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端棋報的信,鄧恒知道,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快低調的找回錢靈犀。
無論錢靈犀是怎樣為了救全家人才落入魔掌,可只要她落下一點話柄,那她的名聲就算徹底毀了,薛老太君很有可能會因此逼得讓他們夫妻和離,到時就算是宮里,也不一定保不住她。畢竟世家大族,太看重顏面名聲了。
所以就算心里再氣,可他只急著追問端棋一事,“你說那伙盜賊還取走了我們的馬?”
端棋連連點頭,“是的,有兩匹。”
老周忙道,“公子,帶我去吧,府里的馬我都照看過,就讓小的去將功折過。”
那是自然,鄧恒立即帶隊往回趕去。盜賊是從溫泉離開,要追蹤也得從那里開始。不過鄧恒可沒時間進去,在離著溫泉還有一段距離,發現賊人馬匹離去的蹄印時,他打發兩名老實侍衛送端棋回去,鎮定自若的囑咐端棋,“回去就說我已經有了大少奶奶的消息,讓大家不必驚慌。等瞧見二爺時,找小夏私下去把事情跟他說清楚,該怎么辦,他自會料理。只是提醒他一定不許報官,就在那兒候著。有什么事,我會打發人來跟他商議。”
端棋點頭記下,鄧恒帶著人跟陣風似的去了。
不得不說,端棋帶回的這番話極大的安撫了人心,起碼大房這邊的人心里都安穩了下來。大家不再慌張,該干什么干什么,有條不紊的等著主子回來就是。
又等了約大半個時辰后,鄧憫帶著好不容易找到的穩婆趕回來時,就聽著女人一聲緊似一聲的慘叫。他還以為是許曼兒生產了,可進來一瞧,許曼兒安然坐在那里,要生產的是溫心媛。
許曼兒回過神來之后,就記起溫心媛怎么陷害她的仇了。難得溫心媛在那邊痛得不能說話。當下她先含著兩包眼淚,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末了又道,“冬兒好意來扶我,奶奶卻將她推給了賊人。她自己也因此跌倒,才弄得小產的。”
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婢。鄧憫近來與冬兒打得火熱,跟這丫頭正在情濃意蜜之際。乍聽說她給賊人擄了去,自是心疼不已。
但要說溫心媛為了自保才推出冬兒,似乎也怪不得她。況且她在此過程中小產,聽來就更不象有心機的了。溫心媛近來對他頗為上心,許曼兒隱隱也有些爭風吃醋之意,她這話似乎也不能太當真。
可正當他還在同情著溫心媛之際,小夏拿了那半只春卷,把許姨娘的事情重點跟他單獨作了匯報,“我們大爺不讓我們對外說,只讓二爺自己看著辦。這春卷是綠蛾扔的。具體如何,二爺把她召來。一問即知。”
小夏不笨,鄧憫眼下正替溫心媛著急上火,她要是扯些別的,他也不會太上心。不如一點一點的來,先讓他知道他最關心的,再yu其他。
鄧憫聽完果然又驚又怒,難道這真是溫心媛自作自受?暗把綠蛾召來。命侍衛拿馬鞭抽了幾下子,綠蛾為求活命,便哭著把什么都招了。
“是二少奶奶讓我拿蓖麻油拌了薺菜做餡。單拿給許姨娘吃的,連后來給她的糖水也是拿薺菜煮的汁水兌進去的。那黑臉賊來時,冬姑娘去扶許姨娘,是二少奶奶把她推出去的,讓人帶她走,還想使絆子給許姨娘,不料反絆倒了自己,摔進溫泉里,這才墮了胎。此事不止奴婢,蟬姑娘也瞧見了,還讓奴婢不要多嘴來著。求二爺開恩!”
鄧憫如今已經是七竅生煙了,鐵青著臉命人把綠蛾捆了看管起來,又讓小夏把他們走后別苑到底發生過什么全部道來。
“事無大小,你一字也不許瞞我!”
看他有了心情,小夏這才把事情經過事無巨細的全部說了。
包括錢靈犀怎么放火示警,怎么不肯獨自逃生,反而護著溫心媛和許曼兒。后來溫心媛又是怎樣貪生怕死,而錢靈犀又是怎樣大仁大義的把她留了下來。
鄧憫好歹也是鄧恒的親兄弟,智商當然差不到太遠,鄧恒能想得出來的事情他基本也都想到了。聽完這話,連他都覺得溫心媛甚有嫌疑。要是錢靈犀真的因此有個好歹,那這輩子他就欠了鄧恒的。
如此一想,鄧憫鐵青的臉開始煞白。偏偏此時,溫心媛身邊的婆子來哭鬧,“二爺快想法子帶我們奶奶回去正經瞧個大夫吧,那鄉下穩婆粗手笨腳的,一動奶奶就痛得死去活來,要是在小產時落下病根可怎么辦?”
小夏卻見鄧憫聽及此,反倒冷笑連連,“那也是她的命!她要請的人已經請回來了,你們要嫌人家粗手笨腳,那不如自己替她接生去!爺我就這點能耐,嫌我沒用,自己請去!”
那婆子不知他為何動這么大的怒氣,再不敢吭聲的退下了。
其實那穩婆雖是手粗,但在鄉下替人接生多年,極有經驗,要是溫心媛肯乖乖聽話的給她擺弄,并不會有事。可惜溫心媛金尊玉貴慣了,稍一碰她就叫得跟殺豬似的,兼之身邊那些婆子丫鬟們一起喝斥,嚇得穩婆不敢動手,只能胡亂跟她們說了,讓她們去“溫柔的慢慢的”用力,這樣一來,本來極簡單的一件小產之事反倒弄得折騰到天黑才算完事。
一瞧落下來的胎兒是個男孩兒,眾人無不嘆息。尤其鄧憫,臉更黑了三分。
那穩婆不敢說,其實她已經瞧出些形跡了,溫心媛那些婆子丫鬟們雖然手法比她溫柔,但似乎笨拙的傷到了她的子宮,將來再想要孩子只怕就難了。
可這種話她怎么敢說?眼見鄧家富貴,怕事后追究起自己的責任來脫不了干系,于是當夜就借口家中有事,要急急離去。
鄧憫倒是讓人依舊送了她不少銀兩,這穩婆乖覺,回家之后立即把銀子裝壇埋地,對家里人都沒吭聲。日后溫心媛查證起來,卻是怎么也找不到這穩婆的音信了。
不過眼下她也夠難受的,才解決掉腹中那塊肉,疲倦得只想睡覺,可鄧憫卻趁夜到她榻前,把一眾丫鬟婆子全都趕了下去,將那半只春卷甩到她的臉上。
溫心媛先是大怒,可瞧清是什么東西之后,不禁勃然色變了。
鄧憫看她神色變幻,心中怒氣更熾,眼神愈發陰沈,“你現在還有什么好說的?”
溫心媛心內一緊,卻假作無辜的道,“二爺您說什么,我聽不懂。一個吃剩的春卷,你拿來做什么?”
如果她痛痛快快的認了,說自己是出于妒忌才這么干,興許鄧憫還能好受點,可見她如此推諉,鄧憫徹底失望了,“這件事我不想說,總之大家心知肚明。我會替你瞞著曼兒,但你可記好了,如果你再敢對她肚子里的孩子動歪腦筋,我也會對你不客氣。你加諸在那孩子身上的種種,我會讓你十倍百倍的償還!你別不信,我是你的男人,如果一個男人真心想收拾自己的女人,有的是法子讓她痛苦。”
看著鄧憫絕情的模樣,溫心媛當真嚇著了。
然后,鄧憫告訴她,“你別以為自己全身而退,只有大嫂被抓就能幸災樂禍。你頭上的釵、手上的鐲全給人擼了去吧?你想想,這些東西要是流落在外,旁人會怎么說?”
溫心媛心中一沉,頓時意識到大事不妙了。
那些金銀首飾損失了,其實還沒什么,但那些御賜之物要是一旦散落在民間,會有怎樣的流言蜚語出來?
其實相對來說,還是錢靈犀最省力。因為她和鄧恒的東西全給一把大火燒得干干凈凈,相對來說,留下的物證就少之又少。但溫心媛不一樣,她的衣裳,包括貼身衣物都給那起子盜賊打包帶走了不少,萬一給人認出來…
溫心媛白著臉,不敢想下去了。
鄧憫已經不想多說,轉身走了。
相比起鄧恒的妻妾被擄,其實他也好不到哪兒去。丟了一個妾室和大量的私人物品,要當真惹出事來,他頭上綠帽子不會比鄧恒的少半頂。
鄧恒說不許報官,他在回過味來之后是十二萬分的贊成。眼下鄧恒在外找人,他就得把家里這幫女人看好,不能走漏半個字的風聲。否則,他就必須讓這些女人統統的永遠閉上嘴巴。
天一點一點的黑了,在外忙活了大半日的鄧恒已經汗透了衣背,臉也越發的冷得象冰。
吉祥在旁邊瞧著,心里明白主子為什么這樣。因為天一黑,少奶奶會遇到的危險就更大了,一個婦道人家落到那樣的盜賊手里,最悲慘的不是死,而是被凌辱。
可這樣的話,打死吉祥也不敢說出口。只能拿了水袋和已經冷硬的大餅遞上去,輕聲勸著,“爺,好歹吃兩口吧。不吃東西,怎么有力氣?”
鄧恒動了動眼珠子,好歹看了過來,并沒有拒絕的接過了水囊,狠灌了兩口,可那大餅卻沒有接。
吉祥想想,忽地機靈的把大餅撕開,只遞上一小塊去,鄧恒這回總算是接了,慢慢的放在嘴里咀嚼著,心思急轉間卻在想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他們已經找到盜賊帶走的兩匹馬了,這伙人不笨,知道他們有可能會追蹤這個線索,所以在找到合適的腳力之后就果斷換了馬。反正他們現在有錢,不難辦事。
但問題是,他們究竟會把錢靈犀藏到哪里?沒有了馬的線索,要怎么才能找下去?
他的小媳婦,現在可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