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不會什么 “這是誰做的,看著真不錯!”林永星拿著包了書套的書翻來覆去的看,這書套做得很精致,上面的花色也很漂亮,是墨色牡丹的圖案,用深深淺淺的墨色絲線繡制,很有韻味。
“大少爺喜歡就好!不枉丹楓和伊蓮兩個眼睛累得盡是血絲!”拾娘微笑著道:“這些圖案看著簡單,但是因為絲線的顏色很接近,繡制起來很麻煩,很費眼睛,丹楓她們這幾天白天就忙著做這個,連休息的空閑都沒有,這還是有鶯歌她們幫忙分線,要不然的話更累人。”
“她們真是有心了!記得提醒我好好地獎賞她們!”林永星歡喜地看著,然后對拾娘道:“這圖案是哪里來的?又文雅又別致還不會讓人覺得花哨,還真是少見。”
“這花樣子是拾娘畫的!”端茶進來的碧溪笑著搶了話,道:“少爺,你不知道,拾娘畫的可好了,不但畫了這一套的牡丹花樣子給您做書套,還給我們畫了不少別的花樣子,這幾日大家都忙活著,像給自己做一點特別的東西呢!”
“怪不得這兩天看誰都拿著繡花線!”林永星恍然,最近這天氣是越來越冷了,前幾天甚至開始下起了雪,學堂也停課了,他基本上都在家溫書,只有在遇上疑難問題的時候才會去先生家中請教,自然知道清煕院的丫鬟們這些天在忙碌些什么。這時再看那書套,感覺卻又不一樣了,那牡丹雖然是富貴之花,卻透著一種別樣的冷清,這倒和得上拾娘的氣質了。
他笑呵呵的看著拾娘,道:“我還記得你剛剛過來的時候,有人說你琴棋書畫無不精通,當時以為離譜得緊,現在卻覺得還是說中了幾分,雖然沒有聽你彈過琴,但是別的好像都不比我弱啊!”
這話還要回到前幾日,看書看得有些厭煩的林永星想找點兒事情做,清溪建議他煮酒賞梅,可是才在梅亭那邊擺好東西,還沒有開始溫酒,林二爺就出現了,拉著林永星口如懸河的就開始拽文弄字,說不到幾句話又開始講他的風流韻事,林永星最是厭煩他這一點,溫好的酒一口都沒有喝就落荒而逃一般的離開。
林永星對這個二叔實在是無言地很,回望遠城到如今,也有一個多快兩個月了,他什么事情都不做,整天的瞎晃悠倒也不出人的意料,他五年前沒有捐官的時候也是這幅德行,但是再怎么閑你在自己家里閑就好了,沒有必要有事沒事就往別人家躥吧!回來不到兩個月,他倒有一半的日子是在林府渡過的,而林老太太還是一如既往的寵著他,不但不說什么,他每次一來就興師動眾的讓廚房為他燉這個,準備那個,林永星聽林太太抱怨過,說自從林二爺回來之后,這家里的用度增添了不少,還說幸好就只是他一個人過來,沒有拖家帶口,要不然的話就算是有金山銀山也得被他們給吃空了。
而令林永星最不滿的是只要林二爺的目光總是在有幾分姿色的丫鬟身上轉悠,尤其是有清溪在的時候,恨不得整個人貼上來一般,讓他心里著實看不起。對于他這一點惡習,林老爺林太太早已麻木,林二爺以前就是這幅德行,原以為出去幾年,又當了官會有幾分長進,但是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幻想罷了。林老太太倒是因此訓斥了他幾句,但是這邊剛訓完,那邊就把她身邊長得最好的丫鬟青柳給了林二爺,那丫頭本是她特意調教了準備給林太太添堵的,結果便宜了林二爺。
回到清煕院,不想再出去和林二爺撞上的林永星只好無聊的打棋譜——這是董禎毅教他的,而林永星試了幾次之后覺得感覺不錯,不但能夠消磨時間,讓自己的心靜下來,還能讓自己的棋藝有所進步。
可是一個人打棋譜難免有些無聊,忽然憶起清溪說的,拾娘琴棋書畫皆通的話來——那個時候他只覺得清溪說的不過是笑話,但是和拾娘相處的時間長了,他卻覺得那些話未必就是假的。于是,林永星就拉著拾娘,讓拾娘陪他下棋,拾娘那個時候手上正好有事,懶得理會他,林永星便在一旁說刺激拾娘的話,一會兒說她定然不懂怎么下棋,一會兒又說她就算懂點皮毛技術也不高,所以擔心被虐,再過一會兒又說拾娘定然是個臭棋簍子…反正是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務必激將成功。
拾娘終究還是陪著林永星下了一盤起——不是被林永星激將成功,而是受不了他的呱噪,真不明白一個男人,好吧,他還算不得上男人,可是他未免也太呱噪了些!
拾娘的棋藝是莫夫子教的,用莫子夫的話來說,只能算是會下棋,根本談不上高深,不過林永星更遜,一盤棋下不到半個時辰就被拾娘殺得無力還手,這讓林永星對拾娘越發的佩服了起來,也才會有這樣的說法。
“奴婢也覺得拾娘妹妹很有本事呢!”碧溪笑吟吟的道,她倒是真心的佩服拾娘,進這院子不過三四個月,林永星不用說,從一開始的極力反對,恨不得馬上把她給攆走,到現在什么事情都離不開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除了清溪以外也從以前的排斥,到逐漸的接受,現在都喜歡她,樂意和她親近。碧溪現在最慶幸的是拾娘剛到的時候,自己就對她便顯出了十分的善意,而不是像清溪一樣,一開始給人下絆子。
“拾娘,說說看,有沒有你不會的!”林永星興致勃勃的問道,他不相信拾娘無所不能,可是他卻不知道拾娘到底不會寫什么。
“拾娘不過是一介平凡的小女子,不會的東西多著呢!”拾娘淡淡的應付了一句,根本就懶得照顧林永星的好奇心。
“我知道!”碧溪捂著嘴吃吃的笑了起來,臉上帶了孩童般的頑皮神色,故作神秘的道:“少爺想知道嗎?”
“那是自然!”林永星連連點頭,然后湊過去,道:“快點說來聽聽!”
“拾娘不會女紅!”碧溪根本不管拾娘的白眼,立馬把拾娘給出賣了,還笑嘻嘻的道:“除了穿針引線之外,拾娘就連訂個扣子都很費力呢!”
啊?不會女紅?林永星瞪大了眼睛看著拾娘,棋琴書畫都會的人居然不會女紅?看著力持鎮靜卻還是忍不住紅了臉的拾娘,林永星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而碧溪也跟著呵呵的大笑。
“這有什么好笑的!”拾娘恨恨的嘟囔了一句,然后轉身去了書架后面,懶得理會這兩個拿了自己的短處取笑的家伙。
拾娘也知道姑娘家的最重要的還是女紅,也知道自己不通女紅會讓人取笑,可是,她就算是想要學也得有那個機會啊!以前在青陵郡的時候,她每日考慮的只有怎么才能討到食物,填飽肚子,其他的都不重要。在五王之亂剛剛結束,世道剛轉好的時候,她也曾想過學學女紅,就算學藝不精,不能靠它吃飯,但能為自己做件衣裳也好啊!可是命運沒有給她那個機會,她還沒有來得及找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就被人暗算了。
等到和莫夫子在望遠城安頓下來之后,她每日跟在莫夫子身邊學這個那個的,就算偶爾想起來,覺得不會女紅似乎也不大好,但卻哪里有時間去學這個啊!
“碧溪,你怎么知道拾娘不會女紅?”林永星笑夠了之后好奇地問道,他可不認為拾娘會把自己的短處告訴別人,她的嘴巴比蚌殼都還咬得死。
“這也是奴婢偶爾發現的。”碧溪掩嘴笑了好一會兒,然后把拾娘前幾天在收拾書房的時候,不小心刮到了衣袖,將袖子刮破然后躲在房間里縫補的事情告訴了林永星,然后笑嘻嘻的道:“少爺,您不知道,拾娘縫補的那叫一個難看,就算是剛剛學針鑿的小丫頭都比不上,還是奴婢看不過眼,給她縫補上的。”
“拾娘,你真是…”林永星哈哈的笑著搖搖頭,然后不解的問道:“你這么聰明的人,怎么連這個都不會呢?難道你娘沒有教過你嗎?”
“我沒有娘!”拾娘在書架后面,兩個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聽她的聲音也知道她的心情很不好。
“怎么會沒有娘呢?”林永星脫口而出,然后立刻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要是不想說的話就不用說好了,我不會再問這個了。”
“我不記得我娘長什么樣子,我只知道我和我爹相依為命,什么親人都沒有了!”拾娘的聲音淡淡的,手卻忍不住的摸上了戴在脖子上的菩提子,然后更冷的道:“我就是人家說的那種,有娘生沒娘養的了!”
“對不起,拾娘妹妹!”碧溪看著臉色尷尬的林永星,主動道歉道:“我不該提你的短處,更不該觸及你的傷心事,我以后不會了!”
“沒關系!”拾娘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雖然沒有人看得見,她卻還是擠出一個笑容,道:“沒有娘我也長這么大了,我相信沒有娘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