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在家休息了一天,周可民就急不可耐地離開了位于布魯克林工業區的海軍公寓宿舍。
幾乎走遍了整個工業區,扭扭捏捏地到處打聽了一遍,一直問到印第安學校,才從王鐵錘愛人項薇的口里得知了某個印第安少女的去向。
達瑪如今已經成為了布魯克林工業區東南方那個德拉瓦印第安雇工自發形成的自然村社區的小學老師。
和她的哥哥法提瑪一樣,師從項薇的達瑪以極大的毅力和決心獲得了認可,華語學習表達能力都在當地的德拉瓦人中出類拔萃。考慮到印第安孩子的漢語教育的特殊性,項薇還是說服社區委員會創辦了這個由達瑪擔任老師的特殊印第安小學。
騎著從歐洲進口的高大的安達盧西亞戰馬,周可民在午后到達了德拉瓦印第安自然村社區。
面前是一片低矮的木質窩棚街區,只有少量磚石混木結構的大屋,看起來依然是德拉瓦人那種帶有家族群居風格。遠遠看去,除了進進出出的德拉瓦印第安人,這里似乎更像是某個歷史時空的某城市郊區正遭到征地拆遷的農村,又像是曾經的電視上播放的某個動蕩非洲小國的難民收容地。
得到曼哈頓社區幫助的德拉瓦人,甚至在他們這座新的自然村社區里修建起了專為華族人提供磚瓦的小磚窯和伐木場。學會了手藝的德拉瓦青年每天都會用平板車拉著磚瓦去布魯克林工業區交貨,雖然往往上萬塊磚頭才能換來為數不多的生活用品,但比起曾經那種充滿風險和看天吃飯的漁獵勞作來說,這樣旱澇保收的生活也算安逸不少。
現在無論男女,只要愿意,德拉瓦人都可以在布魯克林工業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緊鄰華族生活成為了自然村社區出現的必然選擇。雖然由此原本村落的首領表示了擔憂,但至少目前來看,從中獲得的好處還是掩蓋了一切不滿。
幾個出入印第安自然社區的德拉瓦男女都被眼前那比挽馬還高大的戰馬給嚇壞了,個個都緊縮在房檐下,小心翼翼地看著那位身穿“華族勇士”服裝的華族青年騎在戰馬上進了村社區。
“達瑪!”周可民笑呵呵地朝不遠處一個瘦弱的印第安少年招招手,說出了自己想要打聽的名字。
“達瑪,在學校。”
印第安少年居然有著一口不太流利的華語,這倒讓周可民一愣。沒想到幾個月沒見,這里的德拉瓦印第安人的華語教育已經進步到這個地步了。
純種的安達盧西亞馬以優雅的姿態勻速小跑在廣袤農場邊的小道上,馬背上的青年和少女都沒有說話。少女坐在后面,小心地環抱著前面青年的腰,頭緊緊地貼在對方背上,臉上還帶著幸福忐忑的笑容。
不多時,兩人一馬已經出現在布魯克林西南面的海岸石崖邊上。戰馬在遠方無聊地啃著石頭縫隙間的綠草,時不時昂著漂亮的馬頭噴出一段鼻音。而青年男女則并排坐在一塊大石頭后,面朝海灣,竊竊私語。
“海的那邊是什么?”如今的達瑪身穿著一套華族人淘汰下來的小號運動服,頭發已經梳理成華族女性那種披肩樣式,一支略微褪色的彩色塑料發卡戴在頭上,看起來樸實無華。
“是陸地,和這里一樣寬闊的陸地,有許多白人,但是他們一點都不愛干凈。”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一座座散發著糞臭與滿街垃圾的歐洲城市,周可民笑呵呵地看著玩笑。
小心地看看自己身上,又看看青年,達瑪微紅著臉,好半天才如蚊子一樣說道:“那你們真是從西面的山谷那邊來的嗎?”
周可民一愣,略略轉頭,看向了史坦頓島方向,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嗯,西面很遠很遠,不僅僅是山谷,還有大海,在海的另一頭,就是我的家鄉。”
“項老師說,我們德拉瓦族和你們華族很久很久以前都是一個部族的。”達瑪認真地復述著聽了無數遍的話,“那為什么我們會在這里?而你們現在才來呢?”
為什么?周可民苦著臉,他完全沒法和那些一門心思想著怎么同化德拉瓦印第安人的同伴們一樣杜撰這些也許有點依據的歷史考證話題。
“在我小時候,我爸爸告訴我,很久很久以前,我們那里有個叫殷商的國家,這個國家的首領經常做一些很不讓民眾滿意的事,結果有一天就被西面的一個村落給打敗了…然后一部分殷商的民眾就渡過大海來到了這里。”
周可民皺著眉頭,緩緩將熟悉的歷史用盡可能簡單的語句組織起來,幾乎說了一個鐘頭,才把周武王伐紂殷商滅亡的故事給講完。
聽著這段連項薇都沒曾講過的故事,達瑪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吃驚的表情。
“什么叫國家?為什么那個首領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大家還讓他當首領呢?是你們村子打敗了他?如果當時重新選一個好的首領,那我們的祖先就不用逃了。”達瑪最后問了幾個問題,情緒突然低落了很多。
“嗯,國家就是許多許多部族的村子組成的,大家平時都說一樣的話,吃一樣的東西…我們的村子打跑了殷商的首領,組成了一個新的國家,又過了很久很久,后來一個北面的外來部族又打敗了這個國家,我們的祖先也只能渡過大海到了這里。”周可民心里越來越不安。
“如果我們當時兩個村子不打,不就可以一起抵抗那個北面的外來部族了嗎?那你們以后還會打我們嗎?”達瑪不依不饒,情緒也越加沮喪。
愕然地看著離別幾個月朝思暮想的印第安少女,周可民發覺自己不光面對現代女性時很笨拙,就連面對一個曾經做夢都不會想象到的17世紀印第安少女,也會如此不知所措。
“不會了,我們以前就是因為不團結,才被外人欺負,以后不會再自己人欺負自己人了,我們要一起保護這個地方。”周可民嘆了口氣,輕輕摟住了達瑪。
“嗯,你是華族的勇士!”達瑪用手撥拉著心上人胸前那漂亮的軍服紐扣,終于笑了。
“達瑪,我們…”周可民忽然感覺內心有一種沖動,摟住達瑪的身體,禁不住手上用了力。
“啊?”達瑪吃了一驚,沒敢動。
“我們,我是說,不管以后發生了什么,我們還會一起在這里看大海嗎?”周可民紅著臉,舌頭越發的不停使喚。
“嗯…”蚊子般的聲音響起,達瑪此時已經羞紅了臉。
就在兩人“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般卿卿我我之際,在遙遠的西點鎮西北的河谷平原上,大約三個排的陸上警備隊官兵以實戰訓練的模式,在幾百佩科特人的配合下,渡過小河,朝河對岸的摩和克人營地發起了一次主動打擊。
摩和人利用地形的熟悉,好幾次都偷偷摸過河,對佩科特人的村落展開偷襲破壞,甚至一隊例行巡邏的陸上警備隊也遭到了伏擊,造成一死數傷的損失。
得到這些匯報內容后,惱羞成怒的鄭泉于是趁著視察軍務的機會,親自下達了這次作戰的命令,決定狠狠給予摩和克人一次難得的教訓。
在軍官的指揮下,細碎而富有節奏的鼓點敲擊聲中,90多名荷槍實彈的近代步兵排著整齊的三排橫隊朝著摩和克人的營地推去。
晴朗無風的白天,最大距離的齊射造成了摩和克人極大的傷亡與恐慌,大量企圖沖擊線列的摩和克人不是被排槍打翻,就是被唯一一門6磅炮發射的葡萄彈撕成了碎片,少數避過正面火力從兩側沖上來的摩和克戰士則被負責掩護的佩科特人給包了餃子。
停在摩和克人營地外圍,在對手的弓箭射程之外,步兵的步槍齊射進行了三輪,還沒發起刺刀沖鋒,企圖沿河長期對峙的摩和克人就崩潰了。
不到一個小時的戰斗,摩和克人被打死了至少100人,更多的人被俘虜,只有不到一半的人繼續朝西北潰逃。勝利的一方只有十幾個佩科特人受傷,然后大隊人馬帶著戰俘和戰利品又退回了河東岸。
雖然直接戰果和之前的幾場戰斗相比并沒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但觀摩戰斗全過程的鄭泉卻非常滿意。因為這次參與戰斗的兵力全是非穿越者組成的外籍步兵連,其中一個歐裔步兵排,兩個印第安步兵排。
按照鄭泉的計劃,再過上一年半載,他就有能力組織一支上規模的部隊徹底掃掉附近地區摩和克人對西點鎮的威脅,從而讓摩和克人向北退卻上百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