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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姐姐的幸福

  對于錢文傭來說,錢靈犀去不去是無所謂的。事實上,如果說錢湘君此去還有些前途未卜,吉兇難定,但對于錢靈犀來說,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她現在年紀還小,去國公府當幾年現成的小姐,到時什么樣的好人家找不到?錢靈犀放棄了,事實上是放棄了自己的錦繡前程。

  但相比起這個,錢靈犀更加關心的卻是錢湘君的安危。把堂姐拉到一旁,錢靈犀慎重的問她,“姐,我現在真的去不了,你還去不去?你要是不想去的話,我去跟大伯和堂伯說,就算是我無理取鬧,也一定把你留下。”

  錢湘君看著她目光里的嚴肅,明白小堂妹的一片好心,很是感動,握著她的手,低頭微笑,“那你也太小看我了。雖然爹是讓你去跟我做伴,但我也知道,咱們到了國公府恐怕就身不由己了,能在一起的時候又能有多少呢?在答應堂伯之前,爹來問過我的意思的,是我親口答應了,爹才答應堂伯的。雖然你不能去,我會很失望,但這件事是我自己答應的,所以我還是要去。”

  “姐,你是真心的么?如果只是為了咱們家的話,那這犧牲也太大了。”錢靈犀誠懇的檢討自己,“我之前沒說這話,是因為我也有私心,可是姐姐,你真的愿意去嗎?那樣的家庭,必不是好相與的。”

  見她把話都說到這里了,錢湘君的神色也凝重起來,聲音壓得更低,“靈丫,你還記得那回我們到桐文館的事嗎?”她的眼神有些飄忽起來,“我一直記得,那天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姐!”錢靈犀有些擔心了,她不會因愛生恨。做傻事吧?

  錢湘君又笑了一笑,“靈丫,這話我連爹娘都沒有告訴過,只告訴你。那天,爹告訴我可以去榮陽的時候,我當時就愿意了。不僅是為了我們家,還為了他,也是為了我自己。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我會努力討所有人的歡心,我要讓自己過得很幸福,讓他妒忌,讓他在我面前自慚形穢,讓他這輩子一想我來就后悔不已!靈丫。這就是我要去做的,你覺得可以嗎?”

  看著她潛藏在溫柔恬靜的外表下,那閃閃發亮的眼神,錢靈犀只有深表欽佩。

  當真是應了那句話,不經歷渣男,怎么出嫁?沒有人能隨隨便便當媽。女人所有的成熟與堅強,果然都是被各種無良的男人逼出來的。

  把小手放在她的掌心,錢靈犀知道她這時候只需要自己的支持,“姐。那我就送你一樣東西。你別問我是怎么來的,總之你相信我,它會保佑你平平安安就行了。”

  錢湘君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她分明看見從小堂妹的掌心里漏出一點白光,有東西融進了她的掌心。一股柔和而溫潤的力量立即傳達到心里,讓她精神一振的同時,那點白光也在她白皙的掌心凝成一朵米粒大小的三瓣白花,如不細瞧,幾乎看不出來。

  小白毛哀傷的摸著自己的腦袋。敢怒不敢言。

  袁芳菲告訴過妹妹。丑丑的白毛可不光能夠形成戰斗利器,也是防身的好法寶。堂姐要去那么遠的地方。錢靈犀只拔他三根毛,已經算很手下留情了。

  “姐,記得要讓自己幸福哦!”錢靈犀用力揮手,在雨后的黃昏里,揮別了錢湘君。

  被雨水沖涮過的大地,分外清新,回程的路上,錢靈犀向大伯道歉,“我沒跟姐姐去,大伯一定很失望吧?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大伯明白。”錢文佐慈愛的摸摸她的頭,“靈丫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之前讓你去,其實也是大伯的一點私心。不過現在這樣也好,讓你姐姐一人去,咱們家就少欠一份人情,國公府看你姐姐孤身在那里,說不得對她還要更加的憐惜。往后是福是禍,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走吧,先治好你娘再說。”

  他打馬揚鞭,帶著侄女又往橋頭鎮而去。

  數日后。

  窗外艷陽高照,照得窗前新開的茉莉更加的香氣馥郁,春的氣息也更濃了。

  竇誠斜倚在窗邊,看著檐角新孵的乳燕怯怯的,卻是勇敢的抖開小翅膀,開始人生的第一生飛翔,不由得唇邊笑意更深了些。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被在樓下院中兩個踢鍵子的小女孩吸引。那樣靈巧的身手,那樣自由的雙足,那樣無拘無束的沐浴在陽光之下,才是他畢生的夢想,卻也是今生都無法實現的夢。

  卻也正因如此,他才格外喜歡住得高一些,這樣就可以多看看窗外的景致,看著別人是如何在陽光下自由行走,來去自如。

  “誠兒。”竇一德推門進來,就見兒子望著窗外的景致,眼神中充滿了渴望。低頭匆匆掃過兒子殘疾的雙腳,他的心里是針扎一樣的疼。全怪那場大火,還有那個女人,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看不好,竇一德發誓,這輩子絕不原諒她!

  “爹,您來啦,坐。”竇誠收回目光,嫻熟的推動輪椅,到桌邊倒茶。

  “咱們父子,還客氣什么?”竇一德雖如此說,卻是笑呵呵的接受了兒子的孝心,伸手接過他倒的茶,順著他之前的目光往窗外看,“這兩個小丫頭倒是挺可愛,你喜歡哪一個?”

  竇誠聽出些不對勁來,“爹,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竇一德不答,卻含笑看著兒子床頂上新安的吊環,問,“這又是靈丫的鬼主意吧?”

  竇誠清瘦的臉上有些赧顏,低聲道,“她說我老坐在屋里,沒怎么活動對身體不好,就想了這個主意。爹,我這些天按她說的試了試,真的有感覺耶。爹您看看,我胳膊上是不是壯實多了?”

  他說到后面,眼睛里已經閃出動人的光澤,伸臂展示著自己胳膊上的肌肉,和父親分享自己的快樂,“靈丫還說,過些天,再給我做副新拐杖來。她說,我說不定還可以試著站起來走走。爹,您說這可能么?我簡直,簡直都不敢相信,她那小腦袋瓜里怎么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竇一德一直含笑聽著兒子說話,直等他說完,才突然來了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靈丫雖好,可是年紀太小了些。”

  竇誠臉色微變,“爹,您什么意思?”

  “你一向是個聰明孩子,爹什么意思你還不明白嗎?”

  竇誠尷尬的別過臉去,目光卻不經意間又落在窗外那對踢鍵子的小姐妹身上,略頓了一頓,他異常艱難的開口了,“爹,這種事…不好。”

  “誠兒,你就當可憐可憐爹,行不行?”竇一德的表情忽地變了,此時的他,沒有身為商人的精明和氣,只有身為父親的深沉憂思。

  竇誠無話可說了。

  竇一德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錢彩鳳身上,自顧自的說下去,“鳳兒是個好姑娘,聰明,對做生意有興趣,而且也有天分,她比靈丫潑辣,但不如靈丫心思沉靜。你性子好靜,和靈丫可能更合得來,但要論起做夫妻,卻是跟鳳兒更加合適。你相信爹,爹這么大年紀了,不會看錯人的。這會子正好他們家欠了咱們家這么大的一個人情,如果爹要開口說什么,正是最好的時候。”

  “爹!”竇誠忍無可忍的開口了,“可是咱們這樣做,會不會太落井下石了?人家正是遇到困難的時候,咱們幫一把不是很應該嗎?”

  “那咱們的困難又有誰來幫忙?”竇一德有些生氣了,“難道你認為爹是壞人,幫忙就是想著陷害人家嗎?你是我的兒子,我是給你討媳婦,給自己選兒媳婦,你以為爹會拿這種事情隨隨便便的開玩笑?誠兒,你現實點好不好?”

  他痛苦又無奈的看了兒子的雙腿一眼,“你已經十七了,要是尋常人家,已經可以成親了。爹知道,你是個心氣兒高的孩子,若是隨隨便便找一個鄉野村姑,難道你能甘心?可是好的又實在輪不到咱們,爹是看你跟錢家兩個丫頭相處得還不錯,才動了這個心思。你要是實在接受不了,就只當爹做一回卑鄙小人吧。”

  竇誠還欲再說,卻見竇一德已經起身出去了。少年的心中一黯,林大嬸已經將養得差不多,今天準備回去了,看來爹是早打算好,要跟他們夫妻攤牌了。

  但如果可以,他怎會接受這樣的事情?重重的一聲嘆息,從少年單薄的身體中發出。他懊惱的捶打著自己殘疾的雙腿,無奈而又悲愴。

  客房里,聽完竇一德的話后,錢文佑和林氏都怔住了,二人對視一眼,久久沒有說話。

  見他們意外而又為難的神色,竇一德滿面羞慚,“我知道,你們心里現在肯定在惱我,罵我不仁義,竟然開口跟你們提出這樣的事情。但請你們不要動怒,先聽我把話說完。”

  說起往事,竇一德滿是嘆息。

  竇誠小時候原本也是個好好的健康孩子,只是在他一歲那年,他娘跑出去看戲,把他一人扔在家里,結果屋子里的爐子著了火,把孩子的雙腳給毀了。

  他說著,已經忍不住掩面而泣,看著錢文佑夫婦真心同情。可竇一德要的是他們家的彩鳳,如果他們答應的話,女兒一輩子就得跟個殘疾人一起生活了,這其中的難處是外人難以想象的。

  怎么辦?竇家確實于他們有恩,要不是有他的鼎力相助,可能林氏和孩子都保不住了。可這份恩情,難道要拿女兒的終身幸福去償還嗎?

  (接下來,錢爹的日子開始不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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