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斧頭似乎很樂意把自己的“絕活”教給趙原。
砍蒼蠅有幾個要訣。
快就是速度,速度一定要超過了蒼蠅飛起那一瞬間的數倍;準就是眼力,就是看準蒼蠅的位置;狠則是關鍵,看準了位置之后,就要毫不遲疑的砍下,全力一擊,千萬不能猶豫,機會稍縱即逝。
郭斧頭砍蒼蠅很容易,他手拿沉重的斧頭坐在小木凳上,只要有蒼蠅落在木墩上,手中的斧頭一閃,蒼蠅立刻被劈成兩瓣,看起來舉重若輕,輕松自如,毫不拖泥帶水。
快并沒有什么難度,斧頭砍下的速度遠遠超過了蒼蠅飛起的速度,對于趙原來說難的是準,因為,蒼蠅就那么一個小黑點,它會在任何一個不確定的位置出現,或者突然飛走,要鎖定非常難。
趙原發現,郭斧頭砍蒼蠅的時候,眼神會突然凝固。毫無疑問,這就是一個鎖定過程。
最后,趙原總結出了一個心得:用心。
“我想砍”與“用心”有異曲同工之妙,只要用心,用斧頭砍蒼蠅其實一點都不難,因為,趙原不缺少“快”和“狠”,他唯一只需要做到“準”。
只是十五天,趙原就掌握了砍蒼蠅的要領。
這十五天,趙原閑暇的時候就幫郭斧頭砍柴,事實上,砍柴與砍蒼蠅區別并不是很大,如果能夠把砍柴控制到自如的地步,砍蒼蠅也就為時不遠了,其中,只要掌握好一定的技巧,熟悉蒼蠅的飛行軌跡和習慣就可以了。
當然,要達到郭斧頭那種揮灑自如的地步,那還需要漫長的磨練,目前,趙原只能凝神靜氣全神貫注的時候才能夠砍中蒼蠅,手中的腕力也不夠。而郭斧頭,已經隨心所欲,想砍就砍,那把沉重的鐵斧在他手中輕飄飄的,如有靈性。
郭斧頭對趙原的學習速度極為驚訝,因為,他砍蒼蠅,可是先劈材五年,又足足花了三年的時間練習砍蒼蠅,而趙原,只是半個月就做到了。
其實,郭斧頭并不理解他與趙原之間的差距,他一開始是在“黑暗”之中摸索,用蠻力砍蒼蠅,花了三年的時間把蠻力變成了巧勁。而趙原,除了有郭斧頭指導之外,他一開始就“用心”去砍,自然事半功倍。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趙原從高斯那里學到了一些計算方式物理知識,而砍蒼蠅,其實與計算也有著莫大的關系,方位、角度、速度、兩者之間,有異曲同工之妙。
時間不知不覺的流逝,轉眼已經過了月余。
趙原幫著賈聾子收拾完畢,正聚精會神劈砍木材練習力道的時候,突然,院子里面響起一陣爭吵的聲音。
在東院,爭吵是極為罕見的。
東院看起來雜亂無章,而事實上,有著一套非常嚴格的管理制度,只要按照制度辦事,很難發生爭執。而且,和萬家交易的都是一些老實巴交的佃戶和生意人,大多性格隨和。
趙原圍攏過去,卻是一個萬家的佃戶吵著要把多余的糧食換成鹽巴,但是朱大炮已經發話了,東院儲備的鹽巴嚴禁購買兌換,就是萬家下屬的鋪面都不得從東院調運鹽巴。
就在爭吵之間,又陸陸續續來了一些交租的佃戶,人越聚越多,都吵著要換鹽巴,鬧翻了天。那平素在大院溜達的朱大炮不知道跑那里去了,見不到人影,一些工人又不能做主,急得焦頭爛額。
“為什么不賣鹽巴給他們?”趙原好奇的問羅嫂。
“你還不知道啊!外面正在擠兌鹽巴,萬家在外面的鋪子存貨都不多,東院自然不能發貨。”
“東院不是還有很多鹽巴庫存嗎?”趙原一臉疑惑,他昨天還看到一座倉庫里面滿滿當當都是鹽巴。
“你這就不懂了,許家橋方圓百里,雜七雜八數十萬人,東院的鹽就是再多,也架不住他們搶購啊!”羅嫂白了趙原一眼。
“他們為什么搶購?”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昨天晚上就有人說,以后就買不到鹽了,今天一大早,很多人就排隊搶購,然后一發不可收拾。這人,可不能不吃鹽啊,不吃鹽就沒力氣,你說,他們能不急嗎!”
“他們都信了?”趙原感覺有點不可思議,因為,鹽雖然是必需品,但是消耗極少,一包鹽巴可以吃個幾月,以萬家的庫存,足夠許家橋數十萬人吃一年有余,根本用不著搶購。
“這不就信了嗎!”羅嫂看了一眼那幾個吵鬧的佃戶,“在外面更夸張著呢,不信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我看看。”
趙原跑到門口,伸頭朝外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在西院那排臨街的鋪面前,站滿了黑壓壓的人群,占據了整條街道,只怕有數千之眾,比初一十五施粥時候的人還多。
“人多吧?”羅嫂見趙原回來,問道。
“多多。”
“那還只是這里,在許家橋,所有賣鹽的鋪面都是排隊賣鹽的人,除了萬家,很多商鋪,已經停止銷售了。你想想,如果敞開讓他們買,東院倉庫里面的鹽能夠撐多久?”
趙原搖了搖頭,正如羅嫂說的,再多的鹽,也架不住數十萬人搶購。
看那些搶購的架勢,可不是一包兩包,很多人都是挑著籮筐,恨不得買的鹽能夠吃個十年八年。
事情非同尋常。
趙原對這種炒作的商業模式太清楚了。
絕對是有商家投機倒把,制造謠言坐地起價。面對這種勢頭,萬家只有兩個選擇,第一,開倉放鹽,以數量上的優勢打壓謠言;第二,惜售,趁機坐地起價,和那些不良商家一起賺錢。
但對于萬家來說,無論是第一種方式還是第二種方式,都不是最佳選擇。正如羅嫂說的,萬家鹽再多,也扛不住數十萬人搶購,如果放開賣,估計一個小時就會搶購一空,一旦萬家無鹽,流言越甚,引起恐慌。
惜售的不確定后遺癥很多。
在萬家惜售的時候,那些制造謠言的商家肯定會坐收漁利,他們鹽的數量不可能有萬家多,只要萬家惜售,他們立刻會高價甩貨,最后,亂攤子還是甩給了萬家,萬家錢可能還沒有賺到多少,別人已經抽身走了,反而萬家背負了一個奸商的罪名。
很顯然,現在一些商家都虎視眈眈的看著萬家,伺機出手…
“夫人,一些佃戶吵著要見你。”朱大炮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鹽巴的事情?”
“是的,現在蕭家和一些小商鋪已經停止銷售,整個許家橋,只有萬家還在限量銷售,各鋪面的存貨已經不多了,估計最多能夠堅持一個時辰就要從東院倉庫調貨了。”
“東院的貨還能夠堅持多久?”問道。
“東院倉庫的貨很多,但現在到了腌制臘肉的時候,各家各戶的鹽巴消耗量本就增加,再加上佃戶居民搶購,如果真放開購買,估計一天都堅持不了。”
“難道限量不行?”
“腌制臘肉過冬是民間習俗,很多人家里宰殺牲口腌制臘肉存放到來年青黃不接,如果完全限量,反而引起恐慌,很多佃戶害怕,說要投奔親戚去,長此下去,勢必影響到明年春耕。”
“真是件令人頭疼的事情。”陳氏揉了揉眉心,一臉疲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