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態會隨著身體的變化而改變,所謂人生三戒,“少之時,血氣未足,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說的就是隨著身體氣血的變化,人的心態會有所不同。
這是對人生大的方面的經驗的總結,小的方面也一樣,比如睡眠不好,可能就會影響到心情,渴了就會比較煩,餓了就會比較急,而最能清晰體會到這種改變的往往會在疾病之后,尤其是一些難纏的病,伴隨著病痛的消失,病人往往都會有一種獲得新生的感覺,許柔也是如此。
而心態的變化也會影響到人的狀態和行為方式上,看著許柔那種卸下包袱、容光煥發的模樣,卻是讓孟學輝內心忍不住感嘆,眼睛也像是被穿了鼻環的牛一樣,老往人家那里看,一頓早飯吃得,估計連吃的什么他都不知道!
現在心情極佳的許柔,卻是不復剛才的拘束和防衛,對趙陽,那是治好折磨她的病的恩人,對他就有一份親近和感激;對孟學輝,雖然病不是他治好的,但治好她病的人卻是他介紹來的,這時候,她對兩人都是充滿了好感。
于是,對于孟學輝的表現,她也只作沒有看見,見他夾著腸粉往嘴里塞,還把調味汁往他面前推了推。
這下卻是把孟學輝好一陣激動跟幸福,差點端起小碟子直接干了!
然后看到吃著腸粉、又正琢磨著回家做給家人吃的趙陽時,想到剛才的作法,好像只顧著許柔而把他給忽略了,這次能和許柔的關系取得進展,還多虧了趙陽的幫助,那樣做好像確實不太地道啊!
趙陽自然不會跟陷入愛情中的男人計較。再說,孟學輝那樣做,還不是因為兩人關系好的緣故嗎?
其實想想,對孟學輝來說,得到女人的身體不是什么難事,但要得到對方的真心卻不一定了!當然,這也是因為許柔和楊瑤晴還不一樣,還有著女孩的自尊,還重視自己的感情。要是楊瑤晴的話,哪還管什么心啊感情什么的,早就撲過來了!
和所有治好病的病人一樣,許柔也對自己怎么得的病、又是怎么治好的很好奇,尤其對以后會不會復發、如何防治更為關心。少不得問起這些問題。
中醫治病講究“除病根”,她身體里陽明經寒熱相搏的狀態已除,病根已經沒了,自是不會再復發——當然,如果自己不注意,又形成了寒熱在其陽明經相搏的局面,就算手上的病不復發。其他部位也會出現問題。
許柔接過孟學輝遞來的餐巾紙,對他說了聲謝謝,又問趙陽道:“趙先生,這個陽明經寒熱相搏的狀態是怎么來的?”
趙陽答道:“從生活中來。”
陽明經血熱的問題。肯定是飲食不節、過食辛辣和不規律造成的,而風寒相侵,卻是和她的工作有關了:原本她們年輕的女孩都會因愛美而忽視保暖的問題,而她的工作性質。不管是冬天夏天,出席個活動、跑個場什么的。往往也都是各種裙裝,手臂、肩頸甚至后背都會露著,在保暖上自然更差,也就更容易被風寒之氣入侵。
孟學輝皺眉道:“這個有沒有好的解決辦法?”
趙陽道:“穿暖和一點。”
孟學輝扯了扯嘴角,看著許柔道:“不如…”
許柔拿紙巾輕輕拭去嘴角的湯汁,笑道:“沒事,我注意一點就好了,反正在臺上只有幾分鐘的時間。”
孟學輝暗自嘆了口氣,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許柔喜歡唱歌,暫時是沒辦法說服她的。
吃完飯,趙陽因為跟封校長約好了,就告辭離開。臨走時他把孟學輝叫到一邊,道:“注意你的身體。”
孟學輝忙道:“這個不用提醒…”
說著他抬頭看了眼沐浴在陽光下的樹林,聲音有些蕭索地道:“就算身體允許,我已經傷害過她一次,絕不會傷害她第二次。”
趙陽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
孟學輝回頭看向屋里,見許柔已經收拾好桌面上的碗碟,此時正將耳機往耳朵里塞。
他記得昨天她說過,前一段時間她去了趟云南,搜集了很多原汁原味的當地民歌,她最近正在整理學習,想在自己的歌聲里融入她們的特點和唱法。
此情此景,他站在門外,感到心里說不出的安定,而幸福竟然是如此的近。
再次見到封校長,雖然還是干瘦的小老頭,但與上次相比,那時他的身體干瘦得像是能被風吹走似的,這次因為氣血的增加,卻是“實在”了不少,臉上也有了潤澤之色。
一見趙陽的面,封校長就笑道:“恭喜你喜添貴子,我準備了一套人民文學的兒童叢書,等走的時候你帶著,正好你閨女也用得著。”
對于選書,趙陽自然是相信封校長的眼光,就很高興地收下并表達了謝意。
封校長揮了揮手,又道:“你看我身體是不是恢復得很好?是不是?那你趕快跟我伴說說,好好的,不到下班時間就催我回家,多在學校留一會兒都不行…晚上還要準時睡覺,多看點東西都不允許…哎呀,管得跟學生似的——學生也沒有這么嚴格的!”
趙陽一笑,道:“我先給您把把脈吧。”
就算把脈他也不會去說什么,他還想著將來多多也能接受他的教育呢!
況且,現在他的身體僅僅是稍有起色,與原來相比是有好轉,但這種好轉就像是旱地里落下的一場小雨,離解決“旱情”還早著呢!即使是這點好轉,也是一直調養得來的,自然是要保持下去!
到了中午,和封校長一起吃了個工作餐,趙陽才去找的安欣——去早了也沒用。她現在已經開始正式上課,只有吃飯的時候才回家。
現在她們一家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租了間套一的房,因為是同學家提供的,房租比平常的要低了近四成,而她父母也都在浩然集團里找到了工作,如果她要能拿到獎學金和助學金,基本上就不會有什么花費了,所以生活卻是穩定了下來。
和安欣一起去她現在的家,開門進去發現張曉菊正在廚房里手腳麻利地做著午飯。為了照顧女兒,她找的工作離這邊也較近。
見到趙陽,張曉菊頓時驚喜地道:“趙陽,你怎么來了?哎呀,你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啊…快請進。快請進!欣欣,你給趙陽倒上水,我炒完這個菜馬上出來!”
安欣輕笑對屋里叫道:“知道了。”然后對趙陽道:“趙陽哥哥,你請坐,我去給你倒水。”
趙陽看了眼屋里的布置,干干凈凈的,讓人看了就覺得舒服。
安欣端水過來。他接過水問道:“學習還跟得上吧?”
安欣笑著點了點頭,道:“去年沒上課的那會兒,我一直自學著,小佳和小雪有空也去幫我。都跟得上…只是小佳老是讓我叫她學姐…”
趙陽一笑,道:“你不用理她,她就是喜歡惡作劇。”
說著話,門鈴響。安欣去開門,曹佳和陳雪就叫道:“我們又來混吃混喝了!”
張曉菊從廚房里探出頭來。笑道:“早給你們準備好了,快進來坐吧!”
曹佳和陳雪先對屋里叫道:“我聞到了西紅柿打鹵面的香味了,謝謝阿姨!”
然后看到了趙陽,曹佳也沒有什么意外的表情,而是哼了一聲,道;“趙陽哥哥,你是不是在背后說我壞話了?害我打了好幾個噴嚏!”
陳雪疑惑地道:“打了嗎?”
曹佳馬上“惡狠狠”地盯著她,道:“你個見色忘友的家伙,你跟誰一幫的?”
三個女孩在一起,那真是走進了鳥市了,嘰嘰喳喳就沒個停的。
趙陽則對曹佳道:“你不回家或者在學校里吃,來這里麻煩你張阿姨干什么?”
張曉菊端起鍋將菜倒進碗里,端著碗出來,笑道:“趙陽,你不知道,中午小佳和小雪來陪著欣欣吃飯,別提她多高興了!她都不只一次跟我說,要是小佳她們考大學走了,她得多孤單啊——還有,人家小佳和小雪還湊這個時間幫欣欣補習功課,你別冤枉她們了!”
聽張曉菊說完,曹佳就摟過安欣,笑道:“阿姨,我們是好姐妹嗎,當然要互相幫助了!再說,阿姨你做的菜太好吃了!”
說完她斜了趙陽一眼,抬起下巴哼了一聲。
趙陽一笑,道:“我吃過了,你們快吃飯吧。”
三個女孩在一起吃飯,有說有笑的,確實很歡樂。
等她們吃完飯,趙陽問安欣道:“你身上還痛不痛?”
聽到說起這個,張曉菊高興地道:“早就不痛了!”
趙陽點了點頭,讓安欣過來,拉開袖子看了看燒傷的地方,發現疤痕處皮膚顏色大部分較澆,但還有地方顏色比較深,就給她拉上袖子,問道:“家里還有現成的藥膏嗎?”
張曉菊點頭道:“有,現在用嗎?我去拿!”
說著她就進屋里端出一只大碗來,道:“這是上午剛熬好的,你看這點夠嗎?”
趙陽接過藥膏,道:“夠了。”
然后他從藥箱里取出一只赤色的瓷瓶,往藥膏里滴了四滴褐色的藥水,接觸藥水的地方,原本黑色的藥膏就泛起了紅銅的顏色,但很快又消失不見,藥香卻是更濃郁了。
他將瓷瓶塞好木塞放進藥箱,道:“先試試這種藥膏,會比較痛,但對消除疤痕會有好處。”
與美麗相比,眼前的痛算什么?安欣就咬牙道:“我不怕痛,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