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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8年9月1日,馬六甲王國蘇丹曼蘇爾給琉球國王的一封信里寫到:“要掌握藍色的海洋,人們就必須要下海經商,即使他們的國土是那么貧瘠…通過海洋,陸地連為一體,萬物都在愛的滋潤下。先輩們含辛茹苦,生活從卻未像今天這般富足。”
從15世紀初開始,馬六甲逐漸成為了東南亞貿易的核心,連接著東南亞和中東兩個貿易圈,甚至與北非和歐洲都有著直接或間接的貿易關系,堪稱大航海時代黎明前的世界貿易樞紐。
在后世的各類研究世界經濟史的文獻里,東南亞基本上算是亞洲海洋貿易的核心地位,整個亞洲國際貿易在東南亞進行匯集,其歷史活力并不比波斯或阿拉伯商人統治的中東貿易圈弱。
但后世對東南亞貿易的主流研究切入點,依然還是以西方殖民者進入后的單向研究視角為主,帶著濃烈的“歐洲中心論”烙印,而忽略了東南亞貿易圈遠在歐洲人到來前就具備成熟而穩健的傳統秩序。
一位研究學者為此曾寫到:“該地區是一個結合一體的、在與外來文化發生聯系之前就已存在的由當地諸多國家實體組成的貿易統一體。”
這種秩序,是一種從統治者到普通民眾都認識一體、極為活躍而和平互惠的狀態,在西方還處于黑暗中世紀之時該體系就早已骨骼發育強壯,甚至把亞洲大陸最大的中央帝國都囊括在內,成為其中一份子。
在歐洲人到來之前,波斯、阿拉伯與馬來水手就成為東南亞海上貿易的早期歷史骨干,最勤奮的中轉搬運工,他們活躍的身影延伸出去。以東南亞為始發區。在周邊輻射建立起諸多海洋貿易的繁榮據點。大陸中央帝國沿海的若干商業城市就是典型。
經過24天的航行,華美國遠征艦隊在10月13日那天到達葡萄牙殖民地馬六甲港,比預計行程晚了兩天。主要原因還在于第一次進入印度洋和馬六甲海峽,即便有葡萄牙領航員在。遠征艦隊總指揮張春銳準將依然采取了非常謹慎的航行策略,一方面是確保萬無一失,另一方面也有足夠的時間安排人手測量收集沿途的水文與氣象信息。
洋溢著多國風情的馬六甲港,讓一眾后世的穿越眾們大開眼界。這里不光有著伊斯蘭馬來文化。也有著葡萄牙殖民者帶來的歐洲景致,更抹不掉那幾分來自東方古國的痕跡。
歷史給予了這樣一段評價:“長達約兩百年的十字軍東征后,西歐人開始大量消費肉食,隨之形成對東方香料的瘋狂需求。馬六甲出現在歐洲人眼里的那一刻,就意味著一個新時代的來臨。”
濃郁的胡椒味,大概就是這個港口最主要的氣息。雖然歷史發展到現在,這里的胡椒生意遠不如馬六甲海峽對岸的蘇門答臘島的亞齊港,也比不了爪哇島的巴達維亞城,但眼前那堆積如山的裝盛著胡椒的布袋,依然讓艦隊上下驚訝不已。更讓當地的葡萄牙殖民地官員得意洋洋。
和荷蘭人把半數以上的香料銷往印度或歐洲不同,葡萄牙人在16到17世紀的遠東香料貿易。基本都集中供應給大明帝國。公開的記錄顯示,早在16世紀下半葉,大明帝國僅僅對胡椒的年需求量就超過400萬磅(約2000噸),占東南亞胡椒產量的一半多。相比之下,同一時期的歐洲,所有的香料消費量加起來也才100多萬磅。大明帝國如史前巨獸般的龐大香料消費能力,完全就不是歐洲能比擬的。
不過此時的馬六甲,已經完全不能和它當初的繁榮相比。從進入17世紀那一年開始,馬六甲就不斷遭到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海上封鎖和排擠,好幾次都讓馬六甲的葡萄牙人感覺無法再堅持。這種局面一直到某個蝴蝶翅膀從大西洋方向飄來,才算勉強緩解,得到華美軍械支持的葡萄牙遠東殖民地的抗打擊能力倍增。
也許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再次調整了他們的戰略方向,此時的馬六甲海峽居然奇怪地安靜了好幾年,馬六甲也在奄奄一息之后再次緩過了勁。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今年與澳門的貿易往來基本中斷了,也由于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大規模海上攔截,導致馬六甲到帝汶的航線也被迫關閉了。
休整持續了一周多,總算讓出航大半個月的遠征艦隊得到了充分休息。華美遠征艦隊的到來,讓當地的葡萄牙殖民地政府又驚又喜,看過國內公文后,相關配合工作的也確實到位。一群群馬來婦女扛著新鮮的蔬果絡繹不絕地送到港口,讓早就斷了好多天新鮮蔬果供應的遠征旅海陸官兵們如狼似虎。在葡萄牙士兵的長戟和火槍的威逼下,數十名土著采珠人被驅趕下海,為華美海軍戰艦清理船底的海生附著物,至于艦隊為此支付的上千美元銀幣,則全被葡萄牙人私下瓜分了。
深受任長樂和楊雯雯影響的楊小華,幾乎一下船就展開了前期生意。和馬六甲殖民地官員一番簡單的熱絡后,就租下了一處貨棧。和楊小華一起組隊參與“還鄉訪問團”的其他幾個膽兒肥暴發戶,更是趁機銷售出部分攜帶而來的華美商品,小小地賺了一筆。香水、玻璃器皿、不銹鋼制品、鐵制農具、火柴直接在這里獲得了比歐洲市場高出200的利潤。難怪葡萄牙人在獲得遠東華美商品大部分壟斷代理權后,會死心塌地地跟著華美國當小弟。
一番從國內開始就扯皮不斷的“協商”后,一個華美聯合商館在馬六甲正式建立,不過先期只是一個臨時貿易辦事處。眾人留下幾個歐裔跟班在這里擔任業務負責人,準備長期大批量購入曾經要從往返歐洲和印度的葡萄牙人手里用更高價格才能獲得的樟腦、紫蟲膠、檀香、麝香、丁香、犀角等高級商品或原料。
有意思的是,除了繳納稅收,這里的貿易似乎能直接用上銀幣的地方并不多,從國內攜帶的少量商品就足以支付幾乎所有的購貨成本。讓楊小華等人又眉開眼笑。
大量華美陸軍官兵也被允許走出臨時營地輪流放松。官兵們出手闊綽。尤其是外籍軍團的士兵,迫不及待地就涌進鬧市,私下出售著隨身夾帶的各類華美小商品,然后又是各種采購。指望著回程之后還能大賺一筆。
尤其是于山,居然用幾串純玻璃珠項鏈就從當地的馬來商人手里換來了好幾顆祖母綠寶石,似乎對方對這種圓潤透明到讓人難以置信的“水晶項鏈”估值頗高。
在馬六甲港滯留行商的少數大明海商,對著這些來自泰西的大批“華夷混雜的面孔”大吃一驚。聽口音。似乎是遼東一帶方言,但無論是穿著還是氣質,又顯然和大明截然不同。再看到那森然嚇人的一排排艨艟巨艦霸氣十足地停靠在港口中,當地的弗朗機兵將又是一副小心伺候的樣子,這些大明海商們更加震驚。
小道消息不可避免地會隨著急匆匆離開的大明海商傳播到大陸,但此時的遠征艦隊眾人,卻絲毫沒打算做出什么掩飾的行為,只是大大咧咧地在當地走動,如掃貨一樣補充著各類航海給養,大把采購費讓本地葡萄牙殖民官員笑瞇了眼。隨艦隊的運煤船則加緊給各船補給燃煤。
17世紀的納土納群島,又稱安波那群島。明朝漁民則稱之“蜈蜞嶼”或“鍋蓋嶼”,為南中國海最南端的一片散布廣闊的島嶼群,其中最大的納土納大島,面積約2000平方公里。
納土納群島西臨阿南巴斯群島,北距明朝大陸約1100海里,西南距馬六甲海峽東端入口約400海里,扼守著南中國海往返東南亞航道的咽喉。當大航海時代的信風拂過東方,納土納群島成為歐洲人進入大明帝國勢力范圍的地理標志,更成為了東南亞海盜的天堂,而在這里占據絕對霸主地位的,則是各路明朝海盜。這里復雜的島嶼地理形勢,讓明朝海盜們神出鬼沒,即使如歐洲殖民列強的堅船利炮,在相當長一段時期內,也未曾敢輕易觸碰這個帶刺的地方。
關于納土納的歷史,是零散而難以湊齊的片段,但不可否認的是,幾乎一直到20世紀,納土納上的居民,也絕大多數為華裔,從另一個程度上講,它也如同一個和母親失散的孤兒,孤零零地落在浩瀚的南海邊陲。
10月24日清晨,一支由17艘大型艦船組成的中華美利堅共和國遠征艦隊,出現在納土納大島東面的海平線上。
在馬六甲港休整的時候,楊小華就不止一次打聽接下來的安排,但遠征軍總指揮張春銳準將都僅僅一笑而過。現在,當艦隊上下響起一陣陣尖利的一級戰備警鐘聲時,眾人才知道一場蓄謀已久的登陸戰即將到來。
醫療船華清池號上,一眾顏家返鄉者都心情復雜得看著遠方的島嶼海岸線,紛紛交頭接耳。他們知道,這里曾經是顏家的地盤,顏思齊過去幾年里曾把這里的幾家海盜都降服收編,成為了顏家控制南洋、遏制荷蘭人野心的核心據點。
如今風云變幻,顏家瞬間被打落谷底,在大員島上茍延殘喘,極善蠱惑人心的鄭芝龍會怎么做,曾經盤踞在這里的明朝海盜們會是何種態度,基本是個人都能猜出個大概。但現在,這里將被華美人占走,用以換取對顏家的解圍,上面的投靠鄭芝龍的海盜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就在陸海官兵進入一級戰備狀態的同時,遠征艦隊旗艦的會議室里,一場由全體穿越眾參與的會議正在進行著。
“嗯,按照作戰計劃,本次登陸將首先由黑水晶號輕巡洋艦搭載的那個外籍軍團步兵連負責,敖丙和敖順號上的為后續批次,其他艦只負責警戒。我們不太肯定上面是否存在較大的威脅,所以登陸時可能會發生一定程度的軍事沖突,但萬不得已,我們不會動用炮火。”孫陽手里木棍一點。就指向了南中國海南方夾在馬來半島和加里曼丹島之間的海域。只見上面只有若干模糊的小點。
“怎么一來就要開打了。不是說先給荷蘭人一個下馬威嗎?”旁聽打醬油的楊小華總覺得事情不會那么簡單,否則整個遠征艦隊是不會輕易對明朝勢力動用武力的,在他的歷史知識里,納土納群島在17世紀初可是東南亞華裔海盜橫行的地方。
“天氣不錯。如果不出意外,應該能夠一天之內拿下。”站在瞭望窗前的張春銳舉著望遠鏡,看了半響,終于輕松吐了口氣。
“然后?”楊小華還是有點不太明白。
“占領它。”嚴曉松在一旁冷不丁地冒了句。除了海陸軍官,其他人都有點吃驚。
“是的,占領!改名為‘明珠群島’,前期作為遠東的海外軍事基地,之后成立我們最遙遠的海外領!顏家之前收撫了納土納群島一帶的明朝海盜集團,但這次大動蕩,很可能導致那里失去秩序,甚至荷蘭人也有可能出現在上面。納土納群島地理位置極為重要,有一定的開發歷史,主島面積也超過2000平方公里。所以借助這次跟我們返回大明的顏家人,我們志在必得!”陸軍總指揮游南哲中校也開口了。最后那句“志在必得”,字字重音,表情嚴肅。
“全艦隊將把這里作為前進基地,許多物資將卸下,先建立一處小型海軍基地。黑水晶號輕巡洋艦將以這里為駐泊地,掃蕩四周的海盜和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私掠船。如果一切順利,艦隊主力將在一周后前往巴達維亞,和荷蘭人‘聊天’。同時派遣人員進入西班牙菲律賓殖民地馬尼拉港交涉,爭取獲得馬尼拉港的后勤補給支持。之后,就以嚴哥為主導,執行后續的外交方案。”
一口氣說完,孫陽抓起一邊的水缸就猛飲起來,喝完后,一臉舒坦。
“靠,還真把手伸到這里來了!哈哈,我喜歡!”楊小華聽完,露出興奮的目光,連連搓手,四周的陸海軍軍官都露出鄙視的表情。
清晨的蜈蜞嶼(納土納大島),氣溫已經升到了25度以上。郁郁蔥蔥的熱帶森林邊緣,一處略微內凹的小海灣內,東方式的硬帆平底船、西式的蓋倫軟帆船、小小的漁船舢板,上百艘雜七雜八大小不一的船只擁擠在海灣碼頭邊,部分船上稀疏的水手正在打理著雜物。
岸上,一座簡陋的小漁村掩映在大片的椰樹林與野蕉樹下,一群群懶散的明朝海盜正百無聊賴地或站或蹲或躺地聚集在一起,人人都顯得悠閑自在。
有人嘴里咬著一截樹葉在樹下乘涼,有的捧著一個破碗大口喝著米粥,有人雜堆吆喝賭博扔骰子,有人雜耍戲斗攀比自擂,間或還能看見一些婦孺老弱在漁村里走動勞作。
小漁村側后的內陸,一圈單薄的木欄圍出了一個占地遼闊的難民營,四周搭建著若干警戒木樓,持刀拿槍的海盜在木樓上來回走動,甚至部門木樓上還架著弗朗機小炮,虎視眈眈地對著難民營里一團團面色絕望或麻木的難民。
從規模上看,被海盜關押在這里的難民和俘虜至少有兩千人之多,其中絕大部分都是中青年男性。不過大部分人都虛弱地躺著,仿佛死去一般,只有少部分人如抽掉了筋一般在蠕動,展現出比旁人稍顯旺盛的生命。
一隊虎背熊腰的海盜遠遠地從海岸方向走來,領頭的是一個矮壯的青年,一身橫肉看起來極其彪悍。青年的身后跟著十幾個同樣壯碩的護衛,以及一名瘦瘦的歐洲中年男子。看到這些人靠近難民營,負責看守的若干海盜都嬉皮笑臉地迎了上去。
此人就是劉香,明末著名的“十八芝”海盜首領之一。某只蝴蝶翅膀的煽動下,劉香這位出自李旦勢力的海盜小頭目,借助鄭芝龍的影響力在李旦死后成功的出來。
不過劉香并非真心與鄭芝龍一路,在劉香眼里,鄭芝龍這種“資歷”比自己更淺的人都能趁勢而起,那自己又豈能繼續看著別人的眼色過日子?
帶著這種想法,也依靠著自己不弱的海盜船隊,劉香以和鄭芝龍保持互不侵犯又相互合作的態度。在這次大明朝東海巨變中也開始瓜分自己的地盤。
利用顏家被鄭芝龍圍堵封鎖的事態。劉香在趁火打劫中吃掉顏家在澳門的大部分產業后。又果斷集中自己的兵馬船隊南下納土納群島,幾乎沒花多少本錢,威逼利誘,就把當初歸附顏家的一眾南洋明朝海盜重新收編拉攏過來。少數固執的則被他趕盡殺絕或者成為俘虜。
整個納土納群島就這樣落入了劉香的手里,連同著島上所有海盜家眷與船只成為了劉香的“戰利品”。然后短短半年里,劉香就從大陸上連騙帶抓弄來了數千流民,連同一部分俘虜的海盜一起。陸陸續續地當豬仔賣給了巴達維亞的荷蘭人,以換取銀兩軍械輜重。劉香的野心很大,準備以納土納大島為棲身地,以澳門為大陸接應據點,控制南洋的海上走私貿易。
不得不說這次東海巨變的蝴蝶翅膀,讓這些流落到沿海的大明難民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災難。荷蘭自由商人在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強勢指揮下,也參與了封鎖葡萄牙航線的行動,停止將難民運往更遙遠的華美國的同時,反而依照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要求,把大量華人難民勞役販運到了爪哇島的巴達維亞。以興建巴達維亞的軍事要塞和城鎮。在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爪哇總督看來,這些華人豬仔勞力的“文明程度”遠比爪哇島上的野蠻土著高多了。也更聽話。
“大當家的,這些豬仔如果再不出手,恐怕活不了多少天了。”一個小海盜提著短刀,以極其巴結的態度跑到領頭的青年身邊,點頭哈腰。
“當我是瞎子看不見?滾!”劉香直接一腳就踢翻了面前的小海盜,然后傲然地指著前面的難民營,看向身邊的荷蘭商人,“這些人你們隨便挑就是了,我也不砍價,和鄭一官一樣就行!一半付現錢,一半用貨抵。”
“…哦,不,這些人太虛弱了,沒有任何價值,尊敬的統領大人。”荷蘭商人只是撇了一眼前方難民營里的一堆堆“尸體”,遺憾地攤開雙手,面露難色,一口漢語說得極其別扭,“您應該明白,我和你們的鄭將軍可從不會對這種貨達成任何交易,他們更像是一群等待救濟的人,而不是能夠送到巴達維亞的合格工匠。”
“鄭將軍?羅蘭先生,你大概搞錯了,我可不是鄭一官的跟班!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他喜歡當朝廷的官兒,我樂意干我的買賣!你別拿著他的名號來嚇我,我劉香可不是嚇大的!”劉香雙眼一瞪,惡狠狠地坐到了一邊的石頭上,然后拔出腰間火槍,漫不經心地玩了起來。
四周的明朝海盜如同唱戲一樣紛紛吆喝配合,個個揮舞著手里的刀槍,大有這筆買賣如果做不下去,就“不和你玩了”。
“呃…您大概是誤會了,我是指,也許我無法按照正常的價格來購買這些人。”荷蘭商人趕緊賠笑,一邊無可奈何地從兜里摸出一卷文書,然后煞有介事地攤開看了一會兒,“如果您確實有誠意達成交易,那我可以為這里的每個人出價10個銀幣。”
“10個荷蘭番銀!大當家的,不少了,也有七兩多銀子呢…”一個年長的海盜趕緊彎腰,低聲對著故意心不在焉的劉香傳遞著信息。
“15個!”劉香收起火槍,蠻橫地一揮巴掌,表示這是自己的底限。
“12個!”漫天要價,坐地還錢,荷蘭商人幾乎想都沒想就伸出了手掌,豎起兩根手指。
“咦!我說你這個番商,你還來勁了不是…”
“大…大當家…不好了,不好了!”
劉香正要發作,就在他剛剛把手摸到腰間的時候,一個神情慌張的小海盜連滾帶爬地從遠方跑來,上氣不接下氣。
“作死的家伙,你亂叫個屁!有什么破事不好了,有人逃了?”劉香以為又是某些被強壓收撫的海盜在鼓噪或逃跑。
“不…不是,大當家的,東面…船,船隊!”小海盜喘著氣,指著東面的大海方向,嚇得臉都白了。
“東面?難道那鄭芝龍的手這個時候能伸那么長?狗屁!”劉香一口濃痰吐了出來,拔出腰間火槍,“讓弟兄們做好準備,看看哪個不長眼的家伙敢來動我們的地盤!”
除了黑水晶號輕巡洋艦和一眾后勤輔助船只負責登陸灘頭方向的警戒,華美遠征艦隊的主力開始朝北方機動,以顏家老七叔的話說,那里有著一個可以停靠船只的小海灣和小漁村,顏家當年把收攏的南洋海盜都安置在那里,甚至有時候還會作為運輸流民前往北美的臨時休整落腳地。
借助這個天然據點,曾經往來南洋的華商都受到了顏家的“保護”,關系最好的,甚至還可以在這里獲得休整補給,自然也給顏家帶來了不菲的收入。而一旦這里失去秩序,周邊海域的海上安全就蕩然無存,對往來的華商船只來說也同樣是一種災難。
不到一刻鐘,艦隊主力就望見了那個小海灣,只見多達百艘的小海船、舢板是亂七八糟地涌在海灣里,一群群衣衫襤褸的明朝海盜如炸了窩的螞蟻般在到處亂竄,沒有任何企圖抵抗的跡象。
此時,岸上、村里、船上,一團團海盜是四散奔逃,而少數膽子大的則抓著武器驚訝地站起身子,望著東南海面上漸漸逼近的艦隊,一個個張大了口。無論當海盜的時間是長是短,幾乎沒人見過如此龐大、威武而漂亮的奇特戰艦,那飄揚在桅桿上的藍白雙色旗是那么的陌生。
海灣東南一千米之外,幾艘華美東方遠征艦隊的輕巡洋艦上,一座座艦炮紛紛對準遠方的海島揚起了炮管,官兵們各就各位,一發發炮彈和發射藥筒塞進炮膛,就等著對面有什么不開眼的舉動。
“島上的海盜數量比我們想象得多得多…保持警戒,有反抗行為就警告炮擊。讓顏家做好準備,部隊一旦控制灘頭,就讓他們派代表上去。”張春銳放下望遠鏡,對著身邊的艦隊司令孫陽下達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