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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沒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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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睿與自己理解上的偏差,采蘩也懶得指出來,只問他要真的帝王書,“想我造帝王書,看你造的沒意義,會越造越不像。還有――”她摸出他仿自己的蠶繭來,點火燒了,“同樣,這種仿法永遠成不了真。”

  烏睿冷凝了雙眼,“所以你的左伯紙也不是真的。而且照你的道理,只有創者所造才是真的,流傳百年的桑繭,側理,銀霜就都是仿的了。你覺得說得通嗎?”

  采蘩淡淡笑著,“說不通。”

  烏睿滿意了,拿出另一卷紙來,“要是心里不服,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神髓?哼!”

  采蘩對烏睿的哼唧沒有半點情緒波動,因為她的全副心神已經在那卷真正的帝王書上。那是杰作!她看過的所有紙中最出色的制造,堪稱珍寶。它遠遠凌駕于其他紙張之上,薈集匠者學者書者畫者一體,不再是承載,字墨反成了陪襯。聽說南陳皇帝們重視造紙,由此可見一斑。只有把紙匠當寶,才能讓他們發揮極致。

  不過,采蘩的心境也因此有了些變化。她在找準了造紙這條路之后,雖然不像烏睿那樣追逐傳世流芳,但她內心深處也有這樣的想法。自己的名字因紙而流傳下去,即便是女子,卻能被人紀念稱頌,那么重生就不是徒然的。然而,制造帝王書的紙匠沒有留名。再想,很多流傳至今的名紙,當初的創造者是誰已經隨歷史變得模糊不清。紙名千載,人名消逝,可是他們的智慧和心血隨這些名紙代代相傳。人們夸贊紙的時候,名姓模糊的他們被統稱為大匠,其實也受到了尊敬和懷念。

  紙,是偉大的創造。也是集體紙匠的結晶。

  不知不覺間,這張傳世帝王書引領采蘩邁向了另一個全新的階段,她之后所造出來的紙更令烏睿望塵莫及。

  匠工造物,在于心。所造之物,如一面心鏡,忠實無比。

  烏睿一睡就是大半日,醒來看到采蘩在寫字,隨馬車前行而拍進來的陽光成了金紅,便道,“你該回五公子的車上去了。”

  采蘩擱了筆。拾起紙邊讓烏睿瞧,“我寫了一些帝王書可能的用料來,你瞧瞧差不多的話。明天我就開始準備了。”

  烏睿心中很詫異,禁不住問道,“你給我看,不怕我偷借?”真正的造紙技藝是口述相傳的,書中有只字片語也只是皮毛。就好象他自己。仿帝王書沒有九成把握,也有七八成了,但根本不可能把用料告訴采蘩。

  “不用偷,光明正大看就好了,而且我也不確定對不對。”采蘩從來不介意別人看,包括她造紙記錄的手扎。全都放在工坊里任于良西騁翻閱。

  烏睿突然心情糟糕透頂,“你是覺得別人看了也比不上你,自信過頭了吧?拿走。我不看,有本事造出來見真章。”什么嘛!他就怕別人知道他的造紙之法,因為那樣,他就無足輕重了,誰都能取代自己。

  采蘩看了烏睿好一會兒。露出笑容,“原來覺得自己天下第一的人怕這個。技藝泄露。別人就能造出和你一樣的好紙來。”

  烏睿看采蘩的笑容只覺刺眼,“你要說你不怕,那就是虛偽。”

  “我不怕,因為我相信即使別人知道了用料技法,也比不上我。”采蘩眨單眼,說到造紙,確實自信還高興,“要是比過了,正好激勵我,下一次再比過。師父說,我和于良要到互相較勁的時候,就是我們漸入佳境的時候。你入門最早,大概師父忘了教?”

  “來人!”烏睿臉色難看極了。

  車門打開,裹尸人出現。

  “一個個說得好聽,真正能做到公開密訣竅門的根本沒有,我不信你這張紙上寫全了。”烏睿揮手,就像趕蒼蠅,“快走。”

  采蘩作了個信不信隨你的表情,彎身出去,也不拿那張紙。

  她走后,烏睿將桌上的紙都掃到角落,但目光動不動就瞥過去,弄得他心煩意亂,最后對自己說只看一眼,拿起來的動作卻似生搶一般急迫。但看了一眼后,手便放不下了。

  再說回采蘩,下車后走得奇慢無比,反而與那輛鐵箍車齊平。這其中的小心思其實旁人一看就明,但裹布的家伙什么也不說,始終與她五步遠。她慢,他也慢。

  采蘩一邊怕他突然不放風箏了,給她心窩插一刀,一邊卻又大著膽子挑釁,“你是不是啞巴?”聲量還不小。

  裹布尸垂著眼。別人當他尸體,他當別人死人。

  不過,采蘩只是找機會發出聲音而已,他不回應最好,趁勢又道,“你不說話我就跑了。”

  這時,鐵車板發出咚咚兩下,一個極興奮的聲音從車縫中擠出來,“小姐姐,是你嗎?”

  采蘩也顧不得身后那對白眼,耳朵貼在車板上,“小混蛋?”本以為這對爺孫早被帶出長安,但見烏睿在車前說話,而這車又像極囚車,所以才來試探,沒想到還真是他們。

  “是我!是我!”小混蛋大概跳了起來,車頂咚一聲,然后聽到他的哀叫,“總算得救了,我就知道小姐姐跟我特別有緣。小姐姐快放我出去。我要吃飯。這些人不讓我吃飽飯,我快餓死啦!不如討飯,真不如討飯!”

  “老爺子也在吧?”確認一下。

  “在,但爺爺不餓,這幾天光心疼土地廟老樹下埋的銀子――啊――”小混蛋再次哀叫,“別打我的頭!我又沒說錯。”

  小混蛋充滿活力的聲音讓采蘩會心一笑。

  “小姐姐,我跟你說,我要跟這老頭斷絕關系。他那么多積蓄,居然讓可愛聰明的孫子去討飯,回想起來我都能流一盆血淚了。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我從幾歲來著?”好像在掰手指頭,“六歲。六歲開始就吃百家飯,受盡冷眼兒白眼兒斜眼兒各種眼兒。更可氣的是,老頭還故意跟酒館賒賬,讓我幫他還,惡毒啊――啊啊――”顯然又被揍了。

  這么鬧,惹得趕車人回頭來看,喝道,“你!滾開!”不認識采蘩。

  “小混蛋,告訴你一個壞消息。”采蘩不滾,“我也被抓了。”

  小混蛋喊一聲,“什么!”

  采蘩還想再說,突然眼前一道疾影,竟是一條帶鐵刺的鞭子,而且直沖著她的臉。若打中的話,妖女會變成鬼女。她連忙往后退,卻心知速度可能不夠快,雙臂在面前一合。

  就在這時,腰上傳來一股強力,雙腳離地,剎那天旋地轉,再踩到地面后,已對著來時的方向,整個轉了一圈。她急轉過身,眼前頓然一暗,鼻尖撞到裹布家伙的背,酸得眼淚都出來了。

  “你――”她往旁邊踏出一步,想怪他野蠻無禮,但看清發生了什么,便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裹布尸右手握著刺鞭,左手劈停在半空,而那個車夫在地上翻滾喊叫。

  他救了她?!采蘩從沒想像過這樣的場景,所以覺得詫異之極,脫口而出為什么。

  那家伙張開右手,對鮮血淋漓的掌心看了半晌,捏回拳狀,也不說話,只是往采蘩身后看去。

  采蘩聽到一些雜亂的腳步聲,但沒有回頭,“是看在五公子的面上?”只有這個理由吧。

  “怎么回事?”鐵面出現,對著打滾的車夫皺眉,看清他手上的銀刀,不禁皺眉,“阿布,他是五公子的人,傷了他很麻煩。”

  采蘩心想,向琚雖然不斷把主謀這么大的帽子往頭上戴,但似乎不合他聰明的腦袋瓜,烏睿這四人和向琚天衣教主他們分得挺清楚的。

  裹布叫阿布,對鐵面一視同仁,一句話沒有,還干脆走開了。

  鐵面瞪大銅鈴眼,“阿布!你至少把這事說出來,不然沒法跟五公子交待。”

  可是,阿布早走遠了,頭也不回。

  笑面趕上來,“這個怪家伙又不是啞巴聾子,舌頭長得好好的,怎么就不知道用呢?老是不用,可能真不知道如何開腔了。”一眼瞅采蘩,便挑眉歪嘴,“又是童姑娘你惹事。我就奇怪,落在我們手上,也沒有人來救你,來了也救不出去,還中了毒,無夏還無冬來,但我看你像做客的,好不輕松自在。”

  采蘩的目光從車夫身上調到笑面臉上,“我要說我故意讓你們抓的,就為了直搗黃龍,將你們主子揪出來。你信么?”

  笑面一怔,隨即大笑,“哈哈哈,我當然不信。若是真的,你未免太慘,毒解不了可就沒命了。好了,不要再胡說八道,阿布究竟為什么傷人?”

  采蘩嘆口氣,“是啊,沒命也成了自找的。說到渾身裹布像僵尸的家伙,其實也沒什么。那個車夫拿鞭子打我,他怕我的臉毀了,不好跟五公子交待吧。”

  笑面點點頭,“原來是有人沒長眼,不知道你是五公子的心上人。”

  車夫聽了這話,駭然瞠目,舉著那只中了刀的手,不敢再喊一字疼,乖乖爬起來向采蘩低頭討饒。

  “小的有眼無珠,不識得您,才揮了混帳鞭子,求您高抬貴手,為我在公子面前說兩句好話。”

  托向琚的福,還有能橫著走的時候。但一言不發,采蘩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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