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6對高峰來說是個陌生的地方,曾經讓他有過幻想與渴望,可惜當他熟悉了荒野后,便對外面產生排斥之心,重新熟悉一個地方,需要時間和精力,還會打亂他的生活,就像前世,習慣了軍中的生活,到了軍營之外總有一種隔閡。
飛艇飛過絕望堡壘的一刻,高峰站在船舷上默默向下眺望,換做沒經歷過那場殘酷戰事的人,怎么也不會想到,平靜的絕望堡壘下面,埋葬了數以萬計的荒野人,為了一份希望或者其他什么,默默無聞的死在這里,他們有自己的名字,家庭,親人,懂得喜怒哀樂,當生命之花在刀鋒下凋零的一刻,一切都將化作虛無,再也不會有人想起,曾經同樣會笑會哭的人埋葬在這里。
家族入主荒野,絕望堡壘已經失去了作用,整個荒野將是玄燁家族的后花園,他們不會想到,為了這個必定被他們拋在身后的殘破堡壘,經歷了多少殺戮,多少次血洗。
重新回到翠柳城的高峰要比上一次平靜,上次是被幽明抓到翠柳城,如今卻是他自己跟來,兩種心情,兩種意境,前事總總都化作一聲嘆息,他還記得做莊羽的熱心漢子帶著自己鉆下水道,也不知道莊羽是否躲過月曇益的瘋狂報復。
經歷浩劫后的翠柳城至今沒恢復元氣,一塊塊拆除廢墟的空地,如緊密排列的墓碑,向天空之上的高峰述說著往日的哀思,最后,高峰看到了翠柳城邊緣的萬人坑。
一座座巨大的墳丘一座挨一座,在地面排列出死亡氣息的絕望地帶,散沖天的怨氣,讓高峰不想再看,內6的人死了,還有一座墳丘,荒野的人死了,能有什么?
更換了新型引擎的飛艇到了內6,陡然提高了度,這里不用害怕雷裂家族的伏擊,幽明根本不在乎雷裂家族的報復,對她來說,只要惹到她頭上,管對方是什么人,殺了再說。
可能即將回到家,永夜號的船員們爆出全部的熱情,快活的奔走在船頭之上,偶爾有人突然停下,轉身看向某個空白的地方,曾經熟悉的人已不在崗位,不由地出一聲嘆息。
永夜號可以修繕完美,戰死的船員卻永遠回不到承載著驕傲的榮譽之船上,當第一個人露出哀傷的氣息,剩下的人就像被傳染一樣,全都沉默下來,默默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進入真正的內6,給高峰的感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在荒野人的心中,內6是富庶的,土地是肥沃的,河流永遠不會枯竭,糧食怎么也吃不完。
在天空之下,高峰看到一塊塊田地間,有了荒蕪的跡象,雖不明顯,但本該緊密挨在一起的田地出現仿佛傷疤的荒地,就像和尚頭上的戒疤,難看的緊。
在內6,給高峰最深的感觸,便是一條條阡陌交通的大道,這些道路猶如蛛網般排列,在每一個節點,都有居民點,居名點周圍全是農田,讓人生出一種由衷的安逸。
這里并不是世外桃源,道路上行走著一隊隊士氣低沉的隊伍,這些人裝備著簡陋的護甲,拿著粗糙的武器,在道路上不斷匯集,想著同一個方向走去,還有一些螞蟻似的人,在居名點里點燃一道道黑色的濃煙,拖走一車車裝滿的袋子,讓高峰仿佛看到古代,軍閥為了搶奪軍糧肆掠百姓。
在別人家里,高峰自然不會善良到去阻止這些,他連西部荒野都不能面面俱到,只能無奈的搖頭,這個世界不管什么地方,都有不平之事。
突然,高峰看到一座城市,這座城市幾乎與翠柳城一樣大,一艘有著玄燁家族標志的浮空飛艇在正天空之上巡游,在永夜號出現的第一刻,迎了過來。
船員們沒有緊張,依然在各自忙活著自己的事情,一直到那艘飛艇接近到數百米的時候,永夜號飛艇升起一面黑色銀紋的家族旗幟,看到這面旗幟,對方連招呼都不打,趕緊離開,讓高峰對暗部的權勢有了更深的了解。
這座遠比翠柳城更加有活力的城市沒有讓船員們多看一眼,他們說著各種閑話,不時向東南的方向看去,似乎那里才有什么東西值得他們期待,永夜號毫不停留的越過這座城市,向著正東的方向飛去,高峰知道,玄夜城邦正在東部。
又飛過了一座小城,兩座小鎮,一座雄偉的巨城猶如奇跡般出現在大地之上,這座城市有比絕望堡壘還要高聳的圍墻,一座座巨大的箭樓,猶如籬笆般,在圍墻上環環排列,每座箭樓都高達六十米以上,正好鑲嵌在圍墻中間,下邊開了拱門,將整個圍墻的寬幅包裹,恰好能讓人員毫無阻礙的到達另外一邊的圍墻。
五十米高的圍墻都是用五米高,十米長的巨型條石整體砌成,猶如轉頭般交錯壘砌的圍墻,有著讓人絕望的心理壓力,不管任何人想要攻克這座圍墻,都得經歷地獄般的磨難。
看到這座圍墻,高峰搖頭不止,當一個勢力開始修建圍墻的一刻,就陷入了戰略弱勢,一支百戰百勝的軍隊,比擁有一百米圍墻的軍隊更有安全感,因為處于進攻的不可能是敵人,也不用擔心敵人打到墻頭。
箭樓的意義在于阻止敵人接近圍墻,每一座箭樓都是一座堡壘,密密麻麻的射擊孔猶如擇人而噬的毒蛇,碩大的神佑炮斜指長空,以一定的角度,具有防空的能力,但在高峰眼中,越是這樣做,越暴露出這座城市的弱點,那就是空中力量不足。
這一點高峰還能從永夜號飛艇的引擎上得到佐證,毫頂尖家族擁有與地下人貿易的渠道,能搞到最新引擎,更說明他們對地下人的了解足夠深入,而玄燁家族還在使用幾十年前的老式引擎,按照孟陽的技術團隊預測,老式引擎最多運轉五到十年,就會成為病魔纏身的垂死老人,隨時都有墜落的危險,到時候一旦生意外,將是普通家族被頂尖家族屠戮。
當然,高峰也從最新引擎上得出,地下人對頂尖家族同樣有不軌之心,如果頂尖家族用飛艇向地下人動反擊,只會變成昂貴的禮花,說不定連裂山伽羅都得載進去。
玄燁家族經營這座城市非常用心,城市有八個大門,每個大門都有一座甕城包圍,從大門突入的敵人都會絕望的倒在甕城數不清的交叉火力之下,在這里,高峰沒有看到所謂的床弩,而是安裝在各種支架上的熱武器,上面用防水布包裹的嚴嚴實實,早對各種武器熟知于心的高峰,又怎么認不出來?
顯然家族對地下人的戰斗中,也學會了使用熱武器,只是他們并不太相信這些東西,用來防守恰是最合適不過的,與絕望堡壘的機械蜘蛛幾乎同出一轍。
遠遠的看到圍墻后的一角,永夜號便停在了空中,廣大的玄燁城邦上空,每個大門都有巨大的飛艇懸浮,戒備任何可能的敵人,到了這里,就算暗部的飛船也要接受檢查。
最靠近永夜號的飛艇慢慢的接近,在接近之前,船身的神佑炮早一步推出來,向永夜號瞄準,幽明從下面出來,手中緊緊地握著一根鑲嵌著珠玉寶石的權杖,精巧的點綴,并沒使根權杖多了金銀俗氣,顯得高貴而華麗,絕不會讓人想到,這東西在幽明手中有著怎樣的威力。
高峰在幽明警告的眼神中,拖著雙腿心不甘情不愿的站在她身后左側,而月撩沙則站在高峰的右側,兩個人看上去年紀相當,相貌不俗,倒顯得郎才女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