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種人的生活突然被外人打破,沒過多久又重新恢復往日的平淡,被趕出圍墻的劣種老人回到簡陋的房間消磨死亡到來之前的時光,女人們將從垃圾堆里找到的各種廢舊物資送到圍墻下方的作坊后,領取了當天的口糧,又回到垃圾場等待下一次垃圾傾倒,至于那些猴子般靈活的孩子們,則紛紛躲在不遠處的角落里,偷偷看著占據各個要點警戒的士兵。
對于這些外來者,劣種人并沒有什么不適應,除一開始,死了一個老人外,外來者并沒有主動殺死任何一個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首領沒有下達驅除外來者的命令,所以劣種人很自然的忽略外來者進入小鎮,就當他們不存在。
新編第三團的士兵們已經沒有了剛剛脫離隧道的茫然與恐慌,每個人臉上都泛出興奮的神采,十枚硬邦邦的能量晶石安然落袋,他們當然知道是誰給的晶石,對高峰再沒有抵觸與反感,就像顧存所說的那樣,十枚能量晶石,足夠他們掙五百年的,哪怕在地下城的核心區買一間不大不小的房子也夠了,還不用還那到死都不能還清的房貸,不用交永遠都交不完的房租。
正因為有了這份意外之財,他們感覺就算被軍方拋棄,下半輩子也夠了,對顧存的命令也不在陽奉陰違,一掃之前磨洋工的做派,不需要任何人督促,盡職盡責的完成警戒任務,而顧存則躲在一邊,偷偷的 百枚能量晶石。
比起下面的士兵,顧存也曾見過大筆的能量晶石,但那些是都是軍隊的,完善的供給制度讓他沒有下手的機會,當一筆真正屬于他的財富呈現在眼前,說不心動那是假的,但他比普通士兵想的更多,若是沒有合法的身份,就算有了這筆巨款,也會像劣種人一樣,躲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守著財寶發霉,所以他更加期待高峰能帶著他們走到哪一步?
比起第三團的士兵,楓葉強他們顯然不在乎能量晶石什么的,在他們看來,只要跟著高峰,這些東西就不會少,當日在黑石山脈的猿人洞穴中,他們找到過比這更多的能量晶石,在這陌生的地下,伽羅們的心理素質遠比普通人強太多,他們始終相信,高峰能帶著他們回到艦隊。
沒有像士兵們那樣戒備森嚴,伽羅們來到這里之后,更像是觀光的旅客,散懶而悠閑的觀賞者地面怎么也看不到的風景,時而對地下奇跡似的景觀贊嘆,時而對忙碌在垃圾堆上的女人們指指點點,但更多的注意力,還是在他們暫時看護的三個劣種女人身上。
毫無疑問,三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很符合伽羅們的審美觀,不過他們只是看看,并沒什么想法,除了楓葉小山那怪胎一門心思喜歡梅林,即使艦隊的調制人再漂亮,他們也不會動心,不能生育伽羅血脈的女人,對他們毫無吸引力。
在他們欣賞三個忐忑不安的小美女時,陳發揚眉吐氣的從里面的房間走出來,在他走出來瞬間,幾名伽羅就注意到了,目光一掃而過,便沒再注意,但陳發卻沒有快速離開,而是挺著胸口,來回在眾人面前晃蕩,讓楓葉強看著有些不爽。
“看出來沒?”
陳發見眾人沒有反應,不由地走上前詢問,楓葉強他們相互對視,同時搖頭,臉上的不耐煩更重,若是這個老頭子還在這兒晃悠,他們不保證對方不挨打,沒想到陳發在眾人眼前轉悠了一圈兒,騷包的猶如模特走t型臺,這時楓葉強瞇著眼睛,沉聲警告道:
“需要我動手將你打回原來的樣子么?”
楓葉強一說,其他人才注意到,陳發已經去掉了身后的幾根利刺,利刺剛才還長在對方的身上,讓他不得不佝僂著腰,現在去掉之后,整個人仿佛年輕了三十歲,再也看不出來先前的風燭殘年。
“哈哈,你們還是看出來了,以后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需要的別客氣,盡管和我說,高長官讓你們將那個人送進去,我先去忙了,回見…。”
陳發不在意伽羅們的態度,去掉了利刺,就像去掉了壓在他身上幾十年的大山,整個人輕飄飄的,連走路都快要飛起來,交代了高峰的吩咐,陳發便走到圍墻下方的巨大空間里。
圍墻后面是個深達百米,寬有七八百米的巨大空洞,這里沒有住人的房屋,全是各種巨大的長排金屬架子,架子上面堆放著各種零配件與工具,除了架子上零零總總,分門別類的碼放著回收的零配件,地面也堆滿了物件,多是一些體積比較大的物品。
一盞盞明亮的小燈宛如迎春花似的,綻放在架子中間,將這里照亮,走在燈光下,陳發沒有對身邊的東西多看一眼,一直順著狹窄擁擠的走道走到最里面,在這里,赫然是一個巨大的維修廠,
十人在這里熱火朝天的工作著,在修理臺上,各種型號的電器與設備裸露著線頭與金屬外殼,看上去就像從垃圾山最深處翻找出來的陳年老物,但這些老東西隨著傳送帶,送到一個個拿著噴槍,戴著口罩的維修工人面前,他們用不同型號與口徑的噴槍,噴出均勻的金屬質感噴漆,將這些仿佛拼湊起來的電器重新上漆。
等這些電器到了傳送帶的盡頭,便成了一部部仿佛剛剛走下生產線的嶄新活物,又被人貼上各標簽與印章,再用豪華的包裝包裹起來,瞬間從丑小鴨變成白天鵝,陳發看到那看不到盡頭的成品包裝,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里才是劣種人最賺錢的地方,廢舊翻修工廠,專門低價給應給黑市,再由黑市分曉到地下城的各個角落,雖然大頭都被黑市給吃了,但不需要考慮原料成本,不需要考慮人工成本與福利待遇,只要下面的劣種人辛苦一些,陳發依然能賺到超乎普通人想象之外的巨大財富。
對于劣種人的問候與尊敬,陳發點頭回應的興趣都沒有,鼓起胸膛,威嚴十足的走進貨物最深處,雖然就在剛才,陳發把整個垃圾場賣給高峰,但他卻不需要擔憂劣種人反抗自己,因為這里的一切都是他從無到有建設起來的,為了這個小鎮,他付出了很多,也出賣了很多,任何有可能挑戰他權利的劣種人都被送出去挖礦,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選中。
在陳發眼中,劣種人就像自己飼養的家畜,一切都是為了他才存在的,就算出賣,也不過相當于將自己的貨物賣給別人,所以他才在高峰眼中落下奸狡卑劣的印象,但對陳發來說,他始終是正常人,不正常的只是身上長出的東西,讓他淪為了別人眼中的異類。
高峰的出現,對垃圾場是個巨大的危機,可對陳發卻是千載難逢的機遇,他是第一批感染黑魔法病毒的地下人,第一批感染的人,死亡率幾乎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而他便是那零點零一。
能夠躲過黑魔法病毒,并且活下來的人,不超過千分之一,但真正能活到現在的,恐怕連百萬分之一都不到,陳發相信自己是那萬中無一的幸運兒,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比普通人更加怕死,即使他真實的年紀已經超過了八十歲,地下城獨一無二的八十歲。
八十歲的他經歷過其他人兩輩子都不曾經歷過的東西,所以有著比其他人更加敏銳的直覺與果斷,在知道高峰對自己有殺意時,能毫不猶疑的送出最后一顆能量晶石,換取活下去的機會,哪怕機會只有百分之一,也不會吝嗇。
一旦等小命保住后,又會利用各種條件,讓自己擺脫幾十年的困擾,身份的困擾,而高峰就是幫他擺脫命運的人,生與死之間有時只有一線之隔,他也不曾想到,高峰竟然擁有能夠切斷脊椎尖刺的武器,那種武器可以讓他沒有還手之力,同樣也是讓他變回正常人的工具,因為五十年來,他沒找到過第二種可以斬斷利刺,卻不會造成生命影響的工具。
失去了利刺的困擾,這輩子再也不用趴在床上睡覺,也不用再佝僂著背,永遠看著別人腳背說話,所以他是興奮的,輕松的,自在的。
輕飄飄的陳發走到了最里面,用自己的指紋與眼球打開了三道密碼鎖,進入了屬于他的絕對領域,一間豪華而現代感十足的房間,房間是他這些年苦心經營的最大成果,在這里,他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觀看地下城的娛樂節目與新聞,各種廣告與動態,當然,還有他與合伙人的溝通工具。
等到陳發打開了呼叫器,一分鐘不到,金屬背景墻驟然變化,顯出一個男人的巨大頭像,看似蒼老而普通的男人有著一雙陰鷲的眼睛,當這雙閃爍著詭異光澤的眼睛看到陳發喜氣洋洋的臉頰之后,驟然放大,隨之傳來陳發的問候。
“鷲眼,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