯定不會幫忙,而且多半還會來阻止:“要是我們都能沖進總督府搶人了,那就能把管效忠和蔣國柱消滅了,那還人給鄧名干什么?

  “就算能攻下也不能攻,這刀兵一起,勢必全城大嘩,假如管效忠、蔣國柱被我擊敗,他們走投無路勢必要投奔鄧名,肯定會拿某座城門當見面禮,這江寧城也就拱手送人了。”梁化鳳冷笑了一聲:“我和鄧名交換俘虜是為了前程、為了朝廷的嘉獎,可不是為了幫他打下江寧的。”

  眾人紛紛稱是,梁化鳳停頓了片刻,又道:“我們去拿下藩庫吧,試試看,能不能用銀子把總督換回來。”

  梁化鳳的手下也有和管效忠同樣的顧慮,那就是這些銀子勢必會加強明軍的實力。這些人沒有一個認可郎廷佐的瘋話,相信兩江總督一回到南京,清軍就能士氣大振,有能力出城把鄧名殺個落花流水。

  “試試總沒有壞處,如果鄧名不要,賞給軍中將士也好。”梁化鳳見部下還有些猶豫,就微笑著問道:“你們是不是覺得奇怪,我為什么和鄭成功死戰,但是對鄧名非常客氣?”

  “還請大人釋疑。”不少人確實有這種疑惑,覺得同樣是明軍,梁化鳳的態度未免也太不一致了。

  “這天下誰最厲害?”梁化鳳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一句。

  “自然是圣上,”大家眾口一詞地答道:“是滿洲大兵。”

  “沒錯。”梁化鳳點點頭:“那這江南,誰最厲害?”

  這個問題大家就有分歧了,本來毫無疑問是郎廷佐,可是現在郎廷佐被鄧名抓走了,生死還是未知之數,于是就有人覺得現在最厲害的是控制兩江總督衙門的蔣國柱。但這么說的人明顯也沒有什么信心,蔣國柱雖然代理兩江總督職務,但實力遠遠不能和總督江南五年的郎廷佐相比,不久前還是戴罪之身,剛剛才被朝廷恢復職務,氣勢上也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梁化鳳果然也不同意這種說法,他呵呵笑道:“當然是兩江總督,總督五年,門生故吏遍布兩江;深陷敵營,鄧名一樣待之以禮;別看總督大人身陷敵營,一樣能指揮得動我,要是他平安返回江寧,用不了一個月就能恢復實力,到時候捻死蔣國柱就和捻死一只臭蟲那么容易。還有,你們說現在這江寧周圍,最厲害的是誰?”

  這個問題大家沒有異議,肯定是鄧名無疑。

  “沒錯。鄭成功兵臨城下時,雖然他當時是江寧這里最厲害的,但我絕不會因為怕他就得罪圣上。鄭成功要我選邊,我當然會選圣上而不會選永歷天子。要是鄧名現在一定要攻打江寧,逼我選邊,我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與他交戰。但既然鄧名并沒有要我選邊,我也不必得罪這么厲害的人物;用俘虜、銀子換兩江總督,這是總督大人自己的意思,我照著做就是了;而且交出一些銀子就能保住江寧,圣上也不會生氣,就算追究,也有總督大人頂著,我怕什么?”梁化鳳笑道:“何況余新當日是什么樣子?一萬多軍隊的營地鋪開了好幾里地,只見打漁的不見站崗的,這種散兵游勇有什么可怕?再看看外面的鄧名,營墻修得又高又厚,士兵日日操練,沒有絲毫的松懈,我去招惹他干什么?能用俘虜和銀子辦到的事,又何必去自討苦吃,等他自己退兵就好了。”

  眾人皆嘆服不已。

  當天下午,聽說梁化鳳又從藩庫劫走了一些銀兩后,蔣國柱再也坐不住了,馬上派人去鄧名營中,見到鄧名后直截了當地說道:“蔣巡撫愿意先把提督要的閩軍將領都放回來,但希望提督愿意給一個保證。”

  “保證殺了郎廷佐么?”鄧名問道。

  “正是。”蔣國柱的使者連忙點頭:“還有剩下的二十個旗人,蔣巡撫知道提督一向言而有信,只要提督答應了此事,他就連夜把人送出城來。”

  “這個我不能同意。”鄧名搖了搖頭:“旗人我可以答應都放了,但郎總督我不能說殺。”

  使者大急,爭辯道:“當初提督可是說過,只要蔣巡撫放出俘虜,提督就不會放郎廷佐活著,而且還會幫助蔣巡撫,對外宣稱是郎廷佐泄露的秘旨。”

  “不錯,我是提出過這樣的條件,不過那時梁將軍剛剛回到江寧,還沒有與我合作過。但貴方一拖再拖,遲遲不肯釋放延平藩的人,現在郎總督和梁將軍已經放歸了二百多個,我豈能再殺害浪總督?”鄧名搖搖頭,說道:“已經太遲了,蔣巡撫和管提督錯過機會了。”

  “但蔣巡撫要釋放的是延平藩的幾位大將。”使者仍不肯放棄,極力想說服鄧名同意這個條件。

  “不錯,所以我同意釋放全部的旗人,而且同意不幫郎總督陷害蔣巡撫和管提督,但剩下的事情就要蔣巡撫和管提督自己去做了。”鄧名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蔣巡撫把事情做好了,我也很愿意幫忙善后。”

  “敢問提督的善后是什么意思?”使者急忙追問道。

  “我的建議是:把延平藩的幾位將領放還給我,我就釋放所有的旗人。一天后,我就釋放郎廷佐…”

  “提督不可啊。”使者一聽鄧名要釋放郎廷佐,急忙叫起來。

  “聽我說完!”鄧名不滿地哼了一聲,梁化鳳的使者立刻乖乖地閉嘴了,鄧名繼續說道:“但是放還朗總督后,我是不是立刻離開南京就要看蔣巡撫怎么做了。如果蔣巡撫給我五十萬兩白銀,我就立刻動身離開南京,而且會把郎總督扣在手里直到離開前的最后一刻再放。”

  說到這里鄧名停了一會兒,讓使者體會自己的意思,但看到對方臉上的疑惑半天都沒有完全消散后,鄧名只好自己解釋起來:“如果我不馬上走的話,想必蔣巡撫是不敢把郎總督怎么樣的吧?就算蔣巡撫想發難,估計也擔心我會趁機奪城,用不了幾天,等郎總督安撫好了人心,蔣巡撫也就該束手待斃了。但只要蔣巡撫送來五十萬兩白銀,我就老老實實地退兵五十里,給蔣巡撫三天解決麻煩的時間,三天后我會再次回到南京城下,如果蔣巡撫還活著,那么我還要一百萬兩白銀,到時候蔣巡撫要我怎么說,我就和天下人怎么說。”

  鄧名沒有再和使者廢話,讓他馬上回去向蔣國柱報告:“這是蔣巡撫和管提督最后的機會了,不要再錯過了。”

  一個時辰后,蔣國柱的使者再次來到鄧名營中,告訴他今天夜里蔣國柱會把所有的被俘的閩軍將領偷偷送出城,見到鄧名放回的旗人后,蔣國柱就會再送來五十萬兩白銀。

  “蔣巡撫希望我什么時候退兵?”

  “后天夜里,蔣巡撫需要一天時間準備,后天早上提督退兵前,也不要放了郎廷佐,還望提督不要食言。”

  “我絕不會食言的,我祝蔣巡撫和管提督萬事順利,”鄧名說道:“別忘了準備好后面的一百萬兩銀子,我后天離開,五天后回來進行后面的合作。”

  “多謝提督吉言,蔣巡撫一定會準備好銀子,等提督回來領取。”使者接著提出了一個要求:“蔣巡撫希望提督同意我們派一隊兵跟在提督的大軍身后。”

  “以確保我退兵而不是殺一個回馬槍,”鄧名點頭道:“理所應當。”

  送走了蔣國柱的使者后,鄧名就把郎廷佐請來,對他說道:“蔣國柱已經答應,今夜把甘輝他們放還給我,要我用總督的首級去換。”

  “啊。”郎廷佐大叫一聲:“可是老夫已經讓梁化鳳放了兩百人回來了,提督答應過不傷害老夫了。”

  “是的,所以我沒有答應蔣國柱的要求,等見到甘將軍他們后,我就會把總督放回去。”

  郎廷佐頓時滿面春分,恭維道:“提督果然是信人。”

  “不過我放總督回去后,總督不擔心他們狗急跳墻,獻城門給我么?”鄧名狡猾地笑了一下:“總督一邁出這個大營,我就算完成了諾言,到時候若是有人獻城給我,我也還是要笑納的。”

  郎廷佐頓時又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他揮舞著手臂似乎是想呵斥鄧名,但口張開后卻沒有將激烈的言辭吐出,愣了片刻后,虛張聲勢地叫道:“南京城內還有數萬忠勇官兵,就是蔣、管二賊的手下,也未必會跟著他們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但總督大人想必還是不肯冒這個險的吧?”鄧名慢悠悠地說著,舉起手張開了手掌:“五十萬兩銀子,只要總督把這筆銀子送來,我就再幫總督一個忙。”

  “什么忙?”郎廷佐警惕地問道。

  “我后天晚上趁夜退兵,總督大人可以在營里親眼看著我軍離開,然后早上突然回城,對付管、蔣二賊。”鄧名提出了一個充滿誘惑的建議:“只要五十萬兩銀子,總督大人就可以沒有后顧之憂地對付那兩個逆賊,為你的朝廷和皇上除去這兩個心腹大患。當然,可能確實如總督大人所說,他們的手下都是忠義之士,寧可被總督殺個精光也不肯獻城門給我,或者根本沒機會搶下城門。不過總督大人真打算冒這個險么?”

  郎廷佐沉思了一會兒,對鄧名說道:“你會退兵多遠?”

  “五十里怎么樣?一萬銀子一里地,公平合理。”

  “你為什么要這么干?”郎廷佐覺得其中有陰謀的味道,他不明白對方為什么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因為我不看好管效忠和蔣國柱,他們有可能被總督大人摧枯拉朽地就解決了,那樣我就什么也撈不到了。但總督大人不能不承認我確實可能找到機會,而我打算把這個機會賣五十萬兩銀子。”

  郎廷佐心中暗恨:“蔣國柱、管效忠,你們兩個賊真是禍國殃民啊。也罷,為了替朝廷除去這個兩個禍害,都已經付出這么多了,現在即將大功告成,不要功虧一簣。”

  想通了以后,郎廷佐就拍板道:“好,一言為定,老夫這就讓梁將軍給提督送五十萬兩銀子來。但老夫要派一隊兵跟著提督的大軍,保證提督確實退兵了。”

  “理所應當。”鄧名痛快地答應了,接著說道:“三天后我會回來,到時候總督大人還要付我一百萬兩銀子。”

  “還要一百萬?憑什么?”郎廷佐頓時又憤怒了。

  “這是為了幫總督說話的費用,畢竟甘將軍他們最后是蔣國柱他們放回來的,我不能白幫總督大人圓謊。”鄧名提醒道:“本來說我和郎總督的協議里,可是說誰放甘將軍他們回來,我就幫誰說話的。”

  “好吧,老夫會準備好一百萬兩白銀的。”郎廷佐咬著后槽牙說道,但心里卻是一陣冷笑:“鄧名小兒啊,等我除去了蔣國柱、管效忠這兩個心腹大患,還會怕你不成?莫說是答應給你一百萬,就是答應給你一千萬又如何?”

  無論是接見蔣國柱的使者,還是與郎廷佐談判時,張煌言、李來亨二人都全程陪同。

  郎廷佐離去后,鄧名看到張、李二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就奇怪地問道:“怎么了?”

  李來亨避開鄧名的目光,飛快地說道:“沒事。”

  而張煌言則張口道:“提督…”

  “嗯?”鄧名等著對方的下文。

  但張煌言沒有繼續說話,想了片刻后搖頭道:“我也沒事。”

大熊貓文學    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