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馬謖在魯山等得坐立不安的時候,曹操也在烏林靜靜地等待。所不同的是,他的心情可就沒那么忐忑了,而是極為輕松。
曹操自然有足夠的理由輕松,據細作來報,吳軍糧草缺乏,后方的會稽郡叛亂又起,已經是根基不穩。自己這邊在連船之后,水土不服的問題得到了極大的緩解。而且最關鍵的一點是,前天東吳大將黃蓋派人秘密前來投降,這更讓曹操是心情大好。一直很爽的心情持續到今天,終于是達到了高潮。這天上午,江南黃蓋秘密派人送來信,信中黃蓋告訴曹操,自己馬上即將押運糧船至此,這已經是東吳年前的最后一批糧食了,自己今夜就帶著這批糧食來投奔曹操。屆時自己的十艘糧船,船頭都以青龍牙旗為標志,希望曹操做好準備予以接應。
最后一批糧食,今夜就來投降,這兩個消息可把曹操給樂壞了。將黃蓋的信交給眾人看了一圈之后,曹操也是樂呵呵地道:“諸位,黃公覆此番來降,實乃斷了吳軍的根基。屆時孫權無糧,必然是難以持久。還望眾將協力一戰,平定江南,建功立業就在今朝!”
一眾文武官員將信傳閱一遍,每個人看完之后都是喜形于色。原因無它,在烏林這惡水溝里一泡就是兩個多月,再有耐心的人都感覺很是不爽,早就已經把他們給憋壞了。現在有機會可以迅速解決戰斗,不由得他們不喜。再加上經此一戰,平定天下也是指日可待了,自己的好處也少不了,自然更加值得高興。不過任何時候都有一些人會不跟隨大流,就在曹操等人一起展望統一全國的美好前景的時候,一個有些不合時宜,甚至是敗興的聲音卻是響了起來:“丞相切莫掉以輕心,我看黃蓋此番來降,其中多半是有詐啊!”
“嗯?”曹操聞言循聲看去,卻見說這話的人乃是自己的謀士,奮威將軍程昱程仲德。這位足智多謀的儒將,此時正用一種極為不信任的眼神,看著自己手里那封黃蓋的書信,這是曹操剛剛遞給他的。
程昱是自從黃巾時代開始,就跟隨曹操發家的老臣子了,當年官渡和平丘之戰,都是仰仗著他的算無遺策,曹操才能一戰定河北。對于他的意見,曹操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因此當下聽了這話之后,曹操立即就擺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問道:“仲德何出此言?”
卻見程昱皺眉道:“丞相,這黃蓋乃是輔佐孫氏三代的老臣,自從平定黃巾之亂時就跟隨孫堅,至今已歷二十多年,為何今日會突然來降?再者,他信中聲稱吳軍缺糧,可是江陵之糧已被劉備所得,足以養兵。如今孫劉既已聯盟,就算是江東今年的年成不好,應該也不至于糧草如此短缺吧!”
程昱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曹操聞言也是眉頭微皺,不過還沒等到他說什么,這時一旁的蔡瑁卻是開口道:“仲德未免有些太過謹慎了吧,黃蓋雖說是孫氏的老臣,但是如今丞相大軍壓境,一旦江東敗仗,人人都說難逃一死。他為求自保而降,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至于糧草,劉備此人我素有所知,他在新野蝸居這么多年,想來為人極為小氣,再者,雖然孫劉眼下結盟,但是彼此之間未必就是親密無間。就算劉備現在手上有糧,也未必能和周瑜分享。”
蔡瑁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事實上作為一個背叛者,他很自然地把別人也當成和自己一樣的貪生怕死,忘恩負義之人。聽了他這話,程昱的眉頭并未舒展多少,繼續是開口道:“德珪此言不無道理,但是這一切就是因為太過正常,才顯得有些不正常。不說別的,那周瑜是何等樣人物。他治軍之嚴,計謀之深,我們都是親眼所見。這樣一個人,難道會讓黃蓋如此弄鬼,對此卻是一無所知?”
帳中眾人都是久經沙場的大行家,又都是親眼目睹了之前和江東那一戰,對周瑜指揮之能也是映像極為深刻。不過蔡瑁敗在了周瑜手里,對此一直是耿耿于懷,當下聽得程昱說這話,疑心生暗鬼,只當程昱是故意當眾要揭他的傷疤,頓時不免有些惱羞成怒了,當下辯解道:“仲德未免也太看得起周瑜了,此人指揮水軍,雖然是一把好手,但是說到為人處世,未必就是算無遺策。而且我素聞此人平素自命不凡,不能容人,黃蓋這些老臣不滿他,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退一步講,就算黃蓋是來詐降的,他籠統只有十條糧船,船上最多也就幾百人,難道我們還怕他就此翻了天不成?”
聽了蔡瑁這話,曹操最后一點疑惑頓時也就煙消云散了。也是,黃蓋這才幾個人,難道自己還怕他弄鬼,因此這便開口道:“言之有理,不過既然黃公覆來降,我們也不可怠慢了他,以免寒了人心。這樣,我今夜親自率領眾人迎候。德珪,你安排人防備,以防有詐!”說到底,自己手下還是缺乏水戰人才啊。
“諾!”蔡瑁應諾道,隨即自去準備不提。程昱看曹操已經打定了主意,心中惶急之下還想再說什么,卻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一把,回頭一看扯他袖子的人正是荀攸,一旁的賈詡也是緩緩地朝他搖了搖頭。
“公達,文和,你們難道覺察不出來,這其中有些不對嗎,為何今日不發一言呢?”議事散了之后,程昱忍不住向荀攸和賈詡抱怨道。
聽了程昱的抱怨,賈詡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荀攸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閑雜人等這才低聲道:“仲德,你所說的我們都知道,但是如今你的話丞相還能聽進去嗎?別忘了劉元穎的前車之鑒啊!”
提到劉馥,程昱頓時也焉了。他雖然對曹操忠心耿耿,但是也不至于像劉馥那樣主動去觸霉頭,事到如今也只好一聲長嘆,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