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外島區腹地原始森林深處,一處隱藏很深的營地里,靜悄悄地坐落著一個小村落。村里的每座房屋都是簡單的磚石或木架結構,看起來更像是還沒有完工的臨時宿營地。
村落里守著一個排的歐裔陸軍士兵,人人都全副武裝警惕地在樓頂或瞭望哨上張望著,
一聲模擬鳥叫的信號響起,幾個全身披掛著樹葉迷彩的士兵貓著腰從小村附近的樹林里閃出,然后以極快的速度朝某座高高的磚石結構的小屋奔去,奔跑的士兵手里,赫然端著許久都沒有再露過面的八一式自動步槍。
小屋附近的瞭望樓上,一位站崗的陸軍士兵剛好這個時候轉過了身體看向了其他方向,讓對手在眼皮子底下溜了進來。
祝曉力當頭靠在了一處磚墻后,對著身后的戰友比劃了個手勢,然后一個戰友掏出了帶爪勾的繩索,十分利落地就從一個死角拋上了瞭望樓,緊接著后面的一個士兵咬著匕首如猴子一樣就拽著繩索順了上去。
一陣驚呼過后,瞭望樓上的歐裔士兵帶著無奈的表情被摘走了手臂上的布條,只見他胸前多了一點白色的印記,那是象征死亡的顏色。
又是一聲鳥叫信號,守在小屋外的祝曉力等人又躬著身子分幾路朝村落中心摸去,沿途幾乎只是一個照面,就將巡邏的陸軍士兵放倒在地。
最后,一行人沖進了村落中心最大的一座別墅,摘走了屋頂的旗幟,而此時,駐守這里的一個排的士兵還沒有做出任何有效的阻擋就被干掉了半數以上。
“總共花費了3分20秒,比上次進步了12秒。”演習結束,祝曉力將同伴們都召集了起來,負責協同演習的陸軍排官兵各個都垂頭喪氣地從各自被干掉的地方匯集了起來。
“上尉,長官,我敢說,您的特戰中隊可以輕易干掉我們所有人,這種演習很不公平。”歐裔步兵排的士官苦著臉在一旁說著。
這些特殊的華族士兵簡直太可怕人了,雖然他們人數只有區區十個人,但基本上人人都具有瞬間放倒三個陸軍士兵的能力。
對方身穿的制服與自己一身標準的深灰色軍服很是不同,花花綠綠看起來跟染錯色的花布一樣,但只要往樹林里一鉆,就如同融化了一樣無法尋覓。
祝曉力曾經做過一個實驗,一個陸軍特種士兵躲進一個半徑不過50米的小樹林圓形區域,一個陸軍排近三十名士兵如篩沙子一樣搜索,愣是一天沒在這個范圍內找到那個隱蔽的士兵。
“不久之后,也許你也可以做到,麥迪中士。”祝曉力笑呵呵地接過對方遞來的香煙,舒服地吐出一口煙,“特戰中隊會從陸軍中挑選出部分優秀士兵加入,中士,我看你就很不錯。”
“天哪,難道到時候我也要在原始森林里住上一個星期?哦,不,這個滋味我可不想嘗試!”歐裔士官趕緊搖頭,但依然一臉羨慕地看著對方手里那種可以一秒鐘內打出許多發子彈的奇特步槍。
“長官,收到陸軍司令部的秘密呼叫!”一個通訊兵從村落某間房子里跑來,將手里的一份命令送到了祝曉力的手里。
仔細看了兩遍,祝曉力帶著興奮地表情舉起了手,沒有任何口頭命令,附近休息的十名陸軍特種兵都聚集了過來。
“兄弟們,我們要出發了,這次要去很遠的地方,是實戰,不是演習!”
祝曉力將手里的命令書遞給了最近的一個人,然后看完后又自動轉到下一個人手里,每個人看完后,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曾經的大災難后的武裝警察里,如今還堅持在一起的,就剩下最后十個人了,幾乎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英雄夢想,即使是在17世紀。
這是一個穿越眾中的特殊人群,在他們眼里,財富與權勢似乎都比不了如今的刺激生活。雖然訓練很累,但一想到一支屬于17世紀的特種部隊就在自己手里慢慢誕生,每個人都充滿了斗志。
不過祝曉力并不打算這支部隊就此封閉下去,他已經在著手從陸軍各作戰部隊中選拔新鮮的血液,從而讓這支他親自打造的特種部隊能夠延續壯大。至于武器裝備,猶如神器般存在的八一式步槍肯定會在未來某一天失去作用,但林有德已經答應,會盡快為特種部隊研制部分在這個時代最適用的特種裝備。
“休息兩天,注意保養好裝備,后天登船前往西點鎮,后續作戰計劃會在西點鎮再公布。”
在幾十名陸軍士兵的羨慕和敬畏目光下,特戰隊員都紛紛解下偽裝,朝遠處的營地走去。
作為西班牙王國圣克魯斯侯爵的私人書記官兼家族管事的塞米安,來到北美已經兩個多月了。
以挑選家族產業投資對象為借口,塞米安在這兩個月里,花費了大量時間在外溜達。僅僅一個長島新區,就讓塞米安幾乎每天都要用上一兩個小時逛逛。
“這是我見過的最震撼的造船場面,那冒著白氣的恐怖家伙如希臘神話里的阿格硫斯一樣力大無比,能夠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鋸開大塊的木料和吊起沉重的貨物。這里的工匠們得以發揮出遠超出任何西班牙王國造船場勞工的效率!”
“船臺上的戰艦明顯是一種全新的設計,我無法理解美國人為什么能夠建造如此長的船體,難道他們能找到超過70碼高的大樹?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這種樹絕對不會生長在歐洲!我衷心地希望侯爵閣下能夠派出更專業的海軍軍官前來考察美國人的造船工藝。”
“被稱為北方工業公司的地方,每天都往外運出至少十箱在歐洲屬于最先進的燧發火槍,數量超過100枝。這意味著僅僅這家軍火制造廠,就能供應大半個歐洲的軍隊!但遺憾的是,西班牙王國每個月只能從中獲得最多三分之一的訂單,我懷疑更多的火槍流入了法國人、英格蘭人甚至是尼德蘭人手里!我想,他們國會和政府幾乎很難約束這些出售武器的商人,這是個糟糕的現象!”
“今天,通用工業公司產出的鐵矛和頭盔被送往碼頭,我猜應該是我們訂購的那一批,他們能如此高效的完成武器訂單,全是侯爵閣下的影響力所在。”
“那些走投無路的德意志和波西米亞的新教徒窮鬼們,在這里居然過上了不錯的生活。我所了解到的是,一位叫魯道夫的德意志泥瓦匠居然每個月能收入超過30西班牙銀元,他的一家子生活得比西班牙絕大多數居民都要富裕。我的上帝,這似乎有點不公平!”
“這里有著好幾所夜間學校用以培訓各種工匠,東方語言和漢字成為培訓的主要課程之一…如果可能,我希望能找機會到北方另外兩個城鎮去看看,從那里順流而下的運輸船只每日不斷,我無法斷定其他城鎮是否也如曼城這樣繁華。”
“安娜小姐在這里生活得很好,她已經能夠使用較流利的東方上層語言和這里的權貴們進行交往,如果侯爵閣下想要拓展家族的商業,我想侯爵閣下可以為安娜小姐考慮安排一位合格的貿易代理人。”
塞米安遠遠地站在北洋造船廠附近的一處工地旁,小心翼翼地看著遠方正在施工的一座新船臺。
他已經連續在這里觀察了好幾天了,不僅僅是造船廠本身,連同附近的華美木業公司和新華化工公司,他都轉了好幾遍,幾乎每天都能獲得大量的收獲,然后晚上再悄悄記錄在日記本上。
如今的日記本里已經寫滿了整整數十篇的美國見聞,雖然大部分都是表面的觀察現象,但受過良好教育的塞米安顯然已經從多個細節觀察到了這座城鎮的實力。
“警察先生,就是他!我已經連續幾天發現了他在這里轉來轉去!我覺得他應該不是這里的工人,他穿著歐洲的衣服。”
就在塞米安還打算繼續繞近點觀察木材干燥處理車間的時候,一個正在建筑工地上勞作的歐裔泥瓦匠偷偷跑到附近街道上找來了警察。
曾經來自里斯本的葡萄牙乞丐,如今的小警察瞇起了眼睛,盯著幾十米遠那個明顯一身西班牙貴族家庭的中年男子,露出一絲冷笑。
“先生,請出示您的身份證明。”
小警察走了過去,擋住了塞米安的路,一只手摸住了腰間的警棍。這次,他直接用上了華語。
塞米安一愣,不知所措地左右看看,故意聳了聳肩膀,表示不明白什么意思。
“西班牙人?”小警察這次換上了葡萄牙語,然后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警徽,“警察,負責治安,明白?先生,您的行為引起了附近工人的不安,我想需要您到附近警署走一趟。”
一個葡萄牙鄉下人,治安?該死的,一個葡萄牙鄉下人居然詢問一位西班牙貴族家的管家!
塞米安一下就找到了感覺,高傲地挺起了胸,用著他刻意拉長的尖細聲音和葡萄牙語吼開了:“注意你的身份,葡萄牙人,我是西班牙王國圣克魯斯侯爵家、尊貴的美國史總領事官與安娜侯爵小姐家的管家!”
如此大的嗓門,附近的歐裔工人們也悄悄站在了遠處,小警察被對方這么一亮身份,弄得一時之間也愣住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說啥好。
“沒有禮數的家伙!你的上司應該抽你的鞭子!如果你現在跪下并親吻我的鞋面,我可以考慮赦免你沖撞我的罪過!”塞米安又提高了聲音,四周旁觀的歐裔工人們都縮著頭躲開了。
“來自西班牙的先生,這里是中華美利堅共和國的領土!如果您無法出示任何國土定居身份證明,那就不必去警署了,可以跟我走。”
這時候,一位高大的歐裔警察走了過來,只見他的右臂上貼著一個不同與其他警察的徽章。
吐著一口不標準西班牙語的國土安全部內務軍警此時張開了滿嘴的黃牙,表情猙獰地看著面前矮了自己半個頭的西班牙瘦子。
“上帝啊,簡直無理!我以西班牙國王陛下與圣克魯斯侯爵閣下的名義發誓,你們的冒犯行為會被送上絞刑架!”塞米安此時已經有點氣糊涂了,這些在歐洲的破落戶居然敢對自己大吼大叫?
還沒來得及繼續罵,就感覺手臂一疼,虛弱的西班牙管家此時已經被內務軍警擒拿在地,在嗷嚎聲中手臂被扭到身后。
“好像是貴族老爺家的管家!”
“我看不像是好人,我都注意他好幾天了!”
“噓,別大聲,敢對警官先生無禮,說明也是個有身份的人!”
塞米安被壓走了,附近圍上來的歐裔技工們都竊竊私語,尤其是那個報警的泥瓦匠,此時已經緊張地面色發白。
入夜了,位于長島新區陸軍營地一側的國土安全部辦事點,迎來一輛馬車。
“劉部長閣下,我很抱歉,我的管家對這個國家的法律一無所知,但我可以以上帝的名義發誓,塞米安先生是位正直的人!”
在國土安全部長劉云的陪伴下,一身華麗漢服、挺著大肚子的安娜小少婦帶著和善的微笑走出了辦公房間。門外,塞米安垂頭喪氣地站著,身后兩位五大三粗的內務軍警把他的肩膀按著。
“既然夫人親自提供證明,那這件事就當做普通民事案件處理,對于他公然阻礙國土安全部公務的行為,按照法律,將處于2美元的罰金。”
劉云吐著煙霧,笑瞇瞇地看著對面臉色很不好的西班牙管家,然后輕輕揮了下手。
安娜很不開心地瞪了一眼自己的管家,自己一個人上了馬車。馬車動了,塞米安只能繼續低著頭跟著馬車小跑而去。
“這次做的不錯,想必他會收斂一點,那個被你們指示去報警的泥瓦匠應該獲得獎勵。”劉云說完,就轉身回屋。
不久之后,塞米安站在了漂亮的客廳里,任由自己的女主人在主位上訓斥自己。
“我覺得你在丟我們家族的臉!塞米安先生,在我的丈夫不在家的時候,你應該時刻謹記自己的職責,你要負起整個莊園的打理工作,而不是整天在外面晃蕩!”
安娜摸著小腹,漂亮的眉頭緊緊皺著。
“是的,安娜小姐…但我同樣也是您父親、圣克魯斯侯爵閣下的私人書記員,對這個國家的情況,我有義務給予侯爵閣下一個滿意的答復。”
塞米安恭敬地低著頭,禮貌的同時也流露出一絲不滿。
“但這里更講究秩序,你明白嗎?想必西班牙王國的法律里,也不允許一個陌生人整天在國王的城堡周圍晃悠!哪怕它只是海軍的造船廠!我不想因為什么事情,讓我的丈夫和其他本地貴族發生誤會,我今天親自去接你,也許不久就會在這個國家的上流社會淪為笑柄,你應該明白這對我和我丈夫有多大影響!”
安娜柳眉一豎,對這個從小看自己長大的管家居然露出了一絲厭惡。
“緹娜,把東西拿來!”安娜話說了一半,抬起手找來了一邊的女仆總管,從對手手里接過了一個小盒子,“這是前往亞速爾的船票,還有100美元的路費,我想塞米安先生更喜歡在我父親身邊。”
“啊,安娜小姐…”塞米安此時終于慌了。
“不用擔心,有緹娜在這里,我很放心,另外請告訴我的父親,家族的利益我同樣會重視,但別影響我的生活!”說完,安娜在女仆的攙扶下,走出了客廳。
“哎!”知道自己已經被掃地出門,塞米安終于重重地嘆了口氣。
兩天后,塞米安獨自帶著自己的行李站在了碼頭邊,霸下號飛剪商船正在做著出航前的最后準備。
“塞米安先生?”一個警察走了過來,帶著微笑打量著眼前情緒低落的西班牙管家。
“是的,有什么事嗎?”塞米安有氣無力地回答著,不再如前幾天那樣趾高氣昂。
“我們接到報警,您攜帶了不恰當的物品在身上。”警察指了指碼頭附近的某座警察治安亭,做了個請的動作,“我們需要您配合我們的檢查,這不會耽誤您登船的時間。”
說著,附近又走來兩名警察,將塞米安圍了起來。
“上帝啊,這個可惡的地方,我是西班牙王國圣克魯斯侯爵閣下的私人書記官,你們臟臟的手不能觸碰我任何東西!”
抗議是無效的,可憐的塞米安又被幾個粗壯的警察架走了。
小黑屋里,塞米安的行李被仔細的檢查了個遍,那本連圖帶字幾乎快要寫滿的日記本被搜了出來,然后在塞米安的怒視下被帶走。
隨后,塞米安渾渾噩噩地被人送上了霸下號商船。
他的努力全白費了,大量的詳細考察記錄都記錄在日記本里,但卻無法帶回西班牙,僅憑自己的記憶,顯然兩個多月來看到的許多細節是無法表達清楚的。
他現在回去,所能表述的,將和那些在亞速爾酒吧里喝醉了酒到處炫耀的美國水手們沒有多大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