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宇帶人來的地方離政務廳只有一條街,但完全就是兩個區域。政務廳所在的區是行政區域,當然談不上繁華,但是規劃建設得非常好。道路平整,道路兩邊種滿了行道樹,不時還有一個小型的街心公園,給人們的眼睛帶來綠色的放松。
而一街之隔的這里,卻透著濃濃的貧民區味道。只能擠過兩輛公路車的道路邊都是兩層樓房,對著道路的店面破舊無比,大部分玻璃窗都是破碎的。事實上,這些店里營業的也只有一半,其余都是門倒窗裂的廢墟。
舒宇來的地方,就是一個廢棄店面的二樓。這樓里鋪著的是木條地板,不知已經過了多少年,許多木條已經腐爛,好像一踩上去,隨時都有可能踩穿地板,掉到一樓。
木條上積滿了厚厚的灰塵,舒宇一推開門,就有灰塵飛揚起來。黑衣人猝不及防,打了兩個噴嚏。
舒宇提著方關語,踩過木條地板,推開另一扇門。黑衣人注意到,舒宇經過時,不僅沒有踩穿地板,甚至沒有在這厚厚的灰塵上留下一個腳印!
黑衣人兜帽下的眼睛閃過一道光,抬起頭,迅速跟了上去。他經過時,竟然也像舒宇一樣,什么痕跡也沒有留下!
另一扇門后是一個小房間,大約只有六七平方米。房間中間有一張床,墻邊有一個三人沙發,沙發前的茶幾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垃圾。
舒宇把方關語扔在地上。折騰了這么久,他也沒醒,一直處在深沉的暈迷里。
舒宇看了他一眼,伸出手,一陣狂風突然掃過整個房間,瞬間,所有灰塵被全部清空。
舒宇這才把自己的身體丟在沙發上,抬起下巴,睨視著黑衣人,問道:“你一直跟著我,究竟想做什么?”
黑衣人默默地掃視四周,站得筆直。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跟我打一架。”
舒宇一愣,反問道:“什么?”
黑衣人說:“你好像很強,跟我打一架。”
說著,他取下了兜帽,第一次露出了面孔。
這人比想像中年輕,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一頭短短的黑發像根根倒刺般豎立在頭上。與頭發一樣,他的長相也非常硬、非常倔強,黑色的瞳孔里閃著灼灼的烈光,迫不及待地盯著舒宇。
舒宇又愣了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毫不猶豫地說:“我叫武者!”
“真名?”
黑衣人莫明其妙地看他:“為什么不是?”
他并不顧舒宇的疑惑,仍然堅持著自己的要求:“跟我打一架!”
舒宇望著他,過了好一會兒,問道:“我為什么要跟你打?”
武者理所當然地說:“你很強!”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來武道大會,就是來跟強者打架的!”
“是異能格斗大會,不是武道大會…”舒宇看他一副“你怎么這么羅嗦”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無奈。
他也懶得解釋了,說:“不行,我有我的事情要做。”
說著,他從沙發上起來,蹲下身子,開始查看方關語的隨身物品。
武者想了想,說:“如果你不跟我打架,我就把你打暈這個的事情告訴…嗯…告訴別人!”
舒宇抬頭看他,這人似乎有點緊張,但仍然焦切地看著他。
舒宇說:“你打不過我的。”
武者哼了一聲:“沒打過怎么知道!”
舒宇說:“你不到五級吧?連格斗大賽的標準等級都不到…”
武者打斷了他,說:“等級是什么?我已經打敗過好多等級比我高的人了!”
他一臉的躍躍欲試:“現在我要打敗你!”
舒宇第一次見到這種人,望著對方的目光,他突然點了點頭,說:“那行,你向我出手吧。”
武者愣了愣,問道:“在這里?”
舒宇聳了聳肩:“為什么不行?”
武者難得的有些猶豫:“這房子一打就會塌吧…”
舒宇懶得多說,就著蹲在地上的姿勢,突然伸手!
武者之前看見過他用這一招對付方關語,舒宇現在的動作、角度、速度都跟剛才一模一樣。他早就在腦子里模擬過無數次,如果舒宇這樣對付他的話,他要怎么做。這時一見舒宇出手,毫不猶豫地向后一個倒翻!
他剛翻到半空中,還沒來得及落地,一只溫熱的手就輕輕掐住了他的喉嚨!
武者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在被掐住喉嚨的那一瞬間,他的力氣突然完全消失,整個身體就要向地面上砸去。他心想,壞了,要把地板砸穿掉下去了!
沒想到,他的身體被輕輕一帶,輕飄飄地落到地板上,就像變成了一片樹葉一樣,連灰塵都沒驚起來多少。
舒宇直起身子,縮回手,重復道:“你打不過我的。”
武者一個翻身,跳了起來,大聲說:“再來!我剛才還沒有使用能力!”
舒宇搖了搖頭,再度伸手,輕松地掐向他。
舒宇剛一伸手,武者立刻向后翻身,與此同時,他的身體表面突然竄過無數細小的電光,只要有人一碰到他,就會被電擊!
但電光還沒有真正起來,武者就再次感覺到了那只溫熱的手。這只手也沒做什么動作,他身體表面的電光完全消失,再次被掐住了咽喉!
武者的身體落到地上,反彈似的跳了起來。他怔怔地望著舒宇,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是怎么做的?”
舒宇反問道:“要再來嗎?”
武者猶豫片刻,有些遲疑地道:“我…果然還是不行吧?需要再修煉了才能參加比賽?”
舒宇看他一眼,蹲下身子,繼續搜查方關語的隨身物品。
武者無措地站著,這次站得沒有剛才那么筆直了,他交換著步子,說:“我,我的確是打敗過很多等級比我高的人的,就算之前打不過,練習一段時間之后也打得過了!”
他突然有些沮喪:“可是我連你剛才是怎么做的也看不出來…”
舒宇升起了一絲好奇,他沒有抬頭,問道:“你的老師是怎么教你的?”
武者低聲說:“我沒有老師,也沒上過學…”
舒宇意外地抬起頭,問道:“初級學院也沒有上過?”
武者搖頭。
看見武者的動作,舒宇越發奇怪了。雖然之前他也這樣猜測過,但這時候被證實,還是非常吃驚。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免費上學的嗎?就算…非進化者的孩子也一樣啊。”
武者眼睛里的光芒黯淡了許多:“我沒有父母,是個野孩子。”
舒宇連續兩次輕松將他擊倒,仿佛已經把他打服了。武者沒有多做隱瞞。
他的確在銀落星長大,不過是銀落星上一個極其偏僻的小城里。無論再繁華的星球,也都會這樣的角落。如同他所說,他從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在小城里的垃圾堆里長大。偶爾附近揀垃圾的會丟給他一點食物,就像給野狗喂食一樣。
他的生命力極其頑強,沒人理會,就像野狗一樣長大了。
他七歲時還不太會說話,整天在垃圾堆里刨食,卻引起了附近小孩的注意。對于這些小孩來說,武者就是個最好的靶子,用來練習異能的靶子…他們爭相欺負武者,武者被打傷幾次之后,終于知道了逃跑。但小孩子們人比他多,年紀比他大,能力更比他強。他幾乎每次逃跑都會被捉住,然后被打得更重。在一次被打到重傷瀕死時,他終于爆發出了自己的異能――雷電!
這是一個不算強大卻極其實用的異能,尤其是對他來說。
他終于有能力還擊了。從被動還擊到主動出擊,他真的變成了垃圾堆里的野狗,開始搶奪同齡人,甚至比自己年長的人手里的食物。
他的能力就這樣一天一天地成長著,他得到了食物,更得到了戰斗給他帶來的喜悅與成就感!這天,他從街上的廣告知道了格斗比賽,于是用光了積攢起來的錢,第一次離開銀落星,到了長春星。
他從小打到大,對于危險人物有著自己的預感,卻從來不畏懼他們。到了長春星,他發現周圍比他強的人實在太多,但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會輸。結果,第一次與舒宇交手就…他一邊說,一邊反復想著剛才舒宇出手的那兩次。他兩次伸手,都妙到毫巔,按照正常情況,自己明明可以躲過去,但就是被他掐住!武者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越想就越覺得高深莫測。他清楚地知道,舒宇是個他絕對對付不了的強者,無論再來幾次,都只會有同樣的結果!
他偷偷地看向舒宇――假如這個人能當自己的老師,能教自己!
武者單純的心里,突然一片火熱!
在他講述的時候,舒宇已經翻出了方關語身上的所有東西,一一擺在了茶幾上。至于那些垃圾,早就被他打包扔到了隔壁房間。
舒宇喃喃道:“有些不對…”
武者立刻閉上了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舒宇翻看著那些物品,眉頭緊緊地皺起。他迅速掃了方關語一眼,喃喃道:“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