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發射的海岸固定炮臺終于暴露出對8節以上移動目標的無力,除了砸出一片片零散的水柱,幾乎沒有一發能落到三艘華美戰艦的百米范圍之內。
完全不顧任何情面的突然炮擊外交使者,在華美海軍眼里屬于最惡劣的敵視行為,也徹底打消了三國聯合艦隊“友好訪問”的熱情,也壓根沒有人猜出這不過是一場日本幕府官員“窩里斗”的鬧劇。
“長官,要塞炮陣地修建的很密集,基本沒有什么分散的隱蔽火力點。不過,日本人的小船好像正在撤退,應該優先解決嗎?”
十幾分鐘內,通過在對方最大射程范圍邊緣兜了好幾個來回的黑水晶號和綠松石號護衛艦,負責導航觀測的軍官終于畫出了一份簡略的岸防火力圖,順帶著也把遠去的江戶水軍考慮了進來。
“那些日本戰船好像和海岸要塞并不屬于一個指揮體系。算了,拉斯穆森已經下了攻擊命令,荷蘭和葡萄牙人負責監視海上目標,我們負責陸上目標。發信號,讓黑水晶號和綠松石號歸隊,編隊拉近距離到1600米,準備炮擊!”
看了眼很不專業的三崎海防要塞的火力部署圖,紀朝海終于下達了正式的戰斗命令。
象征著最高戰備的甲板鐘敲響,三艘華美戰艦的炮組官兵奔到炮位上,扯下遮蓋艦炮的帆布炮衣,然后旋轉搖動炮架和高低機,十幾門90毫米或120毫米艦炮慢慢對準了青綠色的海岸。
1646年5月18日,上午10點15分,華美海軍亞洲艦隊金城公主號輕巡洋艦的120毫米重型艦炮首先開火。
隆隆的炮聲在浦賀水道上空回響,三艘一線展開的華美戰艦正有條不紊地展開了節奏緩慢的炮擊。
依次噴出炮口的火焰不斷在海面沖出一道道水波,一發發炮彈在半空以肉眼可見的彈道向1600多米外的海岸飛去,炸起一片片煙塵。
位于艦隊后方的一角鯨號運輸艦上。在軍官的命令下,兩個連近三百名華美陸軍官兵都在做著出擊前的緊張準備。
“檢查背包和武器,等會各排依次上艇。張中尉,我們負責第二波。你整體協調登陸。黃軍士長,你和第一排先上去,注意規避礁石…”
走在船艙過道上的某位華美陸軍少校,用嚴肅的表情朝兩邊埋頭整理行裝的幾個下屬不斷下達著命令。在他的身側不遠,一個看起來跟樸素老農般的華裔軍士長正在幫著檢查幾位小兵的背包。
“黃軍士長。如果對面敵人太多怎么辦,萬一步槍掉水里怎么辦…”
一位南山海外領出生的、第一次參加戰斗的華裔小兵,正緊張地束緊自己的背包肩帶,一邊還神色不安地小聲嘀咕著:“日本人的大炮看起來好嚇人,打中會翻船吧…我還不會游水啊。”
“他們的準頭很差,而且我們的海軍艦炮會壓制他們的。如果還是被打中,那就是老天爺的安排了,你會不會游泳都沒用。”上了年紀的連軍士長看了眼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的小兵,輕輕摸了把對方的臉,“小栓子。別緊張,你跟著我就好。”
“第一排,準備登艇!”一個水兵在艙口高喊起來,船艙里的東方旅一營一連一排的官兵都紛紛站起了身。
“其實再炮擊半個小時,我們就可以直接靠岸了。”
“博梅爾,你個蠢貨,把刺刀收起來,你打算弄死自己人嗎!”
“聽我爹以前說過,我家曾爺爺在明朝戚繼光將軍的軍隊里和日本海盜打過呢!”
“上帝保佑,總算有機會上陸地了。我們必須快點…”
在各排士官的呵斥下,依次走向甲板艙門的第一連士兵們還在竊竊私語,當他們出現在甲板上的那一刻,耳邊的炮聲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海面上。日本幕府的海岸炮擊火力已經稀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十幾艘小船正在向海岸奮力劃動。
那是負責第一波的荷蘭東印度公司的雇傭兵,如今在華美海軍艦炮火力的鼓舞下,正興致勃勃地打算搶先登陸撈取戰利品。
海岸,那座花費了幕府數萬石大米修造的海防要塞已經被硝煙覆蓋,十幾門12磅或18磅鐵制加農炮不是散了架。就是四周布滿了肢體殘缺的尸體,半個多小時前興致盎然高喊“再來一發”的幕府武士早就不見了蹤影。
海防要塞后方大約千米,石造的三崎奉行所小城堡里,松平忠信從撤出海岸后到現在還在全身哆嗦,那翻天倒海般的炮彈爆炸和呼嘯弄得他是七葷八素,耳朵都似乎失聰了。
手里的武士刀都不知道丟哪兒去了,只剩個空空的刀鞘還在手里,反而是那把經常被武士用來切腹的肋差還要死不活地偏偏在眼前晃來晃去。
“奉行大人,南蠻人要靠岸了,請下令吧!”
松平忠信被這么一提醒,才恍然回神。兩個武士小頭目跪在面前,雖然都是灰頭土臉的樣子,但看起來似乎還有那么點斗志。
“我馬上去江戶城,報告軍情才是要事!次郎,二藏,你們兩個務必要守住這里啊!”
松平忠信一邊站起來打算跑路,一邊言不由衷地故意用一種嚴肅的口吻下達了命令。
本以為自己的上司會帶著自己發起反擊,結果卻等到這么個命令,兩個武士小頭目都面面相覷,鼓起的士氣也徹底泄掉了。
南蠻船的海船大炮比自己的嚇人多了,麻痹的奉行大人原來要自己跑路啊,還讓我們去當送死鬼?
“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堅持到江戶城的援軍過來啊!不然就切腹吧!”
見部下也有些猶豫,松平忠信的臉色一垮,冷哼了好幾聲,轉身就走出了房間。
當荷蘭東印度公司的運兵小船靠近海岸的時候。華美海軍三艘戰艦的艦炮掩護才告一段落,半個多小時內,一共打出了300多發炮彈,炮擊強度十分低。雖然威力不足以拆掉堅固的石造海岸要塞。但也摧毀了大部分的露天火力點。
舉著燧發槍沖上要塞的荷蘭雇傭兵們四下搜尋著,結果除了若干分辨不出外觀的尸體外和十幾座支離破碎的大炮外,幾乎沒有任何值錢的玩意。
大炮也是戰利品!在幾個低級軍官的嘀咕下,一部分荷蘭雇傭兵們開始紛紛扯下布條,寫上只有自己才能認識的符號。然后綁在了幕府大炮的炮身上做標記,統統算作了自己的戰爭收入。另一部分荷蘭雇傭兵則混合著晚來了一步的葡萄牙士兵,開始朝北面內陸推進,打算占領那座占地不小的漂亮小城堡。
稀疏的竹箭從石頭堡壘的墻頭射擊孔里飛出,吼著雜音的一堆荷蘭雇傭兵是雞飛狗跳,幾個倒霉鬼被那種幾乎沒有多大殺傷力的竹箭釘上了大腿,發出了鬼哭狼嚎般的呼叫。
緊接著,小城堡上又是一排火繩槍的轟鳴,這下就不是什么鬼哭狼嚎了,直接就是驚悚的慘叫。幾個荷蘭雇傭兵或葡萄牙士兵身體一翻就栽倒在地。
歐洲士兵紛紛蹲身在地,然后密集的燧發槍齊射也出現了,打得幾十米外的堡壘墻頭是石屑亂飛,卻絲毫傷害不了里面負隅頑抗的上百個幕府士兵。
似乎覺得自己的防御還挺給力的,本來士氣不佳的幕府小兵這下來勁了,紛紛靠著堅固的防御,和遠方的歐洲入侵者展開了對射。他們手里有不少火繩槍,甚至還有一些當初從葡萄牙或荷蘭商人手里買到的華美21B燧發槍,裝備差距也不是很大。
“這群笨蛋,為什么不繼續炮擊。應該徹底炸爛那座城堡!”
上了岸的拉斯穆森一眼就看到了己方勝利登陸后狂妄而亂無章法的進攻,頓時氣得吹胡子瞪眼。
“將軍閣下,美國人的戰艦不敢輕易靠近海岸,怕觸礁。而且那座城堡很堅固。大炮也未必管用吧?”
書記官在身后小聲提醒著,一邊還看了眼不遠的那位年輕的華美陸軍指揮官任興忠上尉。
“嗯,他們的作用本來就很有限,這里可以交給我們完成!讓他們守住海岸就是了。”
拉斯穆森眼前的石頭城堡看起來比歐洲的精致漂亮許多,肯定里面財物也不少,拉斯穆森才沒打算這個時候讓華美軍隊來占便宜。
重新整理完進攻隊形的荷蘭雇傭兵們再次發起了進攻。這一次擁有豐富戰斗經驗的亡命徒們采取了交替的火力來掩護推進。人數上的優勢和密集的燧發槍火力讓堅守三崎奉行所堡壘的幕府士兵們幾乎抬不起頭,漸漸地,幾百荷蘭雇傭兵就逼近了奉行所堡壘的正門。
一門三磅小炮從荷蘭雇傭兵的隊伍中推了出來,在幕府士兵的驚慌失措中打出了炮彈,直接打爛了那座漂亮的木門,然后上百荷蘭雇傭兵就吼著口號挺槍發起了沖鋒。
“佐助,平太,大人們都跑掉了,我們可不能死啊!”
堡壘里,幾個幕府小兵都抱著竹弓或是火繩槍在瑟瑟發抖,知道奉行所堡壘已經被打破了,那幾個指揮防御的武士小頭目也沒了蹤影。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大門方向傳來了震天的爆炸聲,威力之大甚至連整個小堡壘都在顫抖。
名叫平野次郎的武士小頭目,發狠般引爆了設置在大門內的火藥桶,連他自己在內,將十幾個涌進來的荷蘭雇傭兵都炸成了碎末,垮塌的墻壘石塊和木樁瞬間堵住了大門。這一自殺性的防御戰術,頓時將眼看就要獲得勝利的歐洲入侵者給排除在外。
局勢扭轉,還在堅守墻壘的幕府士兵馬上發起了反擊,密集的竹箭、火繩鐵炮或燧發槍齊射而出,又丟翻了幾個靠近堡壘的葡萄牙士兵。
“將軍閣下,我們應該更謹慎一點才行!我們不是來強攻要塞的!”
參與進攻的葡萄牙軍官看到自己的部下死傷了十幾個,臉上非常不悅,忍不住對著拉斯穆森發出了抱怨。
“這些葡萄牙懦夫…”拉斯穆森知道自己又魯莽了一次,但依然硬著頭皮不去看對方的表情。
“拉斯穆森將軍,我們需要的僅僅是個立足的安全空間。我們需要他們向北邊的城市傳達我們的真實意見,而不是消滅他們。”
書記官也覺得這次并非真正的戰爭,哪怕是對方首先動手,更不能由著這個丹麥戰爭狂再這樣亂來,于是提高了聲音,發出了警告。
“好吧,如果你們擁有結束這場戰爭的更好方法,我不介意今天晚上就住在海岸上。”拉斯穆森見大家都在反對自己,也只好點頭。
“如果他們再這樣進攻下去,那最多幾天我們就可以回香港了。”
遠遠的,金城公主號輕巡洋艦上,紀朝海的副官再一次對指揮能力粗糙的拉斯穆森下了很不好的評語。
“仔細勘察海岸水深,尋找落錨地。綠松石號號負責警戒,和荷蘭人和葡萄牙人一起堵住海灣。”
紀朝海舉著望遠鏡繼續朝東北方的浦賀水道張望,除了驚慌失措逃散的幾艘漁船,幾乎看不到什么像樣的有軍事威脅的目標。只見其他幾艘歐洲風帆戰艦已經做好了封鎖灣口水道的部署,于是下達錨泊靠岸休整的命令。
海岸要塞廢墟上,看著“同行”如此不要命的亂打猛攻,幾個華美陸軍軍官都有點哭笑不得。出發前旅部也私下交代過,這次華美陸軍只是“有限配合”,并不強求東方旅要如何高強度作戰,所以登陸部隊打上岸后就保持著半休整狀態。
華美東方旅官兵們三三兩兩地靠在海岸炮臺廢墟上,欣賞著千米外的戰斗。有人抽煙,有人喝著隨身攜帶的小酒,還有人則蠻有興致地提著某個角落里找到的幾件日本冷兵器在玩耍。
遠方,撤進浦賀水道深處的江戶水軍依然沒有絲毫增援三崎奉行所的意思,反倒是慢悠悠地繼續朝江戶城方向駛去。而在三浦半島最南端的幾處漁村里,一群群男女老幼在炮聲中嚇得炸了窩,紛紛拉著家人朝內陸深山密林里逃去。
一場從一開始就有點荒唐的戰爭,就這樣鋪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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