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都這種事,擱在任何時代都不是一件小事,但是對于曹操而言,卻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因無它,只是在于鄴城早在袁紹時期,就是河北的政治文化中心。而曹操在稱魏公之后,又是以鄴城為都。十余年的精心治理,現如今的已成為曹操治下地經濟、政治、文化中心,人丁不下20萬之眾。
在這樣的大前提下,遷都并不是一件太過費勁的事情。而事實上,作為原先都城的許昌,也不是無關緊要。許昌位中原腹地,戰略位置一直是極為重要,甚至有有得許昌者得中原一說。建安元年,曹操正是聽從荀彧、郭嘉之計,自李傕郭汜的手中救下(綁票?)漢獻帝,然后遷都于許昌,開始挾天子以令諸侯。經多年的苦心經營,許昌已成為曹操治下中原諸州的經濟、政治、文化中心。
這么一個穩定的國都,不到萬不得已的話,曹操是絕對不會隨便放棄的。但是北伐第一階段的戰事結束之后,許昌地戰略位置雖依然重要非常,但作為朝廷的都城,卻不免是變得越來越尷尬。
隨著南陽和汝南兩郡的易手,劉備軍實際已從西、南兩面對許昌形成了鉗制之勢。尤其是汝南這一面,從汝南的北境距離許昌,甚至只有不到兩百里。在沒有阻擋的情況下,步軍最多三日可到,若是騎軍,長途奔襲一天半,就能出現在許昌的城外。此外。由于荊州軍同樣奪取了豫州的梁郡南半部分。現在也完全可以自梁郡出兵,經陳郡直撲許昌。如此一來,許昌便等于處于三面夾擊之下。
縱然是城墻高險,縱然是屯兵十萬,縱然是曹操這樣的不世豪強,也不敢保證能夠在三路大軍的夾擊下,仍然可以成功地守住許昌。而身為都城的許昌,具有無可替代的政治意義。可以遇見的是,一旦許昌失守,給天下人的感覺多半會是許昌朝廷已然覆亡。隨即而來的連鎖反應。說不定就足以徹底摧垮曹操的統治。
當然了,曹操也想到過,劉備不會吧漢獻帝這個燙手山芋弄回去。但是曹操從來不是一個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的人,更何況是這么大的風險。如今休戰協議剛剛簽訂。河北民心也需要安撫,曹操在這時選擇遷都,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當然了,遷都一事對曹操而言,也并非有利而無害。在他遷都之后,目光異常敏銳的徐庶、諸葛亮、龐統等人,就不約而同地提出利用這個機會大肆散布流言,以動搖曹操的統治根基。半個月之后,中原各州流言四起,無一例外都是說曹操已準備放棄中原。有意龜縮河北憑借黃河天險死守。而流言這東西,向來是越傳越沒譜,到了最后傳到曹操的耳朵里的時候,已經是說曹操日薄西山,時日無多,而由此帶來的直接影響,就是在此后兩、三月內,形成了一股北方士民南下的峰潮。雖然曹軍四處攔截阻擋,還是有好幾萬人涌入到荊州和關中之地。
就在曹操忙完了遷都之后,建安二十一年的春節不期而至。過去的一年對大漢的蒼生來說。無疑是多災多難的一年。連綿的戰火和天災,數十萬的百姓在這其中喪失了性命。而接下來的建安二十二年,無疑就是孕育著希望的一年。
按照諸葛亮的建議,所有的汝南的屯田客全部都被解除兵役,然后在年初的時候。其中大約五萬屯田客和一萬曹軍的降卒,拖家帶口前往并州。分別被安置在五原、云中、朔方、上郡等四郡之中,由政府統一分撥農具、種子,開始戍邊墾荒。這一部分的屯田客全部被免除了未來三年內的賦稅,接下來三年內的賦稅也都是減半。此外就在云中諸郡,實行已經是名存實亡的亭里制度,恢復在那里的通知,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并州的民生,為今后的戰事增添新的砝碼。
諸葛亮的搶點還是很準的,眾所周知,在戰亂開始的時候,曹操為了抑制地方的豪強,開辦屯田,固然對恢復社會生產,提供軍糧所需有利。但其所謂的屯田制,實際上卻是用一種軍事手段,強制束縛農民在規定的土地上,進行官六民四的高強度剝削,使參與屯田的軍民無不走上了農奴化的道路。因此,自從屯田開始之時,百姓便多不情愿,多有逃亡,曹掾也先此立下重刑,嚴防逃亡。而這也是曹操轄內,屢屢爆發以屯田客為主的下層百姓叛亂的重要原因。而現在解放這些農奴一般的屯田客,雖然不至于有什么劃時代革命性的意義,但是只要擁有了土地,哪怕是荒蕪一點的土地,這些屯田客過上的新生活對比從前,還是要好了不止一點半點的。也正是因為如此,對于該項政策,十余萬屯田客不但沒有任何抵抗情緒,反而是有些歡呼雀躍的意思在里面。
除此之外,在朝廷有組織的勸導下,原先逃入漢中、隴西和沓中的三十余萬雍司百姓,也有相當一部分開始返回故鄉了。到了開春季節,已經有十四萬百姓返回關中,并且這數目還在繼續增長之中。相信只要假以時日,關中四郡和并州諸郡就能夠恢復至少六七成的生氣,其中并州甚至還有可能猶有過之。
相比較并州和關中,司隸三郡的情況無疑要嚴重一些。劉備控制住的司隸三郡,總人口加起來也才剛剛過十萬人而已。聯想到后世河南那過億的人口,這樣的人口基數簡直是讓人欲哭無淚。事實上河南諸郡也不是一直這么荒弊,只是因為連綿的戰事,百姓或是死于戰亂之中,或是被戰火嚇破了膽不敢滯留于此。以至于農耕荒廢。想要恢復司隸校尉部的民生社稷。徐庶任重而道遠。
這些事情自然不是馬謖可以管的了,在回到柴桑之后,在兩大美女的伺候之下,一時間當真是享盡了艷福。不過馬謖的齊人之福并沒有享受太久,就在年后的這一天,一名來自漢中的不速之客,打破了柴桑這里的平靜。
“文偉兄啊,您這怎么會在這當口,來到我柴桑這里的啊!”這天中午,馬謖親自迎來了漢中王的使者費祎。要說馬謖也是著實意外。此時距離春節還不到一個月,算上從漢中到柴桑這一路上所花的時間,費祎基本上是春節之后沒過幾天,就從漢中啟程出發了。此刻并無戰事。究竟什么事,能夠讓劉備這么心急火燎地派遣費祎,在這個時段來到柴桑?
簡單地打了招呼之后,費祎也不來虛的,直接開口道:“幼常,還記得去年戰事結束之后沒多久,你曾經建議大王,派人招降孫權的事嗎?”
“記得啊,怎么了?”馬謖看費祎這一臉輕松的樣子,聯系到最近的一些事情。也是多半猜到了事情的進展怎么樣了,不過還是問了一句。
果然費祎哈哈一笑,這才開口道:“年前大王還是聽從你的建議,派了一個使者過去,孫權這廝還算是識時務,眼下已經是派遣諸葛子瑜前去漢中。但是這廝又不是很識時務,只想稱臣而已,還想占據東南這半壁江山。因此主公聽從諸葛軍師的建議,讓我來柴桑這里,希望你能夠敲打敲打孫權!”
“哦。那大王的意思是?”馬謖這才明白為什么劉備這么著急,感情原來是有機會搞定孫權,這才這么迫不及待了。
卻聽得費祎細細言道:“諸葛軍師的意思是,既然現在孫權膽氣已喪,因此若是能夠不動刀劍解決問題。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不過孫權現如今還癡心妄想著割據一方,卻也不能答應他。最好我們就是在邊境調集大軍壓境。給他造成一些壓力,讓他明白眼下的局勢。如果有可能的話,再趁機奪下江東一兩個郡,我來柴桑這里的同時,大王也已經派使者前去交州那里,通知李正方屯兵南海和會稽邊境,準備一起嚇唬這小子!”
原來是這么回事!馬謖聞言心中頓時恍然,感情劉備是要自己給他打一打邊鼓,在談判桌上增加一些本錢啊。不過想想也有道理,現在孫權的實力雖然不值一提了,但他畢竟是在東吳盤踞多年的地頭蛇,真要完全靠強攻硬打來打下東吳的話,只怕整個東吳被打成一片廢墟都是有的。到時候就算得到了東吳全境,也只能是得不償失,眼下重中之重,是接下來的北伐戰事。為長遠計,最好還是盡量減少可以避免的損失,以最經濟的手法拿下東吳。
想明白這一點之后,馬謖立即開動腦筋了。怎么虛張聲勢嚇唬孫權,他早已經是想好了,當下傳令丹陽前線的王平,讓他率軍一萬進駐太平縣。隨即又以其中五千人夜出晝進,做出重兵集結在太平縣的假象。除此之外,陸遜所部的水師也開始在長江之中日夜巡視,甚至不止一次和東吳的巡河船隊交手,雙方的死傷雖然不是很大,但是這樣的摩擦卻是極為頻繁。而與此同時,交州刺史李嚴也是親率一部人馬,進駐與會稽郡南部接壤的南海郡北部,甚至就連關羽也派遣關平率領荊南的一路人馬,進駐桂陽郡逼壓與之相鄰的廬陵郡。
做完了這一切之后,剩下的就是看孫權自己的反應了。在接下來差不多一個月的日子里,江東的細作網絡完全地運轉了起來。大量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消息被這些細作探知,然后不斷地向身在烏程的孫權傳遞過去。
馬謖估計,在對這些紛雜的消息進行了詳細的分析之后,孫權和他麾下一眾文武官員基本上得出一個結論:劉備“確實”是要對他動手了。這個結論一經得出,肯定足以讓孫權坐立不安了。畢竟現如今他自己是個什么水平,馬謖肯定也是心里有數的。一旦真和劉備掐起來,那他絕對是不夠劉備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