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延壽看著行禮過程不斷點頭,又看到各醫派來人的臉上肅穆中帶著某種激動和向往,尤其是年輕人,不由心中一動,趙陽這個拜師儀式好像讓大家找到了認同感,或者說加強了凝聚力,顯然這種現象對中醫的發展是一件好事!
這時,一個想法在他腦海里跳了出來,不過,卻因為拜師禮結束,被人群的鼓掌聲和歡呼聲給打斷了。
拜師禮結束,安老太臉上表情轉為了輕松,向趙陽滿意地看了一眼,接著向孫正方表示感謝,然后請眾人進屋去坐。
這時,因為來得稍晚的譚帥一家人也才進了院子。
孟學輝在譚帥肩上捶了一下,道:“你小子怎么來這么晚?可惜你沒見剛才的場面,呼,真是太震撼了!”
張倩接話道:“誰說我們沒看到?我們可是從頭看到尾了…你說得對,確實是震撼!”
譚帥點頭表示認同,然后又訴苦道:“孟董啊,你什么事都不用管,就有手下幫著干,縣里可就只有我們兩口子忙活,你那邊前天又緊急掉了一批貨,今天還必須發過去,我們倆忙活了半天,飯都沒吃一口,你說我們容易嗎?”
孟學輝一晃手表,不滿道:“產品生產這么重要的活,趙陽一直讓你們做,我還想做呢!你要是嫌忙嫌累的話,交給我,我絕對沒有意見!”
譚帥馬上躲開他身邊,斬釘截鐵地道:“謝了,不用!”
孟學輝作勢欲踢,笑罵道:“滾,不要在我面前裝樣子!我還不知道你,看得嚴得跟處女的褲腰帶一樣——聽說你專門讓趙陽配了幾個方子,弄了幾層?三四還是四層進行防盜,看把你小心的!我還敢搶你的活嗎?”
張倩啐了一口,挎住譚帥的胳膊道:“小心點還不好啊?這都是商業機密。我們小心還有錯了?”
譚帥也一挺胸,道:“就是!夫人你說得對!”
孟學輝扯了扯嘴角。他發現和兩個人,尤其是和兩口子吵架完全是自找麻煩,好在這時趙陽招手讓他們過去。解了他被“集火”的困境。
進了屋,他們估就都老實下來。此時一屋子人正分坐在四張桌子上,他們就找到坐著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一張桌子坐下,張倩則去了女客那一桌。
這個點,正好是吃飯的時間,早就準備好的飯菜一盤盤地端了上來。
這個季節,應季的菜蔬不是太多。但像山菇、芋頭、地瓜、南瓜等食物也都是美味,尤其是宰的一頭放養的豬,豬肉五花三層,帶著皮切成薄片,清蒸出來,紅得誘人,白得晶瑩,沾著熬好的紅辣椒油吃。爽口開胃,香而不膩,即使是嚷著減肥的幾個女孩也忍不住吃上幾片。
曹佳卻是坐在秦佩玉身邊。能看到門外的情況。此時見村民們都還沒走,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道:“阿姨,今天來了這么多中醫名家、大家,我們平時也沒機會見到,何不湊這個機會露兩手,讓我們見識一下唄?”
韓鳳瞪了她一眼,低聲斥道:“胡鬧!諸位都是活人無數的醫家,是給你表演看的嗎?”
曹佳皺了下鼻子,被當著這么多人訓。臉上有些掛不住,就嘟囔道:“我就是想見識見識,干嗎那么兇?”
韓鳳表情緩和一些,道:“人家都是大夫,是給人治病的,又不是演員。怎么給你表演?”
曹佳馬上又活躍起來,道:“當然是看他們怎么給人治病啊!”
韓鳳被氣了一下,一時卻是不知道該怎么說她。
她們的桌子就在秦老等人的旁邊,這時馮延壽開口道:“小佳說得對,大家平時都忙得不行,能聚在一起確實不容易,湊這個機會切磋切磋也不錯!”
韓鳳忙面帶歉意地道:“馮老,小女孩兒不懂胡說的,您不要介意啊!”
馮延壽卻放下筷子,緩緩地道:“我一輩子都在跟中醫打交道,見證了她的沒落、困境和艱難的發展!我一直在想,為什么西醫就能發展得這么迅速?難道就比我們傳承了數千年的中醫好、全面超越中醫?我看不見得!”
“但有一點,西醫有一個共同的標準,治感冒的藥就是治感冒的,但中醫卻不同,僅感冒就分風寒感冒、風熱感冒、暑濕感冒、氣虛感冒、陰虛感冒,等等。我只是隨便舉一個例子,是想說中醫在病情的劃分上自有自己的標準,而在各家各派也各有各的治法,各有各的妙用——那我們為什么不能互相交流、切磋,開闊眼界,各取所長呢?”
“我說這些,并不是要大家把自己的獨家秘方拿出來交流。在歷史上,有人這么干過,《太平惠民合劑局方》一書就是這么來的,但這樣集一國名醫,包羅萬方,又精選八百多方的醫書,也還是不能涵蓋中醫!這說明中醫的廣博深遠,更非一個人所能窮究的!我們這些中醫人,要想讓中醫更好的傳承下去,只關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就只會讓路越走越窄啊!”
“現在我年紀大了,說話就有些啰嗦,大家不要嫌我煩才好!其實我就是想說,現在這個時代,咱們的人民很多又重拾起對中醫的信任,這是很好的機遇,大家一定要把握住啊!”
以馮延壽的地位,說出這些發自肺腑的話,在座各醫派的人無不感動,而說到交流,對這些常年和病人打交道的名醫們來說,也都很向往——遇到一些難纏的病,很多時候他們也會想,如果是某某某,又會怎么治呢?
于是,各醫派的人全都站起身來,向他敬酒,對切磋的提議,自然是沒有二話!
既然是切磋,當然需要對象——也就是病人,在座的可都很健康啊!
曹佳見自己的想法得到了大家的認同,心情很激動,忙道:“我去找人!”
現在院子外面還有很多人暫時還沒離開——正是農閑的時節,回去也沒事干。在一起聊聊天也不錯,誰知道后面還有沒有什么“節目”呢?
曹佳跑到他們面前,大聲地道:“各位叔叔阿姨、大伯大娘、兄弟姐妹們!屋里坐的都是全國各地來的神醫,大家誰家里有人得了難治的病。現在就去叫來,神醫們會親自出手給治,這個機會可是很難得啊!”
大家面面相覷,要說神醫,村里原本就有一位,至于是誰就不用說了!而有他在,有個感冒發燒還很正常。要說有難治的病,誰得了不早就來找他看了啊!也不說龍窩村了,周邊的村也差不多是這個情況!
于是,就有人回答道:“閨女啊,有趙陽在,我們村可沒有你說得什么難治的病啊!”
曹佳也反應過來,有什么神醫能比得過她趙陽哥哥啊!但她仍然不死心地問了一句:“真的一個也沒有?”
又有人笑道:“這個又不是什么好事,還藏著掖著啊!”
曹佳無奈回去。面上表現得有些無奈,但心里卻很是驕傲地道:“村里還有附近村里都沒有,都讓趙陽哥哥給治光了!”
這下輪到各醫派的人面面相覷了!
趙陽剛才沒往這方面想。此時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但這個機會十分難得,畢竟從逍遙子到現在已經有六百多年了,中醫也肯定有了新的發展,不見識一番豈不是會很遺憾?況且,曹佳的話雖然是事實,但聽起來好像有些假啊…
于是,他轉頭對商年青道:“小佳可能對咱這里不熟悉,你去問問。”
商年青摸了摸頭,皺眉道:“趙陽哥。確實沒有了吧?自從上個月治好了那個血崩的女人,一直沒人來找你…”
趙陽舉杯的手一停,沉聲道:“快去!”
商年青不敢再說話,趕緊起身跑了出去。他一出院子就拿出手機,一邊撥電話,一邊向外面看去。等電話的功夫指著外面一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道:“狗旺,你跟椿樹莊的大圓臉打電話,讓他問問他們那里有新得病的病人嗎…喂,鐵蛋,你們村有沒有得病的人?問那么多干什么,你快說有沒有…呸,上火咳嗽算什么病?要那種比較難治的大病…”
看到商年青跑了出去,張德洋稍一沉吟,站起身道:“大家稍等一下,我也去打幾個電話!”
今天對張德洋來說,因為在官面上有秦老和孟凡龍在,接待有趙陽一家,除了外圍的安保工作,他幾乎就沒有什么存在感,不過,要在短時間找幾個病人,對他來說還是很簡單的!
秦老輕輕點了點頭,道:“不要擾民。”
張德洋心中一陣激動,這可是秦老第一次主動跟他說話啊!他忙點頭答應下來,然后跑出去給縣醫院和各鄉鎮的領導打電話。他已經決定,找的病人肯定不能是有危險的,真要出了事,那他可就表現不成反而壞事了!
可巧縣醫院正好收進一個帶狀皰疹患者。按西醫的說話,這是一種由病毒引起的急性皰疹性皮膚病,除了發病后痛如火燎,到不至于出現什么問題。
但是,在他印象里,也沒聽說中醫治這種病,也總認為中醫治病起效慢,有些猶豫,畢竟是表演性質,真要是下不來臺就不好看了!于是,他就讓跟出來的新的鎮黨委書記、原鎮長王富貴進屋去問趙陽。
趙陽聽說后,淡淡地道:“來吧,沒事。”
中醫本來就是“全能型”選手,沒有說過皮膚病不能治的!如果在座的人連這樣的病都治不了,還說什么名家?
不一會兒,那個病人就被救護車拉了過來,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被扶下來的時候,不住的吸氣,有時還忽然痙攣一下,一看就知道是疼得受不了!
此時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互相看了一眼,馮延壽就問道:“這個誰來?”
陳順康站起身一拱手,道:“這個我來吧!”
馮延壽點了點頭,要說解除、減輕痛苦,扎針有時確實要快一些。
陳順康見狀洗干凈手,拿過自己的藥箱,取出針盒和兩瓶藥水,一瓶白色、一瓶黑色,他解釋道:“這是新潔爾滅,用來消毒殺菌的,這瓶是紫藥水,也一樣。”
說完他讓病人掀開衣服,看了一眼,發現皰疹圍腰而生,已經發展成水皰,他就點了點頭,先用新潔爾滅消毒,然后取出一只酒精燈點上,又拿出一只五厘米左右的銀扎,在酒精燈上燒紅,立即剌入一個皰疹并立即拔出!
趙陽微微點了點頭,他知道這種針法稱為火針療法,卻是從古就有的一種針法。這種針法,必須要將針燒火,如果沒有燒紅,則不僅不能起到作用,反而會對人體有害,這對施針者的要求還是挺高的。
陳順康到底自稱為“飛針”,速度確實極快,而且分寸掌握極佳,都是刺破皮而沒有傷到肉,這個度也是最為合適的。
燒紅、刺入、拔出,三個動作連續進行,在每個皰疹上都刺了一針,最后又涂上了紫藥水,陳順康將針具消毒放笑著問道:“現在疼痛有沒有減輕?”
那個病人皺著的眉頭松開,又感受了一下,眼睛睜大,道:“咦,不是那么痛了啊!”
陳順康笑了笑,道:“按以前的案例,明天你應該就完全不會痛了!”
那個病人一把握住陳順康的手,感激地道:“太好了!太感謝你了!”
陳順康拍了拍他的手掌,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這樣,回去以后注意不要碰著了,明天就應該能結痂,然后大概會在三到四天痂退,不過可能會留下針源碼小的瘢痕啊!”
病人忙道:“男人,留點疤有什么!”不過他又不能置信地問道:“三四天就能好嗎?我聽說這種病一般要在一到兩周啊!”
帶狀皰疹患者因人而異,一般是一到兩周就能治好,但也有病程很長的,持續四周到六周的也有。
陳順康卻很自信地道:“就三到四天!你是我經手的患帶狀皰疹的第三十二個病人,除你之外,最長也只有四天就能痊愈!并且,在我隔了半年之后的回訪中,全都沒有留下任何后遺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