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信號在高峰離開后,一直做好跑路的準備,倒不是他膽小習慣,而是高峰的安排,一個小時內高峰沒有發信號,他們就要炸毀裂縫,退回星城,就算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也能為歐雅爭取時間。
心中本來忐忑不安,聽到遠處突然傳來滾雷似的轟鳴,震動的兩邊山巖滾下無數細小的碎石砂粒,不由地更加焦急,不過身邊的老兵聽到這連續不斷的爆炸聲,反倒安穩了許多,摸出一根菌絲香煙給自己點上,輕松自如的噴著煙圈兒。
“別轉悠了,那邊鬧的越厲害,說明越安全,要知道,頭兒只有兩個人…。”
“唉,真不知道頭兒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管到哪兒都是尸橫遍野,跟著頭兒的這段時間,死的人至少數以千計,這輩子還沒見過這么多死人…。”
聽到老兵的勸告,陳信號也知道著急沒用,順勢座到老兵身邊,看著老兵手指夾的菌絲香煙,不由吞了一口唾沫,雖沒有開口,是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老兵本來不想給,先前涅盤戰將反擊,將車隊毀了一半,造成的人員傷亡有限,卻將生活物資毀了大半,菌絲香煙原本是軍方的特供物資,不值什么錢,可在窮的要死的星城,菌絲香煙就成了奢飾品,不是大人物根本享受不到,如今剩下的一點香煙都成了寶貝,連煙屁股頭都舍不得丟掉,準備幾個煙屁股湊湊,接成一根繼續抽。
陳信號是老兵的上司,面子不能不給,無奈地抽出一根香煙送到陳信號面前說道:
“這東西不多了,每天只抽一根,一個月就沒了,你可要把煙屁股還給我…。”
“切,小氣,頭兒那邊收拾干凈,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還有比搶來的更快的么?”
陳信號不屑白了老兵一眼,搶過香煙就給自己點上,深深地吸入一口,久久不見他吐出來,似乎要將這口香煙一直吞進腸子里拉出來,隨即老兵一句話讓他連連咳嗽起來。
“那邊都炸了半個小時了,你還指望能剩下點什么?”
“副處長,頭兒來信號了,讓我們趕快過去,還要準備掃雷工具…。”
劉毅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雙手抱著電子本,臉上戴著古怪的弧形墨鏡,不像一名雇傭軍,反而像一名研究人員,劉毅的出現,陳信號和老兵都沒看一眼,當他不存在似的各自吆喝起來,周圍坐在地上休息的手下們全都翻身站起來,跳上浮車就準備去支援高峰,轉眼只剩劉毅一個人。
劉毅不由地苦笑,高峰對自己高看一眼,以前的同伴們對自己產生了排斥,誰讓他在這群人中年紀最小,輩分最低,論資排輩,怎么也輪不到他上位,若他個性堅韌,勇于擔當倒也罷了,實際膽小懦弱,偷生怕死,就算有些小本事,也和他們的本行無關,自然被人看不起,之前還有老兵為了團結,刻意照顧,現在老兵也將他當成威脅,就再沒一個人愿意接納他。
帶著這份孤獨的心思,劉毅和浮車到了涅盤戰將的營地,只見到處都是爆炸后的焦黑痕跡,地面和山巖全都訂滿了無數的刀牙利刺,稍微不注意,就會被鋒利的刀片刺穿腳底。
熊熊的火焰在不知名的物件上燃燒,炸碎的山巖落滿地面猶如戈壁,各種人體的碎片夾在碎石之中,劉毅甚至看到半條女人的大腿,大腿齊膝而斷連著半個盆骨,就連神秘部位都被燒的焦黑,進入青春期后,一直對女人身體構造很有興趣的劉毅沒像以前那樣興奮,而是感到從沒有過的惡心,即使見過的尸體不少,但像這樣凄慘的畫面卻從沒見過。
茫然的抬頭,看到高峰正蹲在兩具尸體旁邊,尸體很古怪,全身覆蓋了機械戰甲,一具缺少大腿,另一具缺少胳膊,肢體斷裂的地方還被戰甲牢牢包裹,看不到縫隙,就像是專為殘疾人打造的戰甲。
涅盤戰甲,劉毅一眼認出來兩人身上的戰甲,突然他想到了高峰給自己的涅盤戰將,貌似也是從尸體上剝離的,頓時沒了當英雄的想法,越是強大,也許死的越快,若涅盤戰將真的無敵,也不會成為高峰戰利品的來源,就像現在,高峰按照之前歐雅操作的那般,在尸體腰部啟動了按鍵,涅盤戰甲便自動收縮成一條腰帶,而戰甲的主人慘白臉頰,空洞的眼神刺的劉毅眼睛發疼。
“一定不能成為涅盤戰將,也許成為研究人員也不錯,至少不用親自上戰場了…。”
這是劉毅的最終想法,他終于不需要再糾結了,站在高峰身邊的小女孩對腳邊的尸體無動于衷,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默默注視著從浮車上走下來的人群,心中充滿了古怪的念頭,因為高峰對她說過,這些就是她以后的部下了。
“陳信號,老兵,你們過來…。”
高峰取下兩條血淋淋的戰利品心滿意足,將兩個人叫過來,陳信號與老兵趕緊跑過來,小心避過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刀片,渾身不自在的站在高峰面前,此刻的高峰與小女孩身上除了一點浮塵之外,沒有任何傷口,也不曾戰上血跡,在這地獄般的殺戮場上,兩人的身上的干凈變成了強大的代名詞。
“以后她就是你們的上司,外勤處的處長,遇到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請她參詳…。”
高峰此話一出,老兵表情古怪,而陳信號臉色死灰,雖然心中已有了準備,但還是作著高峰兼任外勤處處長的指望,這樣他就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可沒想到高峰會讓死亡之星做處長,萬一跟在死亡之心后面,受到她的詛咒影響被人滅了怎么辦?“
“你們放心,她不會管理雜務,外勤處的運轉和探索都需要你們來完成,別看她年紀不大,本事絕對不小,你們也看到這里的慘樣了?我沒出手,都是她一個人做的,有她做你們的頭兒,完事安心…。”
高峰眉飛色舞的說著勸解的話,心知小女孩清冷的性子不是一般人能夠接受的,小女孩的能力已能為他所用,可惜對方身軀太單薄,跟著自己風險太大,不然他一定會將其帶上地面。
高峰不說還好,說了陳信號三個人臉色都開始發綠了,若說霉運還算虛無縹緲的東西,那么實實在在的殺傷力就嚇人了,萬一死亡之星看他們不爽,捏小蟲子一般掐死怎么辦?不提陳信號和老兵的復雜心情,只說劉毅,當他知道兩名涅盤戰將都是被小女孩殺掉之后,腦子里全是自己穿著罐頭一樣的盔甲,被小女孩敲地鼠的場景,頓時在心中再次發誓,這輩子也不要成為涅盤戰將。
“頭兒,處長,我們先去打掃戰場了…。”
陳信號硬著頭皮與高峰和小女孩打了招呼,干凈沖向尸橫遍地的破碎營地,老兵什么都不說,低著頭緊緊的跟在后面,劉毅也想跟上去,卻被高峰一把拉住,從地上提溜起兩個背包遞給了他。
“這是兩個涅盤戰將的外掛裝備,你試著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解開密碼鎖…。”
落在高峰手中的兩個背包和一般的軍用背包沒什么兩樣,黑色質地,外殼是變形金屬材料,有著膠質般的手感,劉毅剛剛接過,整個人失去了平衡,被沉重的背包給帶到在地上。
“看來是我莽撞了,哈哈,你接著弄,我有點事兒…。”高峰尷尬的看著趴在自己面前的劉毅,打了一個哈哈,瞬間消失,留下小女孩奇怪的看著劉毅,在漂亮的小女孩面前,劉毅臉頰漲紅的跟猴子屁股似的,雙手抱起背包就像陳信號追去,那舉步蹣跚的樣子,真讓人擔心會不會再次被壓趴下。
突然從頭頂傳來激烈的槍炮聲和爆炸聲,將正在搜索殘余物資的眾人視線吸引了過去,只見數十道閃耀的彈道在百米之上的空間里穿梭,時不時還有微型導彈在空中爆炸,嚇得眾人趕緊找地方隱蔽,沒多久槍聲就稀疏下來,一個個沉重的東西從上面扔了下來,崩碎的石子飛濺之后,露出一臺臺被金屬鋼圈鎖住的戰斗機械人。
一些機械人被砸的散了架,成為零件散落一地,還有的機械人外殼縫隙上釘著一枚枚鋒利的刀牙彈片,這些機械人的槍管還是熱燙的,只是全身的關節都被外來的鋼圈給牢牢限定,不能動彈分毫。
高峰扔下來五十八個機械人,其中有一半在交火中被高峰機會,扔下來準備拆除當備用零件的,完好捕獲的只有二十八個,這二十八個器械人被整齊的碼放在一起,交給了劉毅來破解。
遠處傳來雇傭兵歡喜的笑鬧聲,各種物資箱從翻到的浮車中搬出來,在打掃完畢的空地上堆砌在一起,老兵和陳信號各自坐在箱子上,一手夾著香煙,一手捉著酒瓶,抽一口香煙灌一口酒。
小女孩則和高峰坐在物資箱拼湊出來的餐桌前,桌子上擺滿了各種精致的自然食材,真空包裝盒在腳邊扔的到處都是,若不是陰暗的地下,到處充滿了硝煙與血腥的味道,倒算的上別有風趣。
眾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收獲,唯有劉毅痛苦的蹲在機械人旁邊抓撓頭皮,他能自制氣流探查器,能夠破解飛行器導航系統,不等于精通機械改裝,涅盤戰將的破解還毫無頭緒,高峰又扔給他這么多機械人,忘了他只是學無所成,所以才加入保安團的小菜鳥。
歡樂的盛宴與劉毅無關,因為他的任務就是破解機械人的控制系統,可高峰沒有想到,若是機械人的控制系統有這么好破解,為什么不進入地下城的千家萬戶推廣。
百思不得入門,劉毅心中焦躁,干脆不想那么多,扔開在面前一個個矮冬瓜似的戰斗機械人,跑到了同伴周圍,準備加入他們的慶祝,沒想到剛剛抓到一盒牛肉罐頭,就被陳信號給逮到。
“你跑過來湊什么熱鬧,頭兒看得起你,才讓你做大事兒,做大事兒就要專心,別整天咋咋呼呼的,要學會沉穩,沉穩知道么?就是有事兒做事兒,沒事兒在上司面前也要假裝做事兒,你的一舉一動上面都看著了,想要出人頭地,你就得比別人更苦逼…。”
陳信號的一通教訓其實是好心,劉毅年紀小,很多東西都沒領悟到,好不容易有這么一個機會,陳信號也不想他半途而廢,雖然心里不舒服,但陳信號知道,高峰讓劉毅做的事兒自己辦不到,既然沒這個能力,就不用嫉賢妒能。
陳信號說完,將給劉毅留出來的一背包戰利品扔到對方懷里,揮手讓劉毅接著去忙,老兵等劉毅走了之后,偷偷對陳信號說道:
“看不出來啊,你還挺提攜后輩,我還以為你就是個小人…。”
“哈哈,想要辦大事兒,首先要當小人,小人才不會對大人物有威脅,銳氣張揚可以呈一時威風,可讓上面人怎么想?你這么冒頭拔尖,是不是想要翻天?既然你不老實,那就找個地方磨練一下,學會沉穩再說,只有沉穩才不會銳氣,才不會張揚,才不會對上面人形成威脅…。”
陳信號的一番交代讓老兵臉色陰晴不定,好一會兒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復雜的看著陳信號,陳信號只是舉起酒瓶,算是回應了劉毅的感謝,劉毅這輩子就載在表現太突出上面,只會做事不會做人,就算出生入死,也換不來上層的一次提拔,如今聽到陳信號的一番解釋,他才明白自己錯在哪兒,就像他之前忌憚劉毅被高峰看重,自己以前何嘗不是被上面忌憚,人之常情罷了,還虧得他這么多年心結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