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
小孤山腳下的一條幽靜小徑上,秦云和秦明珠手牽手慢慢走著。
晚餐聚會過后,方怡等人很識相地先告辭離開,讓兩人有私下相處的時間。
要知道在沐陽道里,子弟們絕對不敢公然出雙入對。
少女很是喜悅,又有一點點的害羞,但心里滿滿的都是幸福感。
而秦云的心思無疑要復雜了許多,很多事情他還不能告訴秦明珠,因為那樣做只會害了她,讓她白擔許多的心事。
不過仔細想了想,秦云還是將老祖推薦他拜入天城劍宗青云子門下的事情,說給了秦明珠聽。
“真的?”秦明珠停下了腳步,亮晶晶的眼眸中全是驚喜之色:“那實在太好了!”
天城劍宗山門三年一開,一次最多只招三百名弟子,秦氏雖然和天城劍宗關系不錯,但也只有十個推薦名額。
這十個名額往往都被嫡系子弟瓜分干凈,像秦云這樣的旁系子弟,至少要在幾年之后積累出大量的功勛,還得有足夠的實力,或許還有一丁點的機會。
最現實的還是拜入天城劍宗所屬旁門怒瀾門,一年二十個名額能給旁系子弟一些機會。
現在秦云能夠得到老祖的青睞,絕對是件幸運無比的事情。
“可是...”
少女的純真善良讓秦云感到了一絲羞愧:“我一旦進入天城劍宗,我們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經常見面了。”
她是真心為秦云感到高興,卻絲毫沒有想到自己。
“沒有關系...”秦明珠俏臉羞紅,輕聲說道:“我可以等你。”
如水般的皎潔月光映照在少女的臉上,為她平添了幾分麗色,含羞帶怯的動人模樣簡直令人目眩神迷。
以秦云心志之堅毅,也不由得一時神魂顛倒,情不自禁地伸出雙臂將她摟在了懷里,心里又是感動又是溫暖。
秦明珠溫順地貼靠在秦云堅實寬闊的胸口上,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只愿時光能夠永遠停在這一刻。
兩人靜靜相擁,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被不遠處樹林里傳來的夜梟叫聲所驚醒。
“我們回去吧...”少女羞澀帶著不舍地想要掙脫秦云的懷抱。
秦云點了點頭,突然低下頭在她的俏臉上親了一口,然后哈哈笑著跑開。
被偷襲的少女先是愣了愣,又羞又嗔地跺了跺腳,跟著追了上去。
兩人的嬉笑聲穿過樹林,遠遠地傳到了小湖邊。
春夜里的微風從湖面上吹拂而過,月光下的靜水小湖泛起萬點銀鱗。
三天后,方氏宗府。
要說這幾天千潮城里最為轟動也最引人矚目的大事,絕對非方氏老太君的雙甲子大壽莫屬。
千潮城里大大小小的家族勢力,只要接到了邀請的,全都派出了代表前來祝賀,沒有邀請的也要想方設法能夠送上一份賀禮。
據說大燕皇族都因此派來了特使。
今天的方氏宗府特別的熱鬧,張燈結彩人來人往,洋溢著通常新年節慶才有的喜樂氣氛。
方氏的老太君方良玉在整個大燕都名聲赫赫,還是少女的時候就女扮男裝從軍作戰,屢立戰功晉升至手握大權的驃騎將軍,被大燕皇帝燕無極稱為一代奇女子。
孤軍守雄關、千騎卷平崗、單劍滅敵酋!
至今在大燕軍中還有許多關于她的傳奇,燕無極賜封其鎮守千潮城之后,數十年來歸陽郡沒有再遭受北方蠻族的襲擾。
如果不是方氏刻意低調,這場大壽足以引來四面八方的賀客。
饒是如此,方氏宗府門外的兩側街道邊早已停滿了馬車,不時有裝載著賀禮的車輛駛入,身穿灰衣的仆從忙了個腳不沾地。
和同處于小孤山區域的秦氏宗府,方氏宗府遠沒有那么宏大氣派。
但是府中建筑層層疊疊,一幢幢高樓石屋巍峨莊肅令人心生敬畏,高高的院墻阻擋了來自外面的窺視目光,一對矗立在大門口的巨獅石像象征著方氏在軍中的威權。
這個家族沒有秦氏、武氏勢力龐大,但是對大燕皇族忠心不二,手握軍權卻能傳承千年不衰,沒有任何人膽敢小覷。
秦氏派出的賀壽隊伍規模不小,由外事堂和丹藥堂兩位堂主率領,十幾名執事管事隨行,僅僅只是用來裝載禮物的馬車就多達十輛。
綾羅綢緞、金銀首飾、海外奇珍還有出自藍田的上好美玉,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一塊重達千斤的白玉原石。
它被單獨放置在一輛馬車上,紅綢纏繞金絲垂掛,表面被破開了一片近兩尺見方的石皮,露出凝脂般的白玉。
僅僅是這塊玉石,價值之高就無可估量,馬車運過來的時候不知道引來多少關注的目光。
秦云跟著秦氏賀壽隊伍一起進入方氏宗府。
本來以秦云區區外事堂子弟的身份,哪怕剛剛被破格進入內堂,也是沒有資格參加壽宴的。
不過他有老祖的賀信和賀禮在手,那就完全不是問題。
除了秦云之外,方怡也跟隨丹藥堂堂主秦清嵐一同前來,她的身份特殊,也沒有問題。
另外還有一名年輕男子更加惹人注意,那就是秦氏長房嫡孫秦嘯岳。
秦嘯岳年方二十四,是秦氏家族族長的孫子,十九歲拜入天城劍宗門下,入門五年晉升煉氣大成境界,是秦氏年輕一輩的頂尖人物。
英俊的容貌加上出色的天賦,他和三房長子秦文輝并稱為秦氏雙星,在家族中光芒奪目支持者眾多。
絕大部分的賀客都被留在了外堂大廳里,大院里空地上早已搭起了遮蓬和桌席,那是為晚上流水壽宴所做的準備。
只有少數人才能進入戒備森嚴的內堂,親身拜見方氏老太君獻上賀禮。
內堂大廳布置得富麗堂皇,方氏家族成員、各大家族和地方勢力的代表濟濟一堂。
不管是秦氏、武氏還是獨孤氏,無論是手握權柄的長老執事,還是名聲赫赫的先天強者,哪怕有著什么樣的深仇大怨,到了這里都得規規矩矩地站著,甚至虛情假意的寒暄問候。
大廳對著正門的位置,方氏的老太君方良玉端坐在檀木大椅上,旁邊圍著老老少少數十名方氏族人。
這位老太君體態豐腴,滿頭盡是白絲銀發,但是臉龐紅潤慈祥,烏黑的雙眸神華內蘊,看上去最多不過五六十歲。
她身穿雙鳳牡丹銀絲綢裙,頭戴鑲珠金冠,手里還拄著一支龍頭拐杖,雍容華貴氣度儼然,威勢之盛讓人不敢直視。
在方良玉的左右,各有一名絕美少女陪伴,吸引著在場大多數年輕人的目光。
左側的那名少女,秦云是認識的,正是方問天的女兒方紫菱。
而右側的白裙少女,容顏之清麗還在方紫菱之上。
只是她實在太冷了,冰冷的臉龐、冰冷的眼眸仿佛是萬古不化的玄冰。
相比之下,在沐陽道里有著冰美人之稱的方怡,也沒有這般冷。
只是在她的眉梢之間浮著淡漠的愁,恍如雪山之巔的孤傲冰霜之蓮,讓人心里不由地產生征服的沖動,看看在她冰封的外表之下是否潛藏著別樣的情懷。
但當她的眸光掃過,那冰冷之極的眼神足以讓任何人欲念全消。
一個清冷絕麗,一個純真嬌憨,兩名有著傾城傾國姿容的少女,展現出完全是不同的風情。
方良玉顯然很寵愛她們,不時地扭頭跟她們說話。
方紫菱總是笑靨如花嬌嗔撒嬌,而那白裙少女則只是淡淡地回應幾句,但方良玉卻絲毫沒有在意。
不像其他的少年,秦云對這兩名少女并沒有什么覬覦之心,頂多也就是欣賞欣賞。
而作為旁觀者,他敏銳的發現身旁的秦嘯岳時不時地看著白裙少女,目光里隱隱透出一絲熱切之色。
他的心里不禁微微一動。
正在這個時候,賓客們開始上前祝壽。
首先搶著跳出來的是一名矮胖少年。
他一個箭步沖到方良玉的面前,噗通一聲跪下重重地磕了個響頭,大聲說道:“武文龍拜見老太君,祝愿老太君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方良玉展顏一笑:“原來是你這個小胖子啊,起來說話吧。”
武家的小胖子眉開眼笑地跳了起來,一對小眼睛卻是盡往方紫菱的臉上亂瞄,簡直是垂涎三尺。
方紫菱皺著鼻子哼了一聲,轉過頭不去看他。
“老太君,這是我奉獻給你的壽禮。”
碰了一鼻子灰的武文龍訕訕地奉上了禮物——兩尊口銜寶珠的赤金貔貅。
方良玉笑瞇瞇地讓人收下,另外一名賓客接著上場祝壽獻禮。
上來的都是各家各門的年輕人,看得出全是俊彥子弟,真真是一個比一個出色。
秦嘯岳也過去奉上了禮單,得到了方良玉的幾句夸贊。
等到別人差不多都過了一遍場,方怡才上前盈盈拜倒在地:“祖奶奶,不孝孫女方怡祝您安康如意、永享仙福!”
一看到她,方良玉的眼角立刻蹦出了淚花。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方怡拉起,摟入懷里“心兒”“肝兒”地叫著。
讓一眾賓客看得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