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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東回到了島上,劉興治已經身死,沈世魁和黃龍控制了島上局勢,正在島上斬殺劉興治余黨,他們抓獲了不少叛兵叛將,經審問得知,劉興治與皇太極一直有秘密往來,皇太極給他的條件是留任原官,所領人馬仍歸其所領,并讓他與留在后金的家人團聚。跟隨劉興治作亂的有李登科、崔耀祖、馬良、李世安、郭天盛,王才,王成功等十余名將官,官職最大的是參將李登科。”
威海的軍營中,劉破軍對著墻上的地圖給各位軍官講解著,“根據從皮島陸續傳回的消息,島上局勢很亂,皮島兵仍在屠殺叛兵,范圍也更大了,連家眷也不放過。另外,鐵山附近已經發現數百建奴,其中魚皮韃子七十余人,領兵將領為佟養性,應為接應劉興治登岸而來。”
朱國斌發問道:“數百建奴,魚皮韃子七十余,不足以攻擊皮島,況且建奴并無水師,咱們似乎不必全體動員。”
劉破軍沒有回答,而是看著陳新,陳新微笑道:“如果只是區區一個佟養性,咱們確實不必大動干戈,但劉興治有許多手下逃走上岸,皇太極很容易得知島上情況,很有可能乘皮島內亂增加兵力,爭取一舉攻克皮島,皮島離威海太遠,若是接到消息再動員,便可能失了戰機,更重要的是。。。”陳新站起走到地圖前,指著錦州的位置,“根據上次通報的情報。朝廷修筑大凌河城的決心已定,樞輔孫承宗大人要求登萊隨時準備援助遼西,必要時渡海攻擊南四衛,以牽制建奴兵力,孫元化大人也對我文登營十分看重,讓我預備兩千至三千人的戰兵,咱們得有個后手。”
陳新接著就用竹鞭指著沈陽。“去年建奴擄掠了數萬至十數萬的人口,都是壯勞力,他們極大彌補了建奴的人力。今年不出意外的話,建奴的動員能力將大大增加,并具有更久的持續作戰能力。這樣的情形下,即便東江鎮現在牽制力不如以往,皮島地位仍然很重要,絕不容有失。”
一眾軍官紛紛點頭,盧傳宗轉頭對疤子問道:“蔣大人,咱們陸軍調了兩個千總部過來,水師就那么幾條船,能運多少人過去?”
疤子有些心虛的道:“水師共有大船六艘,小戰船十七艘,商船三十余。大船每艘可運兵一百上下,小戰船和商船三十到五十人,但有三條大船要調去海貿,有八艘小戰船用于江南貨運,目前能調動有大船三艘。小船和商船二十搜,能運兵一千一百余人,但商船速度不行,會拖累速度,如果只用戰船,能運兵六百余人。”
海貿是他最主要的收入來源。開發運河商業網絡和工廠已經讓陳新手頭十分拮據,商社的資金要用于周轉,陳新自然不能再讓海貿停下,江南貨運的船已經派出去了,一時也召不回來。
“海貿的船和人手都不能動,照常進行,按現在手頭的船能裝多少是多少。祝代春說說農兵動員情況。”
祝代春趕緊站起來,拿著手中冊子念道:“農兵第一批已經動員了六個屯堡,合編為三個司,在文登營開始強化訓練,第二批會動員剩余的六個屯堡,訓練地點同樣在文登營,總人數為三千人,編為六個司,三個千總部。所有戰兵將陸續集結到威海舊兵營,第三批將在六月之后才開始,動員去年修路時整編過的流民,總數為兩千人,這些人在冬季完成了基礎訓練,本次動員后作為輜重兵和補充兵使用。”
董漁聽了補充道:“大人,這三批動員后,每月的軍餉支出將增加近二千兩,糧食增加兩千余石,農兵還有軍裝和燧發槍的換裝,需要從民政增加預算。”
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劉民有,劉民有信心滿滿點頭道:“打仗還有啥好說的,民政這邊盡量保證,目前手上的銀子沒有問題。”
他也沒有多說其他的,具體的財政數字都是他和陳新知道,其實非常緊張,但不會在軍事會議上說。
陳新拍拍桌子,“中軍參謀明日天黑之前分發皮島及周邊地圖,整理作戰預案,一收到登州的命令就出發…眾軍官離開后,陳新留下劉民有,又叫來宋聞賢,會議室里面就只剩下他們三人,他們要商量一些更隱秘的事情。
劉民有此時有些無精打采的道:“海貿的貨五月能到齊,總價大概十四萬兩,這筆銀子不用支付給許心素,但是要運往臨清的錢莊,用于北貨和棉花的收購,這是最大的一筆開支,如果要維持現在的動員,咱們的銀子只夠支用到九月,卷煙的銀子四月能回來一批,許心素這筆銀子可以暫時挪用三個月。”
陳新摸摸額頭罵道:“去年多搶點就好了,老子進永平居然沒想到去抄家,關寧那邊情報回來說,何可綱在白養粹的家里抄的東西價值近五十萬兩,可悔死老子了。”
宋聞賢搖頭道:“大人當時定然以為白養粹都被殺了,家里東西一準被阿敏搶跑了,哪知道白養粹藏得如此之好,最后便宜了何可綱,據說祖大壽在灤州也抄了很多漢官家,所獲不在何可綱之下。”
劉民有聽得咬牙切齒,他當時也在場,大家都以為建奴搶得最多,誰知道這些投降的漢官居然搶得更多,尤其是永平時,到處都是死人,誰也沒想起還能去抄家,包括何可綱估計也沒想到白養粹家里還有寶,一門心思搶人頭。要是當時能搶到這筆贓款。現在何需如此頭痛銀子。
劉民有想了半天,對陳新問道:“咱們的夏餉不是該領了,能不能讓孫元化多支些糧食給咱們。”
陳新有點無奈的看看宋聞賢,宋聞賢解釋道:“劉先生,孫元化這邊以后拿東西恐怕要費勁了,張大會剛傳來消息,現在周延儒和溫體仁開始明爭暗斗。孫元化是周延儒的人,二月有人彈劾孫元化信番教用番兵,后面就有溫體仁的指使。咱們一直是溫體仁這方的,朝廷的斗爭,很快就會影響到登萊這里。”
劉民有驚訝道:“他們兩人不是一起的嗎。怎地又翻臉了。”
宋聞賢笑道:“原來有權勢的閣老都被他倆干掉了,他們自然該互相惡斗了,眼下是剛剛開始,雙方互相試探著,也未必不死不休,還得看時機。周延儒現在是首輔,又深得皇上器重,溫體仁如果要對付周延儒,必定要找一個目標,然后再把周延儒牽連進來。眼下地方大員里面,最好當靶子的,就是孫元化,他公認是周延儒的人,目前在登萊任上沒有什么功勞。軍餉好幾十萬,現在皮島這一亂,在下估摸著,溫體仁該發動了。”
陳新接著道:“溫體仁給孫元化穿小鞋的話,孫元化不用說,肯定給我小鞋穿。所以咱們得兩手準備,第一爭取在大伙翻臉前多要些東西,第二嘛,銀子要省著點,多買些糧食存著,手中有糧,心里不慌。”
劉民有并不知道今年會出什么大事,聽了不由十分擔心,孫元化這一年來給了文登營很多物資,軍餉雖然要吃回扣,但從來不拖欠,上次從朝廷要了二萬兩買馬銀,還答應買回后給陳新一百匹馬,雙方關系一向很良好,卻要因為溫體仁這些閣老的斗爭交惡。
劉民有對陳新道:“咱們能不能跟孫大人說一下,咱們登萊地方又不能左右朝廷大事,咱們私下還照以前一樣。”
宋聞賢和陳新都奇怪的看他一眼,陳新眨眨眼睛道:“民有,這在官場上叫首鼠兩端,一旦被那些閣老知道了,都落不了好,孫元化和咱們都不能這樣干,溫大人很快也會派人來讓咱們站隊的,多半還會讓咱們收集孫元化的黑材料,如果咱們不做,就只能投靠周延儒,當中間派的收益是最低的,最后也未必能落好。”
頂頭上司成自己的對頭,這種事情在劉民有看來實在頭痛,宋聞賢和陳新雖然也沒覺得是好事,但也沒覺得太過棘手,他們都看多了官場上的事情,宋聞賢低頭在桌子上摸著,思索著道:“咱們現在首要的,不要落把柄在別人手上,去年年底時,有御史彈劾陳大人在文登縱兵為惡,魚肉鄉里,搶占土地,還有販賣私鹽之類的,那時雙方未交惡,沒有掀起什么動靜,現在要是再來,咱們就有得麻煩了,只要周延儒票擬徹查,司禮監一披紅,派御史徹查,孫元化再一配合,咱們就得被弄個半殘。”
陳新微笑道:“所以周延儒的銀子,今年就不送了,改送司禮監那邊,多少有些用。”
劉民有突然道:“周延儒既然是首輔,那咱們改投他那邊,不就不用和孫元化交惡了。”
陳新忍住笑,“有那么簡單就好了,這事你別管了,天塌不了,只要記著今年節約一點就是,還有民田不要占了,多占山邊的無主地。”
劉民有不放心的問道:“孫元化故意為難咱們怎么辦?”
宋聞賢呵呵笑道:“咱們既然是溫體仁的人,他豈能讓孫元化為所欲為,那樣還有誰會跟著他,他真敢鬧過分了,咱自然也能給溫體仁提供炮彈彈劾他。孫元化跟咱們一樣,也會小心翼翼,尤其對咱們文登營,皇上時常過問著咱們,諒他不敢拖欠軍餉,糧食、其他物資就難一些,畢竟都要從他手過,最擔心的,就是派兵之時把咱們往死路上派。”
劉民有瞇眼想了一下,知道這兩個人應付孫元化不成問題,他也出不了什么主意,便停下不再發問。
陳新滿不在乎的用手指敲著桌沿,“閣老里面,吳宗達站在溫體仁一邊,有兩個在周延儒一邊,梁廷棟現在似乎支持溫體仁更多一些。”
宋聞賢道:“梁廷棟三月和王永光一番惡斗,把王永光趕回家去了,聽說他想去當吏部尚書,然后入內閣,但他選的時間不太好,現在內閣的情形,他怕是難得能進去,如果他站在任意一方,另一方會很快對他下手,不會讓他進內閣增加變數。”
陳新微笑道:“這些大人的事,咱們也就能看著,如果溫體仁派人來,就把登州的空餉數給他,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咱們能交差就行,宋先生你過段日子再去京師,記住一條,無論出現什么情形,咱們仍是堅定站在溫體仁一方,如有緊急事情,盡快傳回來,最重要的,咱們眼睛還得盯著建奴,不管孫元化如何派兵,咱們得自己想法子多殺建奴,有了人頭,不管是支持孫元化,還是彈劾孫元化,咱們都更有底氣。”(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