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高峰所猜想那樣,雷裂家族不會罷休,當他們集結三倍于先前的力量趕上時,留給他們的是幾十座殘破的村鎮,被攻破的村鎮不存在路線的說法,高峰艦隊仗高機動和遠程通訊,千里內輾轉自如,又沒有無限森林和大草原的飛行生物干擾,艦隊的速度終于恢復到正常水準,以每小時五百公里以上的速度搶劫,加上楓葉家族的不專業,導致搶劫的地點凌亂而分散,就算最聰明的智者也摸不清對方的套路。
凌亂的搶掠毫無痕跡可尋,點與點之間也沒有橫向聯系,這邊剛剛被搶,下一處搶掠點又在數百公里之外,而就在這處被攻破的地方不到三十公里,一處更加重要,守護力量卻嚴重不足的據點卻毫發無損,那數百公里之外是除了糧食,什么都沒有的小鎮,更讓人疑惑的是,對方連糧食都沒帶走,反而搶走幾十個孩子。
雷裂家族嘗試分析高峰下一步計劃時,高峰艦隊已遠在千里外,因為是夜晚飛行,白天隱藏,數千公里內,愣是沒人發現艦隊的蹤跡,直到再也沒有人見過這支瘋狗般的艦隊。
高峰原本的打算,是沖過雷裂家族的攔截,就能到達玄燁家族的地盤,不曾料到,玄燁家族被群起而攻,如今地盤和人口成了人家的,從前一幅玄燁家族的小家族也轉投到雷裂家族,當他理清頭緒后,忍不住對雷裂家族破口大罵,搞了半天,搶掠的對象全是以前玄燁家族的附庸。
高峰后面也放棄了搶掠,帶著艦隊直接殺向荒野,心中決定,這次不再退讓,不管是誰占據了荒野,他都會讓對方吐出來,就在離荒野沒多遠,離翠柳城不到一天路程時,發生了一件怪事,一條簡陋的浮空飛艇竟然找上門,想要和艦隊做生意。
在進入雷裂家族領地之前,外面的世界是混亂而無序,弱肉強食,搶掠和殺戮時有發生,就連雷裂家族都不顧大家族的臉面,派出艦隊到處破城殺人,由此可見一斑。
高峰的艦隊在不久之前還搶掠過,如今艦隊還有兩倍數量的劣質飛艇,對方竟然還敢找上門,不是傻帽就是有恃無恐,離家不遠的情況下,高峰也有些興趣看看對方想怎么交易?
龐大的艦隊對面,孤零零的浮空飛艇就像風車前的唐吉可德,有著讓人絕望的勇氣和愚蠢,單薄的艦身在巨型艦隊緩緩壓制過來時,略微搖晃,說不清是氣流的關系,還是舵手太害怕的關系,事實上,甲板上的眾人全都神色緊張,很多人連往日熟知于心的工作都做不好了,小錯誤不斷,唯有一個人不怎么緊張,皺眉看著壓迫過來的艦隊,空中狂風吹拂中衣袂飄飄,自有一番氣度。
但這人絕對想不到,自己的形象已經被艦隊的主人看在眼中,久沒露面的藍鈺讓高峰感覺眼熟,卻想不起來在那兒見過,雖然在月曇家族生活過一段時間,與家族的伽羅接觸卻不多,而唯一讓高峰記憶由心的是幽明安排的禮儀課,那是他不想回想的噩夢。
藍鈺沒有表現的那樣淡然,壓迫過來的艦隊兇名早已經傳遍四方,讓如日中天,更加龐大的雷裂家族都吃虧的艦隊,遠比高峰想象中更有知名度,當艦隊派出一條劣質浮空飛艇過來時,藍鈺懸起的心才緩緩放下,至少對方沒有一上來就發射神佑炮。
楓葉狂霸氣十足的跳過船幫,毫不在意自己在陌生的飛艇中,獨眼神光炯然,讓人不敢鄙視,霜白的鬢角在風中寫意飛舞,顯出萬獸之王藐視天下的霸氣,半步崩云本身都帶著能讓低階伽羅感覺到崩潰的壓抑,無需楓葉狂開口,在場都快趴下的伽羅沒一個人敢不敬。
“這位大人…。”
藍鈺整理衣襟上前一步,剛剛說出打招呼啊的話語,楓葉狂已經將飛艇探查清楚,獨眼冰寒的掃過藍鈺,點頭說道:
“看來就是你了,憾軍階位,也算過得去,走吧…。”
說話間,不容置疑的抓住藍鈺后頸,藍鈺全身汗毛倒豎起來,瞬間感覺自己生死全在人家手中,稍微動彈就可能粉身碎骨,問候到一半的話語卡在喉嚨里進退不得,腦子還沒想明白,就像小雞被人提著,跳到楓葉狂來時的飛艇上,從頭到尾藍鈺都沒得到機會和楓葉狂搭上話,或者說,在楓葉狂藍鈺什么都不是,他只是過來接收快遞。
半步崩云的手中擰著并不好受,楓葉狂不是個講究人,也不懂什么叫做溫柔,在他手中晃悠的就像海盜船,這也就罷了,關鍵問題生死由人的壓抑,讓藍鈺異常難受,當他被當做小雞被扔在甲板上后,他才吐出一口長氣,趴在冰冷的金屬甲板上,藍鈺搖晃著僵硬的脖子,查看周圍的環境。
周圍站著幾排人,靠前的都是穿著華麗,卻絕不合身衣物的憾軍伽羅,感覺他們身上的衣物不是量身定做,而是搶來的,而且品位異常糟糕,非但不能體現自身的氣質,猶如發情的野公雞般炫耀毛發。
憾軍們站沒站相,歪七扭八宛如棋子殘局,好奇的打量容貌出色,即使趴在地上也不減氣度的藍鈺,掠過這些人,藍鈺看到站在伽羅后面的人,瞳孔微微搜索,那些人實在太不像人了,統一的裝扮,統一的武器,甚至統一的姿勢,不管是手肘離腰身的距離,還是頭盔與衣領間的細小連接點,都是一模一樣的,看一個人就能知道一群人的樣子,筆直的后背,讓他們宛如一尊尊石頭雕像,即使沒有感受到伽羅的力量,也能發現他們身上百戰精英的殺氣,相比伽羅,這些人更讓藍鈺驚訝。
當藍鈺的目光集中到唯一坐著的人后,雙眼頓時瞪的滾圓,從不輕易表露情緒的他驚叫道:“怎么可能是你?黑爪部落的三爪…。”
三爪一出,高峰差點噴了,多少年沒聽到這毀人三觀的名字?就算在部落里,眾人也多叫大長老,叫他三爪也只有豁牙,如今豁牙生死不明,突然遇到一個人喊出這名字,高峰極端的不適應。
“是你?哦…。”
高峰看著眼熟的藍鈺皺眉說道,楓葉狂的八卦之心正在熊熊燃燒,豎著耳朵聽高峰后面的話,沒想到高峰哦了半天,最終問出:“你叫什么來著?”
藍鈺哭笑不得的看著高峰,都說世事無常,這無常的也太離譜了?當年他聽從月曇益安排,組織南方部落聯盟進攻斷龍峽谷,最后被高峰反手逆轉,導致他拿了大批靈藥逃亡,最終淪為盜匪。
那時他就認為高峰不凡,卻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看到高峰,麾下戰艦如雨(只要能飛,都被藍鈺當做戰艦),憾軍如云,連半步崩云只存在傳說中的高端武力在高峰面前都只能站著,讓他這種自視甚高的家伙情何以堪?
“我,我是前月曇家族的藍鈺,當年就我帶走小紅沙的…。”
藍鈺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任何謊言都可能被揭穿,說不定憾軍伽羅中就藏著讀心術能力的家伙,干脆光棍的說出以前的勾當,只求高峰殺他時,別折磨的太久。
小紅沙在高峰心中早已經淡忘到不存在的地步,當日他和小紅沙相處,總共也不到一個星期,唯一留下的記憶,是那雙干凈的不似人間的眼睛中的淡漠疏離,但隨著這個名字在耳邊重新響起,小紅沙的影響又重新活躍起來,他想起在陌生而壓抑的村莊里,那一點點難得的溫暖。
若是三年前,高峰一定會憤怒,但隨著時間消逝,經歷越多,高峰的性子越淡,他有太多的責任和負擔,心里也不再裝著小女仆一個人。
“我還組織對你部落的進攻,雖然失敗了,也讓你的部落死傷數千人…。”
看著高峰若有所思的深邃眼神,藍鈺硬著頭皮繼續說出口,頓時引起周圍一片大嘩,伽羅們全都憤怒起來,一雙雙暴露的眼神差點將他千刀萬剮,而在這之前,半步崩云如山的壓力直接將他按到甲板上,這股收發自如的壓力只作用他一個人,讓他全身的骨頭咯吱作響,臉頰都快嵌到甲板上。
藍鈺什么都不想,只求速死,得罪了高峰,他已經沒有任何奢望,雖然他也是有組織的人,身后也有裂山撐腰,可高峰艦隊可是在雷裂家族殺了三進三出,裂山伽羅都死了四五個,憾軍伽羅都是成片的算。
高峰若有所思的看著滿臉枯槁的藍鈺,輕輕擺手,楓葉狂配合的將氣勢收回去,讓藍鈺摸不清頭腦,好一會兒才聽到高峰詢問道:
“你要交易什么東西?你能提供什么東西?你是不是知道我在雷裂家族做過的一切?”
陡然間藍鈺心中一亮,高峰可能沒有殺他的意思,就算問完了在殺,只要自己配合,也許不用太遭罪,趕緊起身,習慣性的整理凌亂的衣著,不卑不吭的說道:
“我們想要浮空飛艇,至少兩艘,可以提供任何你需要的東西,人口,物資,糧食,礦石,靈藥,光明石,還有地下人的飛車和引擎,另外還能提供一些奢侈用品,比方說美酒和地下人的菌絲煙草,以及他們的動態圖畫…,關于你的消息,是因為地面傳播的速度,永遠比天上快…。”
摸著下巴高峰上下打量藍鈺,讓藍鈺心臟下沉,總是感覺高峰看他的身上哪兒比較好下刀,卻不知道高峰差異藍鈺的能量如此之大,從藍鈺乘坐的浮空飛艇能看出,他們只是一群靠搶掠為主的盜匪,這種人在雷裂家族之外看到不少,而對方在這里和他交易,搶掠的目標顯然是雷裂家族,或者投靠雷裂家族的中小家族,不然等待他的就是雷裂家族的主力艦隊了。
更讓和他驚奇的是,藍鈺竟然能夠搞到地下人的物資和裝備,不管是浮車還是引擎,在以前是絕不可能輕易出現在地面的,這說明地下人已經更加深入的和地面接觸,也許這場波及整個伽羅世界的戰爭就有地下人的影子,難道地下人準備發起第四次地面戰爭么?難道就沒有一個家族懷疑地下人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