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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 別來無恙

  一箭沒有穿心,但深深扎進了揮鞭向錢靈犀抽去的臂膀。

  所以鞭子如抽了骨的蛇一般癱軟下來,錢靈犀運氣不錯,既躲過了初一,又躲過了十五。

  再度睜眼,就見對面山坡赫然出現一支規模不小的隊伍,而為首之人,正是出箭相救之人。雖然離得還有一定的距離,可錢靈犀怎么覺得那大個子的身形看得有點眼熟?

  來路上,一騎黑馬飛奔而來,遠遠的已經高喊起來,“靈犀,靈犀!”

  錢靈犀驀然回首,來人不是鄧恒又是何人?

  可那邊山坡上的大個子忽地也打馬向她飛奔而來,“靈丫!靈丫是你嗎?”

  錢靈犀再度把脖子扭回去,不可置信的盯著來人的方向,“庚生哥哥?”

  一別兩年,再相見時已是人面桃花,物是人非了。

  趙庚生明顯黑了瘦了,臉上也平添了不少的風霜之色,但那樣一種男性的威嚴的昂揚的氣概卻更加輪廓分明了。

  正午的日頭明晃晃的照下,映得他整個人就象是刀鋒上的芒,燦爛銳利,讓人不可逼視。

  在看著錢靈犀的婦人裝束和隨后趕至的鄧恒時,他把鋒芒盡斂,客客氣氣的先對鄧恒抱了抱拳,“別來無恙。”

  這是錢靈犀第一次瞧見趙庚生對鄧恒這樣說話,并不象從前那樣的針鋒相對,也沒有拈酸吃醋或是任何反應,平靜的就象是路上遇到一個普通朋友,打著最普通的招呼一樣。

  可錢靈犀直覺的覺得,這是不正常的。

  鄧恒的眼神里也第一次在趙庚生的面前出現了凝重的味道,或許這其中還包含著其他,總之沉甸甸的,極有份量。

  “能見到趙兄一切安好,余心甚安。”他看了錢靈犀一眼,催馬到她身邊。與她并肩而立,而如眉已經很識趣的下馬離開了。

  “內子和我一樣,這些年對趙兄牽掛得很。能看到你平安無事的回來,大家都能安心了。想必韓老侯爺和夫人知道,應該會更加高興。”

  趙庚生目光沉靜,甚至淡淡笑了笑,再看一眼錢靈犀,流露出幾許溫柔的表情。“你為我做的,我都記得。”

  錢靈犀真真切切的看到他安然無恙,激動得眼圈瞬間就濕了,可動了動唇,卻突然發現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想哭。

  忽地,旁邊有一騎白馬不緊不慢的走上前來,“怎么?沒人介紹下我嗎?”

  那人一身男裝,偏偏面相俊美異常,亦男亦女。錢靈犀瞧著大吃一驚,“你…你!”

  這人怎么竟有幾分象她從前在嵊州時遇到的那個小乞兒幫的幫主?只不過沒想到小時候雌雄難辨的他。到如今還是這么讓人撲朔迷離。

  那人偏著頭,似笑非笑的斜睨著她,“朋友,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一個塵封已久的名字瞬間從記憶匣里彈了出來——“葛滄海?”錢靈犀吃驚的望著他,“你怎么會和庚生哥哥在一起?”

  葛滄海鳳眼斜挑,望著趙庚生的笑容里有幾分古怪。也唯有此時,趙庚生的表情才出現了一絲不自然。

  就聽這葛滄海懶洋洋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也不是一下兩下就能說得清楚的。你倒是說說看,怎么和幾個丫頭一起跑到這里。還差點給人打了劫?若不是我們剛好路過,你這條小命只怕就給人收了吧?”

  鄧恒聽及此,急忙關切的問道,“這伙人傷了你嗎?傷到你哪里了?”

  錢靈犀聽他這么一問,這也才從與趙庚生相逢的巨大沖擊中清醒過來,“我沒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再看葛滄海和趙庚生一眼,她有些話沒有問出來。畢竟是家丑,趙庚生雖然是自幼的青梅竹馬,但沒有男人不要面子,內宅的事情還是不宜當著外人討論的好。

  趙庚生忽地拍馬走開,跟葛滄海道,“不如我先去料理了那幾個小蟊賊,你讓大伙兒在那邊略等一等。”

  葛滄海笑得別有用意,“放心,我什么時候辦砸過你的事?”

  見他二人去了,鄧恒才跟錢靈犀低低交談起來,“你那幅畫我看到了,那里的事情都已經料理好了。除了些銀兩,大多數的財物他們都還沒來得及脫手,已經盡數追回了。你們這邊,情況怎樣?”

  錢靈犀回頭看了已經被救下的三女一眼,低聲道,“我跟如眉蝶舞無恙,但冬兒卻在途中,為避折辱,投井自盡了。”

  鄧恒再看一眼冬兒,目光有些遲疑。錢靈犀這么說,他自然知道發生什么事了。可冬兒是弟弟的女人,他就這么插手,好不好?

  錢靈犀知道他擔心的是什么,卻認真道,“這是我答應冬兒的,咱們悄悄帶她回去,不會給人發現的。”

  鄧恒思忖一時,才對她道,“我不想騙你,可你也看到了,眼下這里不止我一人,還有那么多的人,誰能保證這么多的人,將來會不會說漏嘴?”

  錢靈犀想想,忽地笑道,“我有主意了,不過要請庚生哥哥來做一回惡人了。”

  鄧恒還想說點什么,可錢靈犀已經撥馬上前了。先到冬兒身邊附耳說了幾句什么,然后趕到趙庚生面前道,“庚生哥哥,我想請你幫我個忙行不行?”

  趙庚生卻正色道,“你還要跟我見外嗎?說。”

  錢靈犀跟他低低說了幾句,趙庚生當即淺笑,“這有何難?瞧我的吧。對了,那倆女的是什么人?”

  看他指向如眉和蝶舞,錢靈犀略有些尷尬,“那是,嗯,別人送相公的通房…”

  她想解釋下鄧恒其實沒動她們,可趙庚生已經朗聲大笑起來。然后回頭在自己的手下中指了兩個面目最兇惡的,提刀到了冬兒跟前。雖然提前得了錢靈犀打的招呼,可冬兒瞧見他這滿身殺氣,還是害怕得直打哆嗦。

  趙庚生一別腦袋,示意那倆手下跟他一樣,抓了如眉和蝶舞二女,拖著三人就往那已經被清理干凈的面攤屋子里走。

  如眉蝶舞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拼命的撕打尖叫起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救我!”

  錢靈犀嚇了一跳,她只讓趙庚生把冬兒拖到坡后做個假死,他怎么把三人都抓了?

  正要上前,葛滄海卻攔住了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把事情交給他,就由他來處置。要是不放心,怎么不用你相公,反用個外人?”

  錢靈犀聽得他這話里有些古怪,可葛滄海卻又轉過頭去,不讓她看清自己的表情。可也就是這一偏頭之際,錢靈犀忽地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秘密。

  “我沒有,沒有!啊!”

  忽地,小屋里傳來幾女的慘叫,然后那兩個士兵拖著嚇得魂飛魄散的如眉和蝶舞出來,最后出來的趙庚生刀鋒上沾著殷紅的鮮血。

  隨手往后拋了只火把,他走到鄧恒面前,甚是親熱的拍了拍他的肩,“如鄧兄所愿,干凈利落。”

  鄧恒看著他,墨黑的雙眸深不見底。趙庚生又笑了笑,走開了。

  所有的人都以為冬兒死了,因為那屋子就在路中間,根本沒有可遮掩之物,就算沒被一刀砍死,總也得給那熊熊燃燒的大火燒死了。

  趙庚生的手下不會多問什么,鄧家的下人們卻是心知肚明。在鐘老大那里時,他們就已經問出冬兒的遭遇,看剛才這情形,應該是大少爺怕把冬兒帶回去給鄧憫丟臉,所以索性請朋友把她解決掉了。

  沒有人想要去查一查,那面攤老板和同伙既然敢做殺人越貨的勾當,自然還建有地窖。尤其在九原這種天寒地凍的地方,冬天沒有地窖可怎么儲存東西呢?

  等到大火噼里啪啦的燒過了,趙庚生的隊伍里又有兩個人折返了回來,把藏在地窖里的姑娘接出來,把她護送到了九原一戶姓潘的牙婆手中。

  并且囑咐,“我們大少奶奶說了,也給這丫頭好生尋戶人家,賞銀少不了你的。”

  潘牙婆笑得見牙不見眼,“大少奶奶是爽快人,老婆子自然知道怎么行事。之前那幾個不就辦得挺好的么?行啦,人擱在這兒就全都包在我身上了。嘖嘖,這么漂亮的姑娘,可得好生尋戶殷實人家不可…”

  這些全是后話,錢靈犀此時離開,回望著那熊熊大火,對趙庚生不由生出幾分敬佩來,“你怎么知道這面攤建了地窖?”

  趙庚生放聲大笑,“你當我這兩年是怎么過來的?若是還跟從前那傻乎乎的樣兒一般,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那你快說說,你這些年都經歷了什么?對了,還有…”錢靈犀張口想問丑丑,卻不知道應該怎么問。萬一趙庚生不知道,那她得怎么解釋?

  “靈犀。”忽地,鄧恒在一旁望著她說話了,“咱們得先回溫泉去拿行李,跟趙兄分道揚鑣吧。”

  可趙庚生忽地道,“既然都是要回九原的,何必又讓靈丫多跑這一趟?她才受了驚嚇,也要好好休息。若是鄧兄同意,不如讓她就跟我們在前面這市鎮住下等你可好?反正你這兩個通房丫頭也在,正好給跟她作個伴,也不必怕有人說三道四了。”

  錢靈犀看鄧恒眼神一頓,怕他下不來臺,想說跟他回去算了。可趙庚生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悄悄道,“你不想見丑丑嗎?”

  錢靈犀愕然,他居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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