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彩鳳的事情終于敲定了,待過了年,守孝到了第三個年頭,就能與唐竟燁成親。解決了這件大事,錢家上下的人都松了口氣。
相處多年,唐竟燁是個什么樣的人,大家都已經清楚無比。說實話,最后能嫁個這么樣的人,雖說在名聲上要吃點虧,但往后過起日子來全家人都能放心了。
當然,唐竟燁在監事院的差事是不能再干了,總是名聲上有個小小的污點,在官府那種地方當差容易受人非議。
不過錢彩鳳也不想讓他干,一旦嫁人,她又是自由之身,鐵定是要做點小生意的。到時夫妻齊上陣,唐竟燁得給她助手,哪有閑工夫賺那幾個小錢去?
再說唐竟燁自己也不想干了,早就提出了辭呈,等到年后,找人交接上手了,就可以卸任。
只是錢彩鳳是嫁過一次的女兒,雖然這回是招唐竟燁做了上門女婿,但卻是不好回娘家住的。她也怕拖累了自家的聲名,便想著在外租個房子,另置個家。
考慮到他們這叔嬸成親,將來是極難回到老家去的,錢家人便商議著想給他們在九原落戶,安置個穩定的住所。
原先是想著拜托嚴青蕊的娘家尋一個所在,可錢靈犀知道后,出了個主意,“眼下我們家不是要蓋房子么?不如干脆給二姐也蓋一個得了。他們人少,先只弄個一兩進的小院子,和我離得近些,日后走動起來也方便。”
這主意不錯,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通過。
大伯錢文佐主動提出,蓋房子的錢由家里來出,就當作是給錢彩鳳的嫁妝了。這個侄女沒嫁好,大伯一直心存內疚,所以這回是鼎力支持,想要彌補。
本來錢彩鳳還挺不好意思。她這幾年做生意,還有在錢靈犀身上可搜刮了不少好東西,本說要自己出錢,可錢靈犀把她攔住了。
“這錢就讓家里出吧,你說好想要怎樣的房子,把事情交給大哥去辦。到時讓外人看著,知道是我們娘家出錢出力,你這個招贅才能坐實。萬一唐老爺鬧起來。你也不怕了。再說你要成家,花錢的地方多得是,些錢就省下來做嫁妝,也是替家里省錢。你要實在心里過意不去,往后賺了大錢再多給些家里就是。”
錢彩鳳聽得這才不爭了。
不用錢靈犀明示暗示,鄧恒又很知趣的羏炊宰旁欄敢患冶硎荊欠康牟牧暇痛鈾業畝骼鐫取d喬易疃嗷ㄐ┱寫Ω檔墓で惆眨翟詵巡渙碩嗌僖印 見是要占這妹夫送上門的便宜,錢彩鳳也淡定了。
既然親事定下,錢彩鳳就可以“塵緣未了”的回家備嫁了。錢家人終于可以團團圓圓的過個年。不必再替她揪心,連錢靈犀都只覺得松了口氣。
九原的冬天是漫長而悠閑的。尤其近日接連幾場大雪降下,落地三尺,更加讓人不愿意出門。就連士兵們除了必要的巡防之外,都免了日常的操練,而九原城中除了一些酒樓店鋪還做做生意,其余百業蕭條。
不過要是真心想忙,還是有事可做的。
“這個不好。俗。那個差強人意,但也得再改改。這個…算了,不說了。”
“喂。你夠了吧!”錢靈犀生氣的一拍炕桌,坐了起來,“你還以為這是京城啊,我們鄉下人沒你們城里人挑剔,看不中就算了!”
外頭雖然寒冷,但屋里卻給火烘得暖暖和和,人人都是兩頰紅潤,稍加點怒氣就越發襯得臉若紅霞般好看。
從鄧恒面前搶過精心描繪的圖紙,錢靈犀覺得她完全找錯人。錢揚名把明年布莊的生意交給了她,安心備考去了,錢靈犀當然不能馬虎了事。趁著最近清閑,就在家描畫了不少時新花樣。這幾日因鄧恒也賦閑在家,便拿給他品評一番,結果沒有一張能入得了鄧大公子的眼。
穿著一身家常棉衣歪在炕桌那邊,鄧恒也覺自己跟媳婦混得越來越沒有形象了,不過幸好這并不拖累他一向高水準的眼光。瞧錢靈犀給自己說得發起了脾氣,連連搖頭,“我就說了讓你別問我,你非說什么‘有話直說,沒關系’,這會子怎么又生了氣來了?女人的話真是半點也信不得!”
他逗弄著身邊的蟹加福,“你說是不是?”
錢靈犀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可瞧他這樣兒還是不高興,忿忿嘟囔著,“人家明明花了許多心思畫的,給你打擊得一無是處,換你你高興么?”
鄧恒卻道,“那我起碼會認真聽聽別人的意見,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又有什么好生氣的?再說,你既相信自己的眼光,那還問我做甚么?你既問了我,我自然要據實以告,難道非要哄你才高興?這又不比旁事,是要掙錢的,我這會子哄了你,回頭看你生意不好,難道我能樂呵得起來?”
錢靈犀想想似乎是這么個道理,再看一眼自己的畫作,不太有底氣的問了句,“真的不好?”
鄧恒橫她一眼,正經坐了起來,“拿紙筆來!”
錢靈犀看他有意思動手幫忙,趕緊讓丫頭把她用的顏料畫筆都取了出來。.鄧恒拿了一幅她畫的荷花蓮葉圖,略加思忖,提筆改了下樣子,重又繪了一幅,然后把畫吹干,提起來叫屋里的丫頭去外面隨便喊一個人上前來瞧。
這樣不知道是誰畫的,選起來自然公允。可不用丫頭回答,錢靈犀已看了出來,鄧恒改動雖不大,但明顯比她的就好看多了。拿那張圖對著鏡子比比,想來染成布匹的效果應該會更好些。
錢靈犀服氣了,嘟著嘴道,“那你把這些都給我改改吧。”
鄧恒卻睨了她一眼,扔了筆重又歪下,“想得美_,一生氣就說什么鄉下人城里人的,真正好看的東西,應該就是雅俗共賞的。你當我們家不賣這些便宜貨么?我進商行學著認布料的時候,你這鄉下丫頭還不知在哪兒玩泥巴呢!”
錢靈犀給他說得嘴巴撅得可以掛油瓶了。鄧恒又好氣又好笑,卻繃著臉道,“既然想把事情做好總是要多學多看的,你過來,我教你怎么改。光靠我改,你一輩子也學不會!”
錢靈犀聽著重又歡喜起來,她雖技藝不精,但卻是很好學的。鄧恒肯教。那她自然要學。
很乖巧的跟小貓似的窩進鄧恒懷里,讓他手把手的教自己如何布局構圖,小夫妻正說得興致高昂,卻見程雪嵐來了。
真讓人掃興,錢靈犀想坐好問話,可鄧恒卻把手擱在她的腰上,淡淡開了口,“有事?”
程雪嵐看一眼他們親密無間的樣子,咬了咬唇,才堆出一個笑臉來。“妾身前來,是有個好消息要稟告姐姐。我家那舊仆老周他愿意過來了。王家夫人仁厚,也應允了此事。不過請姐姐放心,王家那邊,妹妹可沒有出面,是老周自己去說的。”
哦?錢靈犀上下看了她一眼,和鄧恒交換個眼神,彼此都有些詫異。
鄧恒是看中了老周馴馬的才能。可上回錢靈犀讓錢彩鳳去打聽老周的事情,那時老周還不愿意走,所以這事就這么作罷了。
不過回頭錢靈犀也告訴了程雪嵐一聲。程雪嵐當時顯得很意外,也很失望。后來跟錢靈犀匯報說想找合適的機會再跟老周談談,這個錢靈犀隨她去了。只沒想到她居然這么能折騰,不僅把老周說動了,甚至讓老周還把王夫人給說動了。
這樣一來,她要是再推三阻四反而不好了,“行吧,此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歇著吧。”
程雪嵐還以為能從錢靈犀這里得到句準話,卻沒想到她現在也學得圓滑起來,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那自己做的那些工夫會有用么?
她忐忑的退下了,鄧恒才把擱在錢靈犀腰上的手拿開,挑眉笑問,“收不收?”
錢靈犀不答,卻是反問了句,“你要不?”
鄧恒笑得促狹,“夫人給我,我就要。”
錢靈犀忽地會過意來,惱羞成怒的掐了他兩把才罷,“過來先幫我把這些圖畫弄完,否則不給你飯吃。”
“好!”鄧恒寵溺的在后頭攬著她的腰,一張一張圖的重又跟她講解分析起來。
小夏在一旁做著針線伺候著,偶爾抬頭看著這小兩口恩恩愛愛的樣子,忽地就想起耳鬢廝磨這個詞來,覺得用在此刻,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只是有人肯定不這么想。
程雪嵐雖然回了房,可一想起方才瞧見鄧恒和錢靈犀那樣兒,心里就跟爬進了十七八只小虱子似的不舒服。
從前,她爹在世的時候,跟她娘的感情一直也是不錯的。可程雪嵐從小到大,就沒見過父母這么親密過,更別提在別人家看到的了。
可鄧恒怎么就能那樣對錢靈犀?臉上沒有半分的尷尬和不自然,兩個人就那么隨意的坐在一起。程雪嵐知道,這樣是極失禮的,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心羨慕了。
如果鄧恒能這么把她圈在懷里,這么悠閑的坐在自己身邊,跟她說著家常話,那該多好?
手心悄悄捏著袖中的一只香囊,那是錢慧君給她的酬勞。在溫心媛把錢借出去之后,錢慧君就打發人送來了這個。
香囊程雪嵐已經看過,里面是一張黃色的符紙,折疊得小小的,帶著奇異的香氣。錢慧君告訴過她,這符紙不能打開,但只要把它當著鄧恒的面點燃,讓他吸到這香氣,就能夠迷惑他的心智,與程雪嵐成其好事,而且事后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程雪嵐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但她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怎么把鄧恒誘來,燒著這符紙?
溫心媛上次的前車之鑒她已經看到了,錢靈犀實在太精,鄧恒又一心向著她,要是不想個萬全之策,程雪嵐可不敢貿然行事。
怎么辦?她陷入深深的頭疼中。
程夫人近來服對了藥,精神多了。可她卻寧肯自己糊涂著,要不然,她也不會象現在這樣,看著燈下的女兒,卻只覺得那張臉異樣的陌生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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