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軍的通道隱藏在十六條隧道中,十六條通道只有一條生路,其他都是死路,就算生路,對于不了解底細的人,也許死亡的時間還要比其他的死路提前一點點。
高峰的感知受到摧殘,是因為那唯一的生路無時無刻不在散著危險的頻率,這種頻率只有專業器材才能偵探,若是普通人則根本聽不到,但他們的耳朵和大腦又在他們沒有現的情況下,接受這危險的頻率,一旦達到臨界點,就會產生幻聽幻視,再也無法區別自己是誰,身在何處,一不小心就會永遠的沉睡下去,直到化作一堆枯骨。
地下人對樹人沉睡者的恐懼之處就在這里,你永遠不知道樹人沉睡者會在什么地方出現,也不知道它們離你有多遠,只要接近它們百米之內,就算躲在密封艙里也會受到干擾而沉睡下去。
劉毅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直面樹人沉睡者,也不曾想過自己會為了錢去經歷一番從沒有過的冒險,一直以來,劉毅都堅信一個道理,只有活著,才能享受財富,若是死了,就算財富能將他的尸體覆蓋,也沒有任何意義,可今天,他違反了自己的人生哲學。
高峰并沒有強迫他,給了他一個選擇,若是去,五顆能量晶石就是他的,若是不去,能量晶石就只能在他的荷包里路過,可問題是,他從沒想過冷冰冰的能量晶石會有如此魅力,讓他全身都在不自主的顫抖,能量晶石沉重的讓他連松開手掌都做不到,一旦松開,這些可愛的晶石就再也沒機會屬于他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也許很多人會不顧一屑,再怎么愛財,也不能達到讓自己冒著小命送掉的危險,可他們并不理解,什么叫做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也不知道在極度饑餓的情況下,理智會成為饑餓的催化劑,連吃人的念頭都有。
劉毅就是這種情況,不管他多了機警,多么膽小,在能量晶石璨耀奪目的光華下,徹底淪陷了,整個人暈暈沉沉的,什么都不記得,只記得自己得到五顆能量晶石,就像一場明知是假,也不想醒來的美夢。
可惜沒有不會醒來的夢,特別是他迷蒙的雙眼看到一排排久仰大名的樹人沉睡者后,地下有很多莫名的光線,卻都不及遠,若沒有照明光線,永遠無法現十步以外的黑暗有些什么,所以在地下世界出行,武器是第二位的,能見度才是第一位。
一般情況下,能見度都是以夜視儀為主,但也要輔助燈光照明,畢竟夜視儀的視角有限,可這里,不管是輔助燈光還是夜視儀都不需要,因為樹人沉睡者的兩邊墻壁都是光明的,讓人能看到樹人的每一個細節。
第一次看到樹人沉睡者,劉毅的好奇取代了恐懼,驚訝的看著一排排鑲嵌在墻壁上,向前延伸的樹人,這些樹人幾乎找不到人類的摸樣,全是黝黑的木質結構,外皮上覆蓋著厚厚的苔蘚,若是心中早就知道它們是誰,恐怕會很不小心的忽略過去。
劉毅知道,樹人都是感染了黑魔法病毒之后的人類,他們的生命特征與植物一樣,除了火焰沒有什么東西能夠殺死它們,雖然大多數都是無害的,倒在陰暗的角落里幾十年不見光明,等著歲月的痕跡將他們腐蝕,但也有一些變異的樹人沉睡者卻是防不勝防的極度危險。
仔細觀察,樹人并不是鑲嵌在巖石上,而是長在上面,無數的根須和出手形成爬山虎似的蔓藤,密密麻麻的攀附在墻壁上,相互糾纏在一起,卻有意的避過了墻壁上照明的燈光。
燈光是人類的產物,需要電力才能使用,不知道是誰會煞費苦心,在樹人中間的墻壁上安裝了這些燈,一滴滴水柱不斷在隧道的石筍上凝結,又66續續的低落下來,澆打在樹人身上的苔蘚上,留下一粒粒細碎的微笑水柱,折射隧道內的燈光,幻化成五光十色的漂亮景色,若是忽略樹人存在的真實,只看著曲徑通幽的森森綠意,就讓人生出凡脫俗的靜雅。
也許是身上烏龜殼一樣的簡陋防護服起到了作用,也許是兜里的能量晶石讓他心里安慰,所以沒有之前那樣想象的恐懼與危險,讓好奇心極重的劉毅探索式的向前走去,仔細觀察每一只樹人。
走了沒多久,在他數到第二十一只樹人時,心里突然涌起不舒服的感覺,并非身體上的原因,而是他突然現自己身上的防護服似乎沒有遮蔽身體的功能,讓他有大庭廣眾之下裸奔的羞愧。
感覺來的莫名其妙,劉毅不由地停下身子,摸著自己的身體,此刻他穿著厚實卻不沉重的防護服,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暴露的,自然也包括他的雙手,就連視線都是嵌在衣服外面的探頭與頭盔里的夜視儀相連接,所以本不該出現這種異常。
在他頭皮麻,又找不出原因的時候,猛地轉身,探頭敏銳的看到一株樹人異常,黝黑樹皮表面,厚厚苔蘚似乎受到什么干擾,裂成四五塊,繼續觀察,裂開的苔蘚又自動合上,再無一絲異樣。
劉毅不相信自己會看錯,夜視儀里,之前驚鴻一瞥的圖像重新提取,四分五裂的苔蘚細細觀察,赫然是張人臉,眼耳口鼻舌竟一樣不少,特別是眼睛,黑色的紋理層層環繞,帶著莫名的冷意,只讓人頭皮麻。
再次轉身,這次他驚訝的現,身后排列的樹人竟然全都在偷窺他,嚇得劉毅向后退去,一不小心便跌坐到了地上,出笨重的悶響,悶響聲不大,卻在這條能容納大型浮車進出的隧道里無限放大,驚的不懷好意的眼睛又重新閉上。
沒有了眼睛的注視,劉毅心里的恐懼才微微降低,腦中閃過學校中對樹人的描述,幾十年的時間,樹人在地下早已經不是秘密,其中很多實驗室都有大量的實驗報告出來,有些被嚴密封存,有些則廣而告之,其中為了消除普通人對樹人的恐懼,更是詳細到極致,每一所學校和訓練營都有認識樹人的課程。
“樹人是人類尸體為載體的變異孢子,沒有攻擊性,沒有主動性,沒有思維性,沒有利用價值,一般作為樣品被實驗室收購,具有與地下本土植物的共生性,樹人種類一共有三種七大類,分別是原生樹人,原生劣種人,原生荊棘活性樹人…。”
一組組資料從劉毅腦中掠過,很快他就從恐懼中清醒過來,不再呆坐在地上,雖然雙腿還是有些軟,卻沒有之前的好奇與遲疑,飛快的趕路,一排排樹人就像衛兵一般等著他檢閱,而在他身后,更多樹人睜開眼睛注視著他的背影,如芒在背的感覺很不好受,讓他從快走變成了慢跑,最后成了疾奔。
劉毅心中已經了解到從書本上學不到的知識,反抗軍將樹人這么排列絕對不是吃飽了撐的,樹人沉睡者與樹人有很大的區別,樹人沉睡者更接近人類,只有四肢是根須蔓藤,必須扎進土里,這樣便更加容易被現,畢竟軍方對樹人沉睡者的研究也不落后,栽植這么多樹人的關鍵,就是讓樹人沉睡者隱藏在樹人中間,外來者根本找不到那一株才是真正的樹人沉睡者。
快奔跑讓劉毅大聲喘息,沉重的喘息反復在耳膜邊響起,他什么都顧不得了,只想早點沖出樹人構成的通道,好在隧道并不長,總共只有五公里不到,五公里的距離,以劉毅的身體,跑完這些路并不耗費更多的時間。
在他沖出隧道的一刻,心中突然充滿了喜悅,這意味最危險的一關已經過去,口袋里的能量晶石將永遠數以他,可惜從極度興奮到極度驚恐只用了不到一秒中的時間,沖出隧道的瞬間,一只鱗皮猙獰,爪刃鋒利的巨大爪子從天而降,將他牢牢的抓住,隨著翅膀拍打激起的狂風,卷動著地面的石子跳躍而起,劉毅嘴里的尖叫已經在空中響起。
如果說樹人隧道只是微不足道的開胃酒,那么眼下就是常人一輩子都難以品嘗到的大餐,巨大爪子宛如鐵籠,牢牢將劉毅抓住,兩相對比,爪子里的劉毅就像手中的火材棍,小心捏著才不會斷掉,爪子的主人根本看不到,只是那爪子上的鱗皮就已經將他扣的喘不過氣來。
激蕩的狂風隨著雙翅拍打的呼扇異響卷動在劉毅身邊,劉毅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爪子縫隙外的地下世界。
這是無限黑暗的地下世界,就算有夜視儀,也不能在半空看的仔細,呆在爪子上的劉毅自動開轉了腦子,各種數據飛快的出現在腦中相互交融,流轉出更多的信息,夜視儀的有效距離,模糊距離,他與地面的高度,巨爪與怪獸的對比,怪獸飛行的高度,總結出所在龐大空間的大致面積,還有不斷升起下降時的時間差,得出曲折道路的虛擬路線圖。
可惜這些都無法讓劉毅的恐懼消失分毫,因為不管怎么樣,他和抓著自己的怪獸差距太大,大到永遠無法彌補,他甚至產生荒謬的想法,這只怪獸抓住他的目的并不單純,因為按照自己與爪子的比例,就算十個他也未必夠這只怪獸一口吃的,那么怪獸抓自己也許并非自己吃,而是送給小怪獸吃。
想到這里,劉毅又衍生出新的想法,只希望小怪獸的牙口稍好,能夠一口咬死他,萬一乳牙還沒長全,咬半天還咬不死他,半死不活的看著自己被吃掉,還有比這更折磨人的么?
聰明的人想法總是源源不絕,就算生死一線,只要給一點思考的時間,劉毅就能想出千百個結局,對于怕死的他來說,對自己的下場越想越凄慘,越想越恐怖,甚至過了對死亡的恐怖。
可惜他永遠也想不到,這樣強大的怪獸竟然是別人養家的寵物,一聲尖銳刺耳鳴叫,宛如利刺般扎進耳膜,劉毅頓時昏了過去,在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神空洞無神,就像死了半截還沒埋,一雙骨節粗大,手掌粗糙的大手捏著他的肩膀反復搖晃,才將他從神游中搖醒過來。不等他看清楚搖醒自己的人,視線的絕大多數都被一只龐大的怪物占據,頓時雙眼泛白,再次暈了過去,這次他看到了怪物口中鋒利的白色利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