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高峰從重復性的粹取中清醒過來,身邊堆積如山的各種金屬零件與殘骸消失一空,當他手中只剩蠶絲般透明的絲線時,整個人被沉重的疲倦給包裹,濃濃的疲倦仿佛海浪般,一的侵襲神經,想要將他擊倒在地,閉上眼睛永遠的睡過去,高峰也確實想要這么做,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有休息了。
突然想到自己很長時間沒有理會挖掘進度了,高峰強忍著睡意向周圍看過去,卻發現幾名伽羅正躺在周圍打著鼾聲沉睡,在伽羅外圍,上百名第三團士兵被驅趕成一團,擠在一起,而通向挖掘點的通道口前,楓葉強與另外幾名伽羅正靠坐在巖壁上,看管著那群擠在一起的士兵。
看到這些,高峰的精神微微清醒了一點,向楓葉強揮了揮手,恰好楓葉強這時正向高峰這邊看來,見高峰已經忙完手中的活計,趕緊跑過來,小聲說道:
“老叔,你弄完了?”
“怎么回事兒?顧存和其他人呢?”
高峰一邊喝水,一邊疑惑看向四周,第三團士兵一個不少,伽羅睡著的,醒著的,一共才六七個人,剩下的與顧存都不見了,而本該沒日沒夜忙碌的士兵全都擠在一起,睡覺的睡覺,發呆的發呆,顯然不正常。
“老叔,你這次弄的時間太長了,我們都睡了三次覺了,你還一次都沒睡過,洞子早就挖穿了,當時喊了你幾聲,你沒反應,我們就派人和姓顧的先去探探路,剩下的就等你醒過來唄…。”
楓葉強將這幾天的事宜說了一遍,高峰一聽隧道挖通,整個人松了一口長氣,只要挖通了就行,最怕他們挖錯方向,永遠迷失在地下。
“現在什么都不用做,等他們回來再說,我睡一會兒先…。”
說著高峰便倒在地上,沉重的眼皮子微微一閉,整個人便睡了過去,楓葉強無奈的看著沉睡的高峰,搖了搖頭又回到剛才的位置坐下,繼續監視那些士兵。
仿佛只是一個剎那,高峰再次睜開雙眼時,還云里霧里一陣迷糊,隨后便看到顧存的臉在眼前晃來晃去,立時坐起身,發現伽羅們都圍在旁邊,眼巴巴的等著自己醒來,楓葉強看到高峰醒來,屁股一扭,將正要說話的顧存擠到一邊,搶先說道:
“老叔,我們挖通的是另外一條路,這條路沒什么動靜,一直通到地下城的垃圾場…。”
“垃圾場是地下城最底層的生活區域,那里有很多不受地下城承認的劣種人生存,我們過去應該沒問題,但需要武器…。”
顧存接過楓葉強的話說出心中的想法,目光時不時從高峰身后的一堆武器上掃過,高峰身后堆滿了各種物品,其中近半都是地下軍方的制式武器和彈藥,這些東西雖然對伽羅沒有太大作用,但高峰依然嚴格控制,驟然聽到這個請求,高峰眼神微微瞇起,難免不懷疑。
“劣種人都是群窮兇極惡的惡棍,狡猾,殘忍,卑鄙,當著你的面,恨不能跪下來舔你的腳趾,一旦找到機會,他們又會毫不猶豫的從背后捅你一刀,荒野這些年幫助了不少劣種人,讓他們衣食無憂,可稍微挑撥,他們便翻臉不認人…。”
顧存對劣種人沒有任何好感,這也是絕大多數地下人的普遍認知,高峰對這話無話可說,這次西荒叛亂,主要就是劣種人引發的,而若不是這兩年,從地下招募了數千名劣種人,西荒絕對不會變成今天這種局面。
“沒有槍支,劣種人隨時會對我們襲擊,可以不用下發子彈,但槍支…。”
說完對劣種人的評價,顧存依然不愿意放棄之前的想法,即使他說的這些條件可能引發高峰的反感,從而危及自己的生命,也沒有放棄,在他心中,對劣種人的防備要超過對高峰的壓抑。
“老叔,跟著一起過去的老七和老九說了,那邊至少有上萬人,小心點沒錯…。”
這次楓葉強也站在顧存這邊,倒不是害怕什么的,只不過擔心上萬人一旦瘋狂起來,就算他們身為憾軍伽羅也壓不住。
“下發裝備,準備出發,每個人只能下發一個彈夾…。”
猶豫了幾秒鐘,高峰終于做了決定,讓顧存一顆心落到實處,只要有槍在手,不管有多少劣種人,他們都不需要擔心什么了。
有光的時候還不覺得,但光芒照射不到的陰黑隧道總是個人心里發毛的感覺,相比伽羅,地下人更加不堪,因為地下的科技發達,人們早已經習慣在燈光下生活,到了沒有燈光的地方,反而不習慣。
先前缺水少吃,生存問題占據了地下人的主導思維,現在沒有了食物危機,也不擔心困在地下成為一堆枯骨,反而開始害怕未知的命運,對任何可疑的東西都疑神疑鬼,累死累活忙碌的時候,士兵們最大的期盼是找地方坐下來休息一會,若是能夠睡上一覺就更美了,可等他們不需要再下苦力后,總是感覺四面八方都隱藏著看不見的危險,每走一步,都像要踏進危險的陷阱。
不怪士兵們疑神疑鬼,包括高峰與顧存都有這種念頭,一邊是被上級當做誘餌,不允許再活下去的炮灰,另一邊則是地下城苦心竭慮,甚至用整個步兵團陪葬也要殺掉的目標人物,在著陰暗狹窄的地下,難免提心吊膽。
沒有走出絕境還好說,大家都被困在里面,只要有吃有喝,他們就不用擔心外面的危險,算是另類的保護殼,可一旦走出來,就像脫光了衣服走在大馬路上。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他們來到了垃圾場,在來路的時候,高峰就感覺他們一直再走下坡,雖然上百人行走的速度不快,卻也至少走了三十多個小時,連續休息了四五次,才來到這所謂的垃圾場,在高峰的認知中,垃圾場應該處于地下城的最底層,至少上下層落潮超過三千米以上,因為到了這里,他們就已經感覺到呼吸困難。
缺氧是地下最大的弊病,氧氣需要從地面流通進來,雖然地下城也能通過電水解氧,滿足了城市的氧氣循環,對于城市之外就難免鞭長莫及,而城市下方處理垃圾的地方就更不用說了。
垃圾場是劣種人的天堂,高峰已經做好了面對雜亂無章臭烘烘的場面,可當他真正走進垃圾場之后,還是被驚訝了一番,數百個足球場的面積,讓垃圾場顯得異常寬闊,無數座垃圾形成的山峰錯落有致的散步在垃圾場中間,千萬間簡陋的窩棚,或者違章建筑依托著垃圾山擠得滿滿的,人們在垃圾山上翻找著各種有用沒用的東西。
一聲宛如滾雷的響聲從頭頂某個地方傳來,隨即一陣刺眼的燈光照射到某座垃圾山上,在垃圾山被照亮的瞬間,整個垃圾場從臭氣熏天的沉悶中驟然鮮活起來,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鉆出來的人們發出莫名其妙的叫喊聲,一起向燈光照射的垃圾山沖過去。
在這里也看不到正常的人類,準確的說,不正常的占據大多數,高峰甚至看到三條腿,四肢胳膊的劣種人夾在中間,至于缺失某個零件的就更多了,這還是比較像人的,還有不像人的,比木頭更加怪異,完全就是蠻獸外形的劣種人在垃圾中間飛奔不止。
垃圾中間有很多鋒利的鋼鐵,還有不少尖銳的鋼筋,可這些人奔馳在垃圾山中,竟然不受一點影響,個個行走如飛,宛如涌動在垃圾中的鼠群一般,飛快的沖向目的地。
就在人群向垃圾山匯集的時候,刺眼燈光的背面終于緩緩滑開出直徑七八米的巨型通道口,隨后源源不絕地向外面噴吐無數垃圾,各種形狀的垃圾七零八湊的落到垃圾山上,形成雪崩似的擴散,翻滾著向四面八方撞去,看的高峰有些牙酸,他看到很多沉重的金屬零件夾在中間,一個不小心被撞上,就算伽羅眾也吃不消,就算那些小一點,若是撞到,說不定也會讓人腦漿迸裂,但那些興奮的劣種人毫不在乎,就像酷熱夏日沖進大海的人們,迎著涼爽的海浪沖刺。
臆想中的慘烈碰撞沒有發生,即使速度再高的金屬也能被輕松的躲避,這時高峰才看出,這些劣種人沖刺其實是有章法可循的,他們并不是瞎跑,而是時刻變異著角度,盡可能的迎向危險比較地的區域,單塊的重物他們并不需要繞開,若是遇到像漁網般糾纏在一起,攔截面比較多的垃圾,就會情愿放棄,也不愿意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