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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清明時節有人跟

  “好看?”在姬鑰聽來,那可不是什么好話,“姐姐,這套新衣我覺得別扭,還有頭發。”

  “這套新衣是專為祭祖準備的,莊重些。你覺得別扭沒關系,長輩們覺得你懂事就行。你不能戴冠,用簪子你說像道士,除非承認自己還是孩子,那就換個童子頭。”采蘩自然有辦法對付他的小任性。

  桃枝偷笑,“往年公子都是童子頭。”讓姬鑰瞪了一眼,連忙收住。

  姬鑰當然不想扎辮子,清咳一聲,“那就這樣吧。”

  “哥哥,到你了。”雅雅不能動頭,就動腳,騰空蕩來蕩去。

  “什么到我了?”姬鑰常常覺得這個妹妹無比能捉摸,想法完全跟他的不一樣,不是思考能找出答案來的。

  “我剛夸你好看,你不夸回我嗎?大姐給我換的新裙子。你看,染著春雨,綴著小小的珍珠。大姐還要幫雅雅梳漂亮的辮子。”雅雅突然噘嘴,“二哥!”

  “好看!非常好看!”姬鑰本來要說今日是祭祖,穿戴不講好不好看,而是鄭重不鄭重,但雅雅的眼淚不會等他這番解釋的。

  雅雅立刻笑容甜美。梳完頭,還要桃枝帶她到外面去給大家看新裙子新發式。

  姬鑰便說,“姐姐也太慣著小妹了,六歲還不滿,就知道穿衣打扮,還要人夸她漂亮。”

  “雅雅是姑娘家,愛美是天性。再說家里不窮,她天生麗質,穿些漂亮衣裙無可厚非。”她三歲就會嫌棄爹挑的裙子不好看,要自己選。

  姬鑰嘆氣,“我也算知道了。我呢,就得在又舊又小的書房里刻苦讀書,雅雅呢。得捧在手心里護著寵著。”

  “明白就好。”采蘩明目張膽“偏心”。

  “小姐,時辰差不多了。”雪清提醒。

  采蘩就往外走。

  “這兩日看姐姐心情不錯,可是造紙有了精進?”姬鑰跟上她問。

  “稍稍進步。”昨日新抄了一批紙,要等今日結果,她頗有信心,正期待著。“師父這回教得很仔細,我也很用心。”

  “師父?”不是左大人?

  “我正式拜他為師了。”一開始是為了比試,沖動又不放在心上,而現在是因為自己真想學出個名堂來。

  “不過一個月,要拜師嗎?”姬鑰很清楚拜師的重要性。

  “我打算比試完之后。繼續跟師父學習。”所以,輸贏不計變成絕對不能輸了。

  “女子也可以當紙匠嗎?”姬鑰吃驚。

  “我沒想過當紙匠,就是學習造紙術而已。”采蘩看姬鑰讓雷轟的表情。“不過為何女子不能當紙匠?”

  “從沒聽說過女匠,而且自古記載的巧匠都是男子。”姬鑰實事求是。

  “那是因為著書立說的人多是男子,對女工女匠不以為然,沒有寫下來罷了。”她嗤之以鼻。

  姬鑰不能辯駁,開玩笑說。“那好,姐姐要是成了一代名匠,我就為你著書寫傳。”

  采蘩招手讓雅雅過來,上了馬車,沒在意姬鑰的話,更不料有一日這話會成真。

  姬府的祭祖儀式結束后。各人散去,采蘩因為還要去菩心寺上香,讓林管事先送兩個小的回墨月堂。帶了椎子出府。

  約摸過去三刻,她正想快到了的時候,椎子的聲音傳進來。

  “小姐,轉彎時我看到好像有人跟著咱們的車。注意到之后特意多繞了一段路,那車卻一直跟著。我還看清了。馬車是大老爺的。”他養馬,并熟悉府里每一輛馬車。因性格慢鈍讓很多人瞧不起,卻在采蘩這里發揮了大作用。

  采蘩的馬車只有兩面窗,坐在車里就看不到后面,但她相信椎子不會看錯,“不去菩心寺了,去南城金安寺。”不管那輛馬車里坐著誰,菩心寺有爹牌位的事不宜讓人知道。

  椎子道,“小姐,我可以甩掉它。”

  采蘩剛才和老夫人大夫人她們說起過要去寺廟還愿,心中沉著,決定便不會有差池,“不,就當不知情,讓那車跟著。”

  椎子喏一聲,從容轉道,往南城趕車。他手上功夫好,馬的脾氣都順,又熟悉道路,旁人根本察覺不到這輛車已經換了目的地。

  趁這段時間,采蘩就在想府里誰會跟蹤她。她在姬府不過半年,墨月堂又可獨門出入,所以和府里常打交道的就那么幾個。老太爺和老爺們是不管女兒輩的事的;童芷的嫁妝她碰不到,老夫人和三位夫人沒理由防她什么;姬三黏人,卻出遠門了,連祭祖都缺席。一一排除掉,那就只有姬蓮。

  祭祖的祠堂只有男子可以進入,祠堂外磕頭的女眷只能是嫡媳嫡女嫡孫女,采蘩是樂得不用給不相干的跪拜,但她看對面的姬蓮一點都不高興。她先前以為是因為磕不到頭而怨憤,畢竟那是一位很容易把自己的環境待遇想得非常不公平,然后就一定要算計回去的人。不過,現在再回憶當時,姬蓮的表情好似不止不高興,還有雙眸怯懦心神不寧。她注意到了,卻當成裝的。姬蓮在外就是楚楚可憐,謹慎又乖巧的模樣。

  如果是姬蓮派人跟著她,難道識破了她的計,知道六寶樓寄存的盒子里不是珍珠,所以想查探珍珠的下落?可是六寶樓的庫房固若金湯,莫非傳言失真?退一萬步說話,姬蓮身邊的婆子很厲害,把盒子偷到了手,那獨孤棠又在干什么?不跟她通風報信嗎?

  想到最后,采蘩也糊涂不清。

  “小姐,金安寺到了。”椎子打斷得正好,“我陪您進去吧。”

  采蘩看到寺外很多馬車,香客川流不息,就打定主意一人入寺,說道,“車夫要是也進去上香,就得走著回家了。”清明家家祭祖,阿肆也不例外。

  椎子雖警覺,沒把事情想得壞,因馬車是府里的,“小姐要是一個時辰沒出來,椎子就去找你。”

  到時候就是人比馬車值錢,采蘩認為可行,“你也盯著那馬車,最好看清誰是車夫,從車上又會下來什么人。”

  椎子應是。

  進金安寺前,采蘩打算上完香就走,給跟蹤她的人看。但進了金安寺,她想怪不得椎子說一個時辰。到底是國寺,恢宏氣派,從廟門走到大殿有一段上山路,爬石階就要不少工夫,而且今天這樣的日子,寺里簡直人山人海,居然還有很多小轎穿行。

  “小姐要不要雇轎?”一個轎夫看到采蘩美貌,又是一人獨行,竟伸手來拉她。

  采蘩揮袖,冷冷拒絕,“不用。”

  但那轎夫不死心,“小姐,我算你便宜點,到大殿前十文錢。”

  “我說了不用。”采蘩要往前走,卻發現他扯住她的袖子,不由沉臉,“放手,不然我喊救命了。”飛雪樓的殺手她都不怕,難道還怕一個貪便宜的家伙。

  “小姐不要這么兇嘛,我兄弟二人抬轎很穩,保證不會顛了你。”轎夫垂誕著臉。他們本是一對潑皮兄弟,平日游手好閑,趁今日熱鬧,來賺快錢。

  “童姑娘?”一頂四人大轎突然停在采蘩身邊,一位中年美婦正看她。

  “民女參見公主。”采蘩連忙深福,想不到巧遇花和尚的娘親。

  兩個轎夫一聽是皇親,嚇得哪里還敢放肆,丟下轎子拔腿跑了。

  “這金安寺的主持有些疏慢,怎能放這等市井混混進來訛財?”公主才說完,轎旁就有佩刀的護衛大步去告知主持。

  采蘩低頭不語。

  “童姑娘免禮。”公主又問,“怎么身邊都沒個伺候的人?”

  采蘩答道,“我是去紙官署的路上想來替義父義母求支香,所以只帶了一個車夫。第一回來金安寺,不知道竟這么大。”

  “金安寺遠近馳名,你以前居然不曾來過?”公主言語間親切。

  采蘩搖搖頭,“其實康城很多地方我都還沒去過。”事情太多了,沒時間看山賞水。

  “我這轎子坐不了兩人,否則倒是可以帶你一程。”公主挺欣賞采蘩在斗紙會上的智慧勇氣,“但我也不能讓你一人上山,萬一那兩個潑皮再回來。”

  “多謝公主關懷,我會倍加小心的。”采蘩心領。

  公主想了想,突喚,“燕思。”

  一個侍衛上前抱拳,“公主有何吩咐?”

  “你替我護送童姑娘來回,保證她安全抵達紙官署。”公主將自己的侍衛借出來。

  采蘩連忙推辭,“公主,寺中人多,我一人便可行。”

  “你為我兒知己好友,我怎能坐視不理,任你一個姑娘家獨自行走在陌生之地?如果我兒知道,一定怪我。”公主不但欣賞采蘩,也疼自家兒子,還會說笑,“燕思是借給你用,又不是送給你,你不必客套了。”

  公主的轎子擠進人群,采蘩看看燕思,“那就有勞燕侍衛。”

  燕思略一點頭,“姑娘要上大殿,還是偏殿?偏殿供奉千手觀音,人要少一些,而且有高僧解簽,但香火錢要二十兩以上。”

  “去偏殿吧。”是個好脾氣的人,采蘩不排斥了,“請燕侍衛帶個路。”

  燕思走到前面。

  上臺階的時候,采蘩悄悄往寺門看了一眼,沒見任何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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