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舒宇拿著月色環,看了老半天。
最后,他還是沒問方繡的具體制作方法。最初問的時候,她的臉上掠過一抹難色,顯然這是她吃飯的玩意兒,不好隨便透露。當然,以她現在的境況,實在要問,她也只能回答,不過也沒那個必要,不是嗎?
他倒是過問了一下海紋金裝備的事情。方繡說起它的時候,眼睛閃閃發亮,說那東西是增幅雷電輸出用的,結構非常新奇,能夠給她一些提示。對于武者的第一場戰斗,舒宇有自己的打算,于是也沒有找她要過來。
看了很久,舒宇又試用了一次。這一回,他輸出的能量極小,只把椅背的邊緣稍微融化了一點點。
然后,他取下月色環上的能量卡,輸出異能力量,椅背邊緣融化的范圍擴大了!
果然如他所想,這件裝備事實上已經實現了普通能源與異能力量的轉換,只是中間出現不少散佚,效率還不夠高而已。
方繡這女孩子,以一個非進化者的身份,會被評為行星級裝備師,果然并非幸致啊…只是在目前,她還有點憑本能做事,還沒有把它總結出可以復制的成果。
他想了想,走到房間向外伸出的陽臺上,輕身一翻,身體就消失在空氣里。
幾乎只有幾秒之差,他再度出現在喬木市商業街某商鋪二樓。時值深夜,方繡已經疲憊地睡著。她窩在秦扶明的懷里,顯得那樣嬌小脆弱,完全不見平時的冷靜穩重。
舒宇的到來讓熟睡的兩人毫無察覺。舒宇也并沒有驚擾他們,悄悄走到床邊,兩根手指輕若鴻毛地搭上方繡的手腕。
非進化者的經脈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況?
還在學院的時候,舒宇就曾經想過這件事情。只是當時事態急轉直下,他沒有機會實踐自己的想法。在萬生星時,他沉浸在自己境界的感悟里,無暇思索其他。于是直到現在,他還沒有真正查看過一個非進化者的經脈情況…現在,他的手指輕輕搭在方繡的手腕上,隱約的異能力量侵入熟睡的女孩的體內。
只一瞬間,舒宇就睜大了眼睛,無比震驚!
低級進化者的體內,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十二條經脈。只是有一些暢通,有一些堵塞而已。
基于這種情況,舒宇也曾經想過,非進化者是不是也有十二條經脈,只是全部堵塞,難以疏通?如果自己設法疏通,是不是可以直接讓一個非進化者發生進化?
他曾經把這一點當作幫助方繡的最終手段,但由于需要保密,非到關鍵時刻,不會對她使用。
但現在一番查看下來,他赫然發現,情況跟他想像得完全不同――方繡的體內毫無經脈存在的痕跡,而是一片混沌,模糊不清!
他在莫恩星上曾經查過資料,早在異能出現之前,東方的人類就已經發現了經脈的存在。他們利用這個發現,做了許多事情。譬如針灸,譬如傳說中的內功,譬如中醫的把脈診療…這就證明,經脈并非異能的伴生物,而是人類打從出自之后就存在的。
而方繡,一個非進化者,為什么會沒有經脈的存在?
舒宇緊緊皺著眉頭,按著方繡的手腕,沉思不已。可能是他動作太重,方繡發出一個微聲,掙動了一下。
舒宇迅速收回手指,在離開她皮膚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感覺到了什么東西!
好像在方繡混沌一片的體內深處,有一抹淡淡的微光,只短短出現了一瞬,就因為他手指的離開而消失了。
舒宇一愣,發現方繡沒醒,于是重新把手指按了上去。
還是混沌一片,那線微光不見了,好像從來就沒存在過一樣。但舒宇卻清晰地知道,他沒有弄錯,在方繡的體內,的確存在著另一個東西。這種感覺,有些類似當初杜仲子第一次教學生們腹式呼吸法時,他在體內看到的那道微光…當時舒宇不久就拿到了父親捎來的戒指,從而進入神之遺物的內部,看到了空曠的內部空間。而這道微光,按照杜仲子上課時的說法,是每個人――每個進化者都可以看到的。
那么這仍然說明了,方繡這個非進化者,雖然經脈消失,體內混沌一片,但還是跟異能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樣本還是太少了…如果能找到其他非進化者就好了,最好還有十八歲前與十八歲后的。也許成年這個關卡,也與所呈現的狀況有關系。舒宇這樣猜想著。
他帶著比來之前更濃的疑惑離開了這里。
對于異能,每接近一步,就會發現更多的謎題…最初的最初,是誰把神之遺物留在那個島上的?留下它的那個人想做什么?
舒宇按上自己的胸口――神之遺物本身,又是什么?
他很快就回到了密羅大廣場。
夜已深沉,整個密羅大廣場空無一人,只有小型機器人在來回巡邏值班。
舒宇從一棵大樹旁邊繞過,樹后就是所住房間的小陽臺。他剛接近樹冠,就停止了動作,緩緩轉過身去,招呼道:“蔥蘭小姐。”
大樹對面的天空中,嬌小得像個孩子一樣的少女憑空而立,衣袂飄揚。她的背后映出長春星衛星的影子――這顆星名叫春月,比當初在地球上看莫恩星還要大,如今璀璨得像是一顆最華麗的寶石。蔥蘭背對著春月,看不清五官,只映出絲絲縷縷的長發與面頰上的茸毛,清新得像月光下蘭葉上的露珠。
她身邊不遠處還是站著那個形影不離的女侍,對方一直像長姊一樣溫柔地看著她。這個女侍同樣憑空而立,微微的異能波動告訴舒宇,這個之前他并沒有太在意的女侍,竟然也是個九級進化者。
不過目前,舒宇的目光還是全部集中在蔥蘭身上。
這個嬌小的少女給了他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雖然凌空而立,但異能波動微弱到幾乎感覺不出,更加無法判斷她的等級。
但舒宇什么表示也沒有,仍然只是笑吟吟地看著對方,問道:“深夜來此,有何貴干?”
蔥蘭凝視著他,伸指向下方一指。
舒宇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愕然發現兩個人躺在樹邊,氣息全無,不知死活。
蔥蘭說:“你剛才出去,這兩個人試圖追蹤,被鈴露攔了下來。”
鈴露?舒宇瞬間恍然,向著女侍點頭示意。對方看他的目光并不友好,卻也無甚敵意。
蔥蘭向著舒宇狡黠一笑:“這兩個人就算是禮物吧,不知何瑞大人…是這個名字嗎?可否回答我幾個問題?”
舒宇爽朗地道:“蔥蘭小姐不必如此客氣,你要問問題,我當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我也有個要求,不,兩個要求。”
鈴露目露不善,蔥蘭卻說:“請盡管說。”
舒宇伸出一根手指:“第一,請蔥蘭小姐就叫我的名字吧,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可不敢當。第二…”他摸了摸鼻子,“蔥蘭小姐可否給我一張簽名照?我有一個好兄弟是你的忠實粉絲。”
蔥蘭愣了愣,笑了起來:“當然沒問題!我們也別站在這里聊天了,找個地方坐坐如何?”
舒宇說:“當然好,不過請等一下,我先去看看,到底是誰想跟蹤我…”
他向著那兩個人落了下去,蔥蘭在天空中安靜等待,鈴露靠近她問道:“需要我做些準備嗎?”
蔥蘭搖頭。
舒宇沒過一會兒就回來了,那兩個人已經消失無蹤。舒宇不說,蔥蘭也不發問,向著下面一指:“那里有露天的茶座,如果不嫌夜晚露涼,可以過去坐坐。”
舒宇伸手相邀,沒過一會兒,兩人就已經在茶座相對而坐,鈴露卻不知道去哪里了。
蔥蘭縮在寬大的茶座里,看上去更加幼小。她望著舒宇,開門見山地問道:“何瑞,你是s級進化者吧?”
舒宇并不隱瞞,直接點頭。
蔥蘭神色一喜,問道:“我聽說,s級進化者已經進入了新的層次…請問你可以幫我看看,我的身體究竟是怎么回事嗎?”
“你的身體?”
蔥蘭點頭,站了起來,伸開雙臂,說:“不管是誰第一次見到我,都會覺得我不正常吧?”
舒宇沒說法,蔥蘭神色平靜:“我十歲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今年我二十二歲,還是這個樣子。十二年時間,我的身體停滯了一切的變化,沒有成長,沒有新陳代謝。我的頭發一直是這么長,手腳指甲也不會長…我有一種感覺,到了一百年后,一千年后,我還會是這個樣子,就像一塊永遠不會風化的活化石…”
舒宇上下打量了她一陣。的確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銀河系出名的歌手感覺不對。個子矮小也就算了,關鍵是面容與神情之間有著無比的違和感,好像有一個成年人的靈魂,鉆進了一個幼童的身體一樣!
如今得到蔥蘭親口證實,他反而覺得理所當然,只是疑惑地問道:“你是進化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