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四十二章 四城之戰(九)

  “隊長,咱們該往西打。”

  鐘老四剛說完,周少兒就補了一句。

  “那東邊的沖過來咋辦?”

  “火槍兵往東邊打放一輪,把他們嚇住,咱們殺手隊直接往西,殺到那伙建奴背后,先把大伙迎過來。”

  鐘老四沒有時間多想,西門大街的槍聲越發密集,估計其他幾個城門的建奴已經注意到了,必須盡快趕到北門去,馬上道:“就這么干,殺手隊先沖出去列陣,跟著老子只管往右邊沖,咱們走。”

  眾人又鉆出院子,放輕腳步走過一段,離巷口只有十步了,鐘老四大喊一聲,帶頭沖出小街,剛出去幾步就看到站著眼前一個旗手,還有二十多步外一個騎馬的撥什庫,正在呼號著讓幾個弓手去前面堵截。

  鐘老四乘那旗手發愣,一槍扎進旗手的胸口,旗手猝不及防,被鐘老四釘死在地上,后面十一個殺手隊士兵跟著涌出。

  撥什庫的反應很快,兩腿一夾馬腹,揮動著手中的馬槊直沖過來,鐘老四把旗槍槍頭舉高,馬兒立即往旁一躲,撥什庫把馬槊對著右邊的鐘老四,防止他沖過來,背后出現明軍,這撥什庫已經心中發虛,目前只有北門沒有動靜,只要沖過這里,他打算先逃到北門去。

  他專注著右邊的鐘老四,眼角同時留意到左邊巷道沖出的另一個明軍,那明軍手執一根刀棒,快步往馬頭方向趕來,手中大棒已經舉起,撥什庫心頭一緊,當機立斷把馬槊脫手扔向鐘老四,左手抽出順刀,又準備往刀棍手扔。剛剛才揚起手來,兩米多長的刀棒已經呼嘯而來,從左前方“崩”一聲正砸在馬頭。

  馬頭瞬間塌陷下去一塊,頭骨被剛猛的大棒打成碎片,馬頭被打偏在一邊,馬兒噗噗的吐出兩口血沫,四蹄同時軟下去,身子按著慣性摔向前方,倒地時四蹄已經開始痙攣。

  撥什庫被摔得頭昏眼花,頭盔也掉了,有點發懵的站起來,剛轉過身子,刀棒又向他腳下橫掃過來,撥什庫的兩腿腿骨咔嚓一聲被打斷,綿腿甲絲毫不能抗拒大棒的威猛,撥什庫迎面撲倒在地上,口中大聲慘叫,雙手在身上亂摸,那個山民出身的刀棍手毫不停留,高舉著刀棒一棒砸中撥什庫的腦袋,紅色的血水和白色的腦漿在青石板上濺開一地。

  鐘老四大喊一聲好,此時后續的殺手隊都沖出來,排出一個橫隊,接著是火器隊。鐘老四匆匆看了一眼東邊,十多個建奴正在那里大呼小叫,被這支突然出現的軍隊嚇了一跳。

  “火器隊列陣開火,打完來追咱們。”

  鐘老四喊完就帶著殺手隊往西邊沖去,前面幾個弓手已經抽箭在手,一看這些鐵甲明軍沖得這么快,不敢停下拉弓,撒丫子就往南邊的巷子鉆進去,鐘老四也不追他們,沖了一段,前面一陣火槍轟鳴,鐘老四一個激靈,趕緊取下哨子邊沖邊吹起來,通知對面自己就要過來,否則被自己人的火槍殺死就太虧了。

  對面很快也響起竹哨聲,接著是殺手隊的吶喊,二十多個建奴還在那里射箭,完全沒想到背后來了一支明軍,鐘老四等人大吼著沖殺過來,靠后的幾個建奴頓時被殺死,前面的甲兵反應過來,紛紛丟下弓箭脫去扳指,換上刀槍掉頭對付鐘老四等人,另一邊的文登營士兵也沖過來,中間的建奴沒有了退路,反倒拼死力戰,雙方互有傷亡。

  夾在中間的后金兵最終在兩頭夾擊下全數陣亡,黃元氣急敗壞,這四十多個后金兵造成了他的第二局二十多人傷亡,殺手和火器隊各半,而且還阻擋了他如此之久。

  他想著人員補充就頭痛,上次固安之后就在司內調整了一些人員,雖然文登營訓練基本標準化,戰術和個人技藝都幾乎相同,但是配合的嫻熟度是無法標準化的,好容易磨合好了,這次又死這么多。

  黃元一把抓過鐘老四,幾乎是吼著道:“你的戰斗組最完整,給老子走前面,速度要快,把你平日那抱怨的勁頭拿出來,不到北門大街不許停,除非你們全部死完了!”

  ---------------------------------------------------------------------------

  一刻鐘后,鐘老四的戰斗組出現在書院南墻與北門大街的街口,絡繹不絕的后金兵騎著馬在外面跑過,鐘老四沒有貿然沖到大街上,他探出頭去一看,長長的南北大街上晃動著一些人馬身影,紛紛往北邊涌來,看起來第三部還沒有控制十字街路口。北邊城墻上也有火槍聲傳來,看起來第二千總部也快要打到甕城了。

  北門城樓下的城門洞開,已經有一些建奴在往城外逃命。西門城樓上飄起馬世龍的總兵紅旗,馬世龍以這種方式告訴孫承宗,自己這邊是首先登城的。

  大批的勤王軍士兵正在從西城門入城,有文登營做先鋒,這些打順風仗的明軍突然士氣如虹。

  西門大街動靜就更大,槍聲震天硝煙彌漫,守城的這些建奴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西門被攻破了,這群搶掠者根本沒有保衛這座城池的意志,也沒有守城經驗,在紅夷炮的打擊下連信心也沒有了,斗志很快消失,全都往沒有受到攻擊的北門逃來,路過的幾名后金軍突然見到街道側面有一支小小的明軍在列陣,不但不攻擊,反而策馬跑得更快。

  周少兒在鐘老四身邊道:“隊長,咱們去不去堵著?可別跑光了。”

  鐘老四咬了一會嘴唇,罵道:“堵得住么,那啥,歸師勿啥的。”

  周少兒擔心道:“簡報可是說了以封閉北門為目標。”

  “封閉北門是咱們千總部的目標,不是咱們一個戰斗組的目標,這他娘攔得住么,你不看看那街上多少建奴在逃命,就咱們這二十號人,幾個回合就得死光。。”

  “隊長,剛才黃元也讓咱們要到北門大街,咱們到時咋和他交代?”

  “交代啥,我現在就在北門大街,街口也是北門大街的街口。”鐘老四一臉奸笑,對其他人大聲道:“滾他娘的,火器隊自主射擊,陳瑛你們兩個會射箭的,在火器隊兩側掩護。”

  鐘老四就在書院路口列陣,火器隊隊長也看了看街上,把火槍兵排成兩排,他們布置的這么一會,外邊又跑過去十多騎后金兵。

  火器隊士兵檢查好火繩,端起合機銃對著街道,陳瑛也取了一支重箭在手上,半拉開弓箭。

  一名后金騎兵出現在眼前的街道中,前排六名火器隊士兵同時開火,騎兵和馬的身上冒出三股血箭,摔倒在路上。前排射擊完后退后裝彈,第二伍火槍兵又舉槍準備。

  街道上有滿語大聲叫喊,因為鐘老四等人還在側街里面,只有正對的那一段大街才能看到他們,那些忙著逃命的后金兵顧不得仔細觀察,伏在馬背上加速沖過。

  第二排火器隊射擊后,又有兩名后金兵被擊中,兩個騎手都掉下馬來,其中一匹空馬還繼續往前跑了一段,此時第一排裝彈還未完成,戰斗組的火力處于間歇狀態,陳瑛將弓半拉開,街口馬蹄聲響,三名留著金錢鼠尾的建奴出現在街口,陳瑛對他們十分熟悉,最前面一個頭上流血的人鎧甲最好,不是牛錄額真就是撥什庫,最后一個則是只穿普通衣服的包衣。地面上的幾具人馬尸體阻擋了他們的馬速,幾個建奴正在減速,眼睛看向這邊這列時,露出驚恐的神色。

  陳瑛拉滿弓,拇指一松,叮一聲響,一支重箭準確命中那名牛錄額真,將他的鎧甲擊穿,牛錄額真一個翻身摔下馬去,另外一個后金弓手模樣的年輕建奴加速跑了過去,那個包衣的馬則在尸體堆中打轉,看來是騎術不佳。

  陳瑛又抽出弓,瞄準那個包衣,包衣一骨碌滾下來,用漢語大聲喊著“我是灤州漢民!兵爺爺別殺我。”,陳瑛略一猶豫,后面又沖出兩個走路的建奴,陳瑛立即將目標改為他們,和另外一個弓手連續幾箭,射翻那兩人,等他在抽箭的時候,看到開始那包衣扶著開始跌下馬的牛錄額真消失在街。

  “狗東西。”陳瑛一肚子氣,剛才那包衣分明是遼東口音,自己居然一時被他糊弄,鐘老四也看到了,大聲道:“穩守陣列,不得追殺。”

  他們打殺幾輪,地上擺滿了人和馬的尸體,后面一些狡猾的建奴見勢不妙,往東邊巷子繞往北門,但大多數仍然是順著大街逃命,鐘老四他們就在側街打靶,只有少數建奴企圖還擊,其他的都是自顧逃命。

  北門甕城和十字街中心的槍聲響個不停,鐘老四跳上書院的南墻,往北城樓看去,他正好看到城墻上一輪火槍齊射,那里離甕城已經只有一百步,然后一隊殺手隊沖上去與一群建奴搏殺,兩個建奴弓手慌不擇路,從城墻上跳下來。

  “摔死你!”鐘老四哈哈笑道,南邊的西門大街硝煙位置也逼近十字街口,只要那里落入文登營控制,建奴的交通將被截斷,他們如果從小路撤退,建制必定會被打亂,出現在北門的時候也非常分散,這樣北門的壓力就會小很多。

  “鐘老四,老子叫你堵住北門大街。”黃元的叫罵聲從背后傳來,鐘老四趕緊迎過去道:“百總,咱們人太少,逃命的建奴太多了。”

  黃元腳下不停,到火器隊身邊一看,前面街上擺滿尸體,幾個后金弓手連馬都不要了,乘著火器隊裝彈,趕緊溜了過去,黃元看到后,大聲道:“咱們局就是來堵路的,你們先上去擋著,我帶其他幾組到街上列陣。”

  鐘老四無奈,呼喝著自己的戰斗組,往大街過去,黃元則指揮著其他的戰斗組跟在后面。鐘老四那組的火槍兵堵在街上,一輪齊射將近處的建奴打散,黃元乘機讓其他幾組列隊,他自己則在街上匆匆看了一番。

  這里是書院南墻,離城門口還有兩百步,中間不少巷道,里面也絡繹不絕的跑出一些建奴,往北門逃出。

  黃元安排兩個弓手向北警戒,防止巷道中竄出的建奴攻擊背后,其他人一律向前列陣,他仍然是最先趕到北門的人,他洋洋得意的大喊道:“第三戰斗組,把地上的尸體搭起來,再拆些門板過來,咱們做一道韃子胸墻,今天咱們就守在這,誰也別存其他心思,不是韃子死光就是咱們死光。”

  鐘老四對身邊的周少兒罵道:“又是他娘死光,老子今天才發現最可惡的是這黃元。”

大熊貓文學    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