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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孤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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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萊州府平度州州治,城北的大澤山連綿百里峰巒起伏,共有山峰兩千余座,成為萊州群山之宗,其最高峰名為北峰,為大澤山之宗。平度州城附近幾條河流便大多出自大澤山。

  與附近招遠等地山連著山不同,大澤山周邊卻是一馬平川,因為山中發源的河流眾多,灌溉也相對容易,土地遠比登州肥沃。大澤山高林密,放在后世稱為山清水秀,此時只能叫窮山惡水,不可避免便有不少占山為王的土匪,大澤山各處便于出山的地方,分布著數十股大小土匪,他們時常到平原地區打劫,周圍的大戶普遍有地主武裝。

  一名身著長衫面如斧削的男子正行走在大澤山中第八十一章孤膽,他便是文登營情報局的吳堅忠,他所在的山峰名叫乳兒山,因山上有一處巖石形似哺乳的婦女而得名。但吳堅忠對那塊石頭沒有什么興趣,他只對山上一群形狀猥瑣的男人有興趣。

  吳堅忠在萊州已經活動了近兩月,尋找合適的匪幫為情報局效力,能給他幫助的是幾名在萊陽收復的土匪,但他一個遼東來的外地人,在山東的匪壇又沒有知名度,要別人相信他是很難的,到萊州后只招降了兩股數十人的土匪,還都是拿銀子收買的,十分不可靠。

  秦榮的行動隊人數不多,也并不擅長山地野外作戰,他們的長項是城市的短兵相接和暗殺行動。所以行動隊只短暫逗留一段時間。發覺用處不大之后,便由秦榮領著返回了登州,吳堅忠則堅持要繼續尋找,獨自留下來,僅僅只有四海商社在平度州的一個商鋪能給他非常有限的支持。

  他數日前在商鋪收到情報站傳信,知道文登營大軍很快將到達平度州,他便更急于完成任務,當初周世發布置的時候并未說明招募匪徒的用處,所以吳第八十一章孤膽堅忠認為就是為此次出兵準備的,急切之下又帶了一個嘍啰進了山。

  一刻鐘之后。他走到一個隘口,上面冒出幾個臟兮兮的腦袋,還有幾把生銹的兵刃。吳堅忠停下腳步,隨行的一名萊陽小匪首跑上去打招呼。他匪名叫地老鼠,曾在這伙土匪中呆過,六月文登營在萊陽打擊土匪,他所在的匪幫也被收服,因為有在平度州的工作經歷,被情報局招去做外勤,這次跟隨吳堅忠來到平度州。

  上面的幾個土匪認出地老鼠后,罵罵咧咧的站出來,他們交談一陣后,地老鼠對吳堅忠招手。吳堅忠才慢慢走了上去。

  臟兮兮的匪徒頭子上下打量吳堅忠半響,開口有點結巴:“你,你,你這人,找俺們大柜啥,啥事?”

  吳堅忠面無表情道:“找他做買賣。”

  那匪徒頭子瞥一眼吳堅忠的衣服,“俺,俺們大,大柜說了,五十兩銀子以下的買賣。別,別找俺們。”

  吳堅忠忍不住嘴角勾起,隨手扔過去一塊五兩的銀子,“五十兩還不值我走一趟,帶路。”

  “帶。帶,這就。就帶路。”結巴土匪拿了銀子,奉上笑臉請吳堅忠跟自己去見大柜,地老鼠得意的對他道:“俺就說了是大人物吧,聽俺的沒錯。”

  結巴眉花眼笑,“你狗日,日的地老鼠混得。。。得舒坦,老子守個山道,也能拿五兩銀子。”

  地老鼠乘機問道:“結巴哥,你們在平度州混得咋樣?其他山頭還敢欺負咱們不?”

  “敢,咋不敢。”結巴表情換為愁眉苦臉,他指指不遠處的幾個山頭,“應嵐埠。。。高君山的人都欺負俺,上。。。上次搶的娘們就被他們半道截了,大柜氣不過,俺們正跟他們干仗。”

  地老鼠驚訝道:“老君山也有人占了?”

  結巴生氣道:“誰說不是,你說說這世道,當個土匪都有人爭。”

  吳堅忠無心聽他講述土匪的職場競爭,一路上觀察周圍山頭,這里屬于大澤山西側,自西峰頂往南,附近有牛頭山、瓦屋山、、應嵐埠、歡喜嶺、老君山等數十山頭,乳兒山略微靠里,需要從其他土匪的地盤經過,所以才會有結巴所說被搶了娘們之事,只從他們所處的位置,吳堅忠便可知這股土匪實力平平。

  結巴和地老鼠一路交談,又走過兩個隘口后,兩人到了半山腰的匪寨,吳堅忠估計大約有三百至五百人。土匪的大堂原來是一處廟宇,被這伙土匪搶來住了,他們敢驅逐和尚,卻不敢動那些神仙佛祖的像,大柜便與菩薩們共享了大殿。

  結巴先進去通報,等了片刻招呼吳堅忠進殿,吳堅忠走進去時,一群歪瓜裂棗的各色土匪正在殿中烤火,篝火上烤著一只羊,上首是一名滿臉絡腮胡的大漢,身上披著件油膩膩的皮毛大衣。

  群匪齊齊轉頭,盡是面目可憎,一個土匪罵罵咧咧上來搜身,吳堅忠也并不阻擋。那土匪搜出來一把匕首,文登軍工廠制作的,土匪咧嘴笑著收到了自己懷里。

  上首的絡腮胡便是匪首趟地虎,明代土匪受水滸傳影響,都喜歡取個混號,一來威風,二來隱瞞自己的本名,陜西那群流寇也是如此,直到后來鐵了心從事這個行業,才把自己的真名公布出來。

  他提著一只羊腿,偏頭看著吳堅忠,“能給老子啥好處?”

  “一千兩銀子。”

  絡腮胡沒有什么激動的表情,自顧自的撕扯著羊腿,慢慢踱到吳堅忠身邊,左手指著吳堅忠道:“看你不像啥好東西,先說干啥買賣?俺告訴你,搶官不做、搶兵不做、搶有親戚當官的不做…他話還沒說完,吳堅忠猛地一拉他左手。人已經竄到趟地虎身后。右手從頭發中摸出一塊薄薄的刀片,比在了趟地虎頸子上。

  嘩嘩一陣抽刀的聲音,周圍的土匪紛紛執刀在手,他們明明看到有人搜過身,沒想到此人竟然把刀子藏在頭發里。

  吳堅忠對近在咫尺的十多把刀劍視而不見,用滿不在乎的口氣道:“誰過來我就殺了你們大柜。”

  趟地虎一臉剛毅,“狗東西,你夠膽就殺了俺,俺這許多兄弟非把你大卸八塊,砍成肉醬。孫二娘做包子的那種。”

  吳堅忠感覺到趟地虎在輕輕顫抖,對周圍土匪冷笑道:“給爺爺讓條路,我要找個屋子跟你們大柜談談好處。”

  他也不等土匪說話,推著趟地虎迎著刀劍過去。那些土匪慌忙讓開,看著吳堅忠押著大柜大搖大擺進了后進一間屋子,一群土匪不由面面相覷,他們雖然號稱干的刀頭舔血的買賣,但這樣絲毫不畏懼生死的人,還是從未見過。

  吳堅忠把門一關山,趟地虎就低聲求饒道:“兄弟饒命,一千兩銀子俺不要了,你說啥事俺都答應,在兄弟們面前給俺留個情面。不然俺這大柜沒法做了。”

  吳堅忠仍把刀子放在頸子上,面無表情的道:“我是來跟你說好處的,一千兩銀子你自然可以不要,這好處比一千兩大得多,只要你聽我號令,跟著我家大人做事,我保你一年內成大澤山群寨之主,所有山頭都得聽你號令,銀子大把花,官軍不剿你。而且。。。”

  趟地虎已經聽傻了,呆呆回問了一句,“而且啥?”

  “而且以后還讓你招安,落個安生的富家翁。”

  “大人,你是俺再生父母。俺聽你的…平度州北門外五里的一片農田中,分布著密密麻麻的營帳。中軍大帳坐落在一處稍高的土丘,大帳的頂上飄揚著一面飛虎軍旗。

  陳新也在遠眺連綿的大澤山,他去年從臨清返回之時曾經從這里經過,平度州與萊陽接壤,除正北的大山和西北的淺丘陵之外,其余地區都是適合耕種的平原,萊州雖然自然條件優于登州,但同樣受到此時天災人禍的嚴重影響,農民逃散嚴重,無數的良田荒蕪。

  對陳新來說,這些土地就是擴大勢力的最好基礎,只要能控制好萊州,進行有效率的管理,就能解決百萬人的吃飯問題,徹底解決文登營目前土地糧食短缺的弊端,有了土地就有了足夠的人,工商業也能隨之發展。

  海對面的后金實際也只控制了有限的資源,遼東東面大多是難以耕種的山地,沃土集中在遼沈平原和南四衛的沿海,可耕種面積并不大,而且每年只能收一季。他們的人力更遠遠無法與大明龐大的流民相比。

  陳新與他們多次交鋒,對這個敵人了解也更加清晰,從軍事組織力上來講,后金的動員能力超過大明,仍帶有明顯的部落色彩,最大的優勢是擁有一批多年征戰的老兵,雖然整個后金都是以征戰為中心,但組織力還是無法與職業軍隊相比。前面三次作戰說明,文登營能通過更先進的組織和訓練彌補經驗的差距,只要自己能有效控制登萊青三府,總體實力和軍事實力都能夠抗衡后金。

  青州目前屬于山東巡撫管轄,同樣大部分是平原,陳新雖然垂涎三尺,但也只能等以后再打主意,眼前最重要的,便是拿下登萊兩府的利益,一旦耕地充足,他就有了當軍閥的本錢,以文登營的戰力做后盾,將成為一股能左右北方局勢的重要力量。

  一面塘馬的背旗在帳篷間閃過,陳新往土丘下走去,兩名塘馬很快到了大帳前,遞給情報局的聯絡官一個火漆封著的信封。

  聯絡官打開看完,快步到陳新面前低聲道:“大人,東江鎮又出亂子了。”

  陳新略微有些詫異,按說東江已經封凍了,情報如何能得知,那聯絡官接著道:“是徹底封凍前送出來的,十月十一日皮島兵變,亂兵將東江鎮總兵黃龍扣押,挖去他鼻子,割去了耳朵,情報傳出前,黃龍仍被亂軍扣押。”

  陳新接過情報,看出是周世發親手所寫,上面記述了大致的經過,還是黃龍貪污過甚,御下嚴苛,島中無人不罵他,他一個外來將領如此做事,自然容易惹出事情。

  陳新細細看完,此事十分嚴重,孫元化肯定是瞞不過王廷試等人,很快朝廷也會知道,孫元化的處境就更難了,因為黃龍是他堅持保舉的,這已經是今年東江鎮第二次兵變。

  這事情與文登營并無直接關系,但他在情報的最后留意到一個名字,耿仲裕,這次耿仲裕是兵變的主導者之一,這個人他在皮島見過,是從文登販賣私貨到朝鮮的將領之一,而且他還有一個身份,登州標兵中營參將耿仲明的弟弟。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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