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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七年三月,后金軍圍困大同,八旗云集于大同周邊。救援的明軍互相間缺乏聯系,也缺乏信任,齊齊止步于內長城,也包括鐘老四的龍騎兵在內。
鐘老四根不上豪格的當,一直龜縮在竹帛口,等著后金軍來攻,結果后金軍自己跑了,鐘老四也是疑神疑鬼,就算哨馬說后金軍已經往大同集結,他還是固守在竹帛口,慢慢往阜平運送難民和物資,豪格的媚眼都拋給了瞎子。
鐘老四也收到一封王長福的長信,信中將鐘老四罵得狗血淋頭,但正式的表彰卻寫得天花亂墜,大大表揚了一番鐘老四。鐘老四守在竹帛口,和倒馬關的那幫御史、給事中打口水仗,御史和直隸巡按都不給他核實戰功,朝廷也就不給他封賞。
兵部督促解圍的軍令一道急如一道,大同的圍必須要解,王長福告訴鐘老四,后金軍拖不起,很快就會撤軍,所以鐘老四也不著急。
吳襄耐不住兵部和監軍的催促,派出前鋒和后金軍交戰,一如既往的望風而逃,然后給兵部回了一封塘報,說后金軍達十萬之眾。尤世威也同樣派出一股前鋒,在大同外圍和后金軍哨騎交戰,他比吳襄厚道,派出的都是家丁,這一仗贏了,不過后金軍馬上派出援軍,尤世威就縮了回去。南邊來援的曹詔所部剛剛到太原,同樣疑神疑鬼,曹詔見同來的王承恩和艾萬年所部進度緩慢,也止步于寧武關。
到了三月初五日,皇太極沒工夫再等明軍來援,大軍撤離大同,路上順便圍困了陽和。陽和是宣大總督駐地,但此時的宣大總督張宗衡和巡撫胡沾恩還在大同。陽和只有一個兵備道朱萬年鎮守。
大同城高池深,皇太極是知難而退,但他知道陽和兵馬空虛,于是在城下張揚,讓甲兵押著附近的百姓經過,引誘朱萬年出擊。
朱萬年調不動陽和的人馬,激憤之下最后帶著自己的一百三十名家丁出戰,被后金兵斬殺于東門外,成了后金此次入關的重要戰果。
此時明軍回援各部齊聚內長城各關口。大同脫困之后,張宗衡協調各部進軍宣大,登州的勤王軍主力經紫荊關到達靈丘,加上輔兵總人數高達七千余人,雙方哨馬互相試探。亦是互有畏懼,尤世威主動往渾源州方向運動,吳襄不敢獨自行動,也往渾源州移動,到了三月八日盡數聚集于渾源州,擺出與后金軍決戰的姿態。
后金軍斬殺朱萬年之后,見登州鎮沒有冒然來攻。也不主動去攻擊渾源州,曹詔艾萬年所部到達渾源州之后,明軍各路人馬在張宗衡指揮下向北緩緩前進,但張宗衡依然不敢決戰。糧草供應也十分艱難,各路人馬各有打算,王長福沒敢獨自冒進。
到了三月十二日,后金軍破陽和口和虎峪口出關。并將朱萬年尸首懸掛于虎峪口三天,張宗衡指揮大軍留在大同。向朝廷奏報已經解大同之圍,并聲稱正在追擊后金軍。
崇禎七年年初的入寇終于結束,后金軍擄掠人口近十萬,殺死的百姓數倍于此,整個宣大一片蕭索。但登州龍騎兵斬殺莽古爾泰,卻為明軍扳回面子。
三月十五日,登州龍騎兵在鐘老四帶領下,直往宣府而去。鐘老四根不理會張宗衡的調遣,直接就到了張家口堡扎營。
這支明軍的突然到來,讓張家口很起了些混亂,甚至比后金入關的時候還要惶恐,因為他們一來,就先在張家口外堆起近千后金兵的首級,還有數十名真夷戰俘被捆綁在道路兩旁,最后掛起了莽古爾泰的鎧甲、鑲黃旗固山額真旗、正藍旗旗主大旗、正藍旗固山額真旗幟。一些登州騎兵封鎖了張家口所有道路,禁止任何人貨進出。
張家口消息靈通,知道這支軍隊是無令而來,所以張家口堡大門緊閉,嚴加防范。宣府巡撫焦清源很快派人趕到張家口,但都被擋在軍門外,鐘老四給的答復是有消息說建奴在張家口外活動,可能會再次入寇攻打張家堡和宣府,龍騎兵必須在此戒備。
被困在張家口一個多月的張東終于松了一口氣,出城進了軍營,張東進到鐘老四營中,那種熟悉的登州軍容讓他心安,但那衛兵卻沒有領他去中軍,而是一座不起眼的帳篷。
張東有些驚訝的走進去,掀開門簾后,一個儒雅的士轉頭對張東笑道:“周局長托老夫打聽張大人下落,如今見到,便放心了。”
張東連忙還禮道:“原來是宋大人來主持大局,那屬下這心中便有底了。”
宋聞賢招手讓張東進來坐下,張東落座后低聲問道:“宋先生與龍騎兵來此,是否是因張家口商人通奴一事?”
宋聞賢點點頭,“此事確實與這些商人有關,但如何做卻還要商榷,抓到的兩個向導為張家口范永斗和王大宇所派遣,但都不是他們直接定的,是通過保定和靈丘等地打行安排的,這事要說真憑實據是沒有的。”
張東恭敬的道:“那陳大人的意思是如何做?”
宋聞賢摸摸胡子笑道:“陳大人全權交予我處理,最低要求是震懾張家口商人,具體如何做,讓老夫到了宣府再說。正好在渾源州之時,老夫與吳襄和尤世威都見了面,這事情跟關寧軍不妨合作一把。”
張東低頭想想道:“但宣大邊軍回援亦多,龍騎兵突然出現在張家口,那些邊將在此利益糾葛,恐會與我軍沖突,屬下方才所見,龍騎兵頗有損傷,此時不足千人。”
宋聞賢無所謂的搖搖頭,“無妨,王長福就在兩日路程之內,宣大邊軍也并非人人與八家有關,只打壓八家,就能分化宣府勢力,也有很多人等著八家倒臺,然后重新分配張家口邊貿。”
張東佩服的拱手道:“多虧宋大人前來,這事確實理得清楚,既然王大人在兩日之內,只要關寧兩軍參與,宣大的地頭蛇壓不住咱們這些強龍。”
“關寧軍必定參與。”宋聞賢指指帳篷外邊,“吳襄敗績,尤世威猶豫不進,兩人被連坐的可能甚大,他們需要咱們給些人頭抵功,張家口這里嘛,咱們就五五分成,前提是。。。他們先動手。”
“那張宗衡、焦清源他們若是阻攔?”
“張宗衡?”宋聞賢哈哈一笑,“他自身難保,老夫過保定的時候,已經傳信給張大會,此時京師彈劾張宗衡坐望觀奴的彈章應當滿天了,保安州、靈丘被破,宣大糜爛,沒有人頂這個黑鍋是不成的,吳襄和尤世威若是不想頂,就得聽咱們的話。”
張東連連點頭,有些興奮的道:“張家口八家昨日都還在往口外運糧,參與之人甚多,如今人貨都不能進出,這里也有不少想八家倒臺的,這些人也是地頭蛇,有他們協助,咱們抓人一抓一個準。”
宋聞賢站起來對張東道:“你在張家口招募一批青皮打行,報酬不妨給高些,此事最要緊的是,咱們不要擺出要獨吞張家口好處的樣子,只要打趴那八家,邊口的好處還是這里的人分,你跟那個唐宏昌說說,由他與其他各家私下說明,就說咱們是賣他面子不收拾其他商戶,如此便能分化他們,這個唐宏昌會因此在張家口地位高漲,以后亦會與我登州鎮關系緊密,按陳大人的說法,叫做代理人,通過他可以制衡此地其他商戶,其他商戶實力不比八家雄厚,至少在一兩年內,后金從張家口獲得的物資會大降,所花費的銀錢亦會大增,這對咱們就成了。”
“明白了,屬下找些青皮,到時帶龍騎兵以抓奸細的名義抓人,審問之后交給來宣大的御史和錦衣衛,只要是關寧軍先動手,咱們又有人證在手,朝廷亦無可奈何”
“正是,此事一了,你再與土默特談交還俘虜的事情。你今日回去,準備好人手,明日老夫就讓鐘老四就動手。”
張東對鐘老四的事情有所耳聞,他對宋聞賢笑道:“這個鐘老四此次也不知算什么功勞。”
“他很快要回登州,你下次見他,或許已經升官了,陳大人給他準備了一個好去處。”
“周少兒,你跟不跟老子回登州?”
“鐘老四,老子來第五營就是你調的,老子原干得好好的,被你東調西調,這次你是回武學,俺跟你回去當教習?”周少兒對著鐘老四罵道,“老子就跟你說了打鑲黃旗,你非不信,現在如何?”
鐘老四揉揉額頭,“不打也打了,有什么辦法,明天收拾那幫漢奸就要回登州。不過老子只是暫時在武學,王長福的副官跟老子關系好,已經悄悄跟我說了,陳大人給王長福的信中說明了的,讓老子去武學完善龍騎兵和火槍隊的操典,若是干得好,會讓我去另外一個營頭。”
周少兒和劉躍一起湊過來,“什么營頭?”
鐘老四洋洋得意的道,“青年近衛營。”
劉躍猶豫道:“那伙少年兵?”
“軍餉跟近衛營一樣,比普通營頭高,你們去不去?老子到時好跟兵務司要人。”
周少兒和劉躍對望一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