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劍城,內城區。
碎海王與青衫男子站在高高的樓層之上,俯視著下方燈火通明的城區。
“你說,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太殘酷了?”望著外面的風景,碎海王突然開口道:“能真正沖破封劍環,離開這里的人,又能有幾人呢?大部分人都在這里蹉跎了大好年華。”
“每隔一段時間,你都會這么反思。”青衫男子笑了笑,對碎海王的問題毫不奇怪。
“我只能說,這是上面的安排,自有用意。”
“不過,以我的觀點來看,如果連這里都走不出去,那劍界的大部分地方,不去也罷。”
青衫男子淡淡道。
碎海王微微點頭,他也明白這個道理。
從下界而來的人,與劍界的劍修相比,是有著天然劣勢的,如果不經過啟劍城的磨礪,浴火重生的話,那么即使進了劍界,也只會淪為底層人物,生死不由己,境況,未必會比在啟劍城好。
至少,這里的生活還是平靜安寧的。
“陳默,你又能否走出這里呢?”碎海王的目光穿透虛空,望向了黑暗深處。
“嘎吱。”
破漏木屋的門被推開,方慎慢慢走○,ww▽w.了出來,外面,寒風凌厲。
又是一年。
距離上次與陸豐、尹正奇等人相聚,已然是過去了一年,也是方慎進入啟劍城的第二個年頭。
旁邊,原本與方慎比鄰而居的李青、耿如月,在經歷過絕望掙扎后,開始接受了現狀,也是先后從這里搬了出去。
以方慎的情況,兩年的辛勤工作。想要在外城區找一個好點的住宅,無疑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方慎沒有那么做的意思。
“啟劍城對我們而言,僅是一個立足點罷了,如果真的把這里當成了家。當成了長久居住的地方,真的融入了這里的生活,那么想要離開,也就沒那么簡單了。”方慎內心非常的清醒,他始終保持著冷靜。
初入劍界的人,都會被安排居住在簡陋的邊緣地區,條件極為艱苦。
別說是這些一方大世界的天之驕子了,即使是正常的人,都不愿意在這樣的地方久留。一有條件就會搬走,尤其是意識到,短時間內離不開啟劍城,不得不接受現狀后,通常都會追求更好的生活,這也是人之常情。
方慎卻很清楚,一旦產生了這種想法,就是“沉淪”的開始。
在無情的時間面前。多少劍道天才的棱角被無聲無息的抹平,又有多少人的雄心壯志轉頭成空。
當然。這不是說,保持著清貧的生活,就一定能離開啟劍城了。
“一開始就保持著清醒的意志,以離開啟劍城為目標,并為之努力,維持清貧生活來磨礪自身。這是一條路。”
“投身沉淪,墜入紅塵地獄,最終卻從紅塵地獄中殺出,這也是一條路。”
“不過,對我來說。這兩條路都沒有必要。”
方慎神情平靜。
啟劍城的磨礪,與地祖城主的問心考驗,有著異曲同工的地方,方慎早就經歷過,也從中殺出。
比起李青等人,方慎的心性早就成熟,也能冷眼看著世間種種,因此在陸豐、尹正奇等人眼里,平靜著的方慎就成了一個另類,完全不像是一個初入劍界之人。
雖然,問心考驗是夢境,有著不真實的地方,可是,兩年的啟劍城生活,這點不足也早就被彌補。
可以說,方慎已經具備了離開啟劍城的心性條件,不為外物所迷。
但是,方慎卻卡在了如何沖破封劍環的關卡上,對于其他人而言,心性歷練更加難以看破,沖破封劍環卻沒那么難,與方慎剛好相反。
原因很簡單,方慎不是劍修。
縱然接收了陳默的記憶,對劍修有所了解,并且融入了自身,可是也仍差了不少。
方慎相信,這一道關卡,將決定他能否以地修之身,發揮出不弱于劍修,甚至更強實力的關鍵。
“太難了啊,到底要如何,才能在全部力量被封鎖的情況下發出一劍,沖開封劍環。”
“劍修,到底什么,才算的上是真正的劍修。”
方慎有些茫然,這些,只能靠他自己去體會。
如果能觀看到,有人沖開封劍環的過程,方慎自付能有所啟發,不過想要做到這一點實在太難,上一個沖開封劍環的人還是在七百多年前。
一連幾天,方慎都沒什么頭緒,將內心的隱隱焦躁壓住,方慎走上大街,準備應陸豐等人之邀喝酒。
寒冬時分,下雪是常事。
這一天出門,外面又是飄起了大雪,等方慎走上繁華大街時,路面上早就積起了厚厚的冰雪。
“噗通”
路邊的一個雪人突然傾倒在地。
“嗯?”
方慎目光微凝,這時他才發現,雪人原來是一個人,積雪堆積在他身上,久而久之,就讓他變成了一個雪人,此時在寒困交襲下,卻是再也支撐不住。
冰雪被震掉了一部分,露出了一張蒼老的面容。
方慎內心一顫。
進入啟劍城的人,哪一個不是英姿勃發的青年男女,縱然是千年時光,也不會在他們身上留下絲毫痕跡。
這人居然會蒼老成這幅摸樣,無疑是內心絕望煎熬所致。
“又是他。”
路人也發現了摔倒的老人,一些住在附近的人認出了他的來歷。
“他是五百多年前來的啟劍城,絕望掙扎之后,突然間變的魔怔起來,從此不與任何人來往,不住任何房宅,渾渾噩噩度日,每年冬天都會凍僵過去。”一名男子淡淡道。
“好了,不用管他,又不會真的死。”
眾人很快散開。
他們終歸不同于凡人,換成是凡人的話,這種情況下肯定是死了,但是他們最多躺上一段時日,就會恢復過來。
不過期間的生死折磨卻是一點不會少,沒有多少人愿意去體驗。
“這個人。”
方慎也準備離去,然而,他目光掃過老人時,卻是陡然一凝,雖然表面看上去生機全無,可是在老人的體內,方慎卻感覺到了一絲力量,沒有被封劍環封住。
隨著時間流逝,這絲力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起來。
“難道…”方慎心中一動,連赴會都沒心情去了,一眼不眨,死死的盯在老人身上。
兩人一躺一站,都是紋絲不動。
旁人經過,看到這幅怪異的景象,多半心中暗罵一聲“兩個傻子”,匆匆而去。
對于外界的情況,方慎一概不理,他駐足于地,雪花不斷飄落下來,漸漸的,路旁又是多了一個雪人。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