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萬貫!
貓膩!一定有貓膩!
唰唰唰!
大殿內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奇身上,目光中充滿了憤怒,他憤怒的不是在于李奇中飽私囊,這畢竟是為官之道嗎,而是這錢實在是太多了,多的簡直就是人神共憤啊。
作為主角李奇也蒙了,這么一轉眼又冒出個八十萬貫,太可惡了,老子明明就是拿了四十萬貫而已,你這不是誣陷我么。細細一想,便也明白過來,這黃仁信肯定是忽略了加工的那一部分,或者說他根本就忘記了,當初他們與王黼等人狼狽為奸,貪污軍資。暗笑,好呀,我沒有找你麻煩,你倒自己找上門來了,不給你一點教訓,你還真不知這花兒為什么那么紅。笑瞇瞇道:“回稟皇上,對此微臣也感到十分的好奇,微臣可是有賬目,每條賬目都清清楚楚,既然總數沒錯,那不知道黃大人是怎么算出這多出的八十萬貫的?”
黃信仁笑道:“經濟使似乎忘記了,我們三司的職責是什么。”
李奇搖搖頭道:“沒忘,沒忘,也不敢忘,你們三司可掌管著天下財政!”
“不錯。”黃信仁點點頭,道:“你們軍器庫現存的武器,以及每筆武器的撥出,我們都有詳細的記載,根據你們給我們資料,我們三司在昨晚就已經算出我大宋在此次交易中,所獲取的利潤,絕不止百萬貫。”
他說著從袖中掏出一本賬目來,朝著宋徽宗一拱手,道:“此乃我們鹽鐵司連夜算出的賬目,還請皇上過目。”
宋徽宗微微瞪了李奇一眼。好似在說,人家證據都拿出來了,你還有何話說。道:“呈上。”
“是。”
這小子真是膽大包天,雖然你將軍器監獨立出去了,可是怎能逃脫三司的掌控。畢竟還是太年輕了。蔡京眉頭緊鎖,甚感憂慮,不禁瞥了眼李奇,可是他見李奇站在那里,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心中又是疑惑不已。暗道,難道他已經有準備了。
高俅等人對于此時的狀況以及李奇臉上的表情也感到十分困惑,只能耐心的等待。
宋徽宗拿著賬本仔細看了起來,經過上次應奉局一事,他對于從他手指縫里撈錢的官員是深惡痛絕,越往下瞧。臉上憤怒的表情就越加明顯。
蔡攸一黨和三司的幾個巨頭見了,都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過了好半響,宋徽宗奏折一合,扔到李奇腳下,淡淡道:“你自己看吧。”語氣雖然平淡,但是誰都感到了其中蘊含的憤怒。
李奇撿起奏折來,笑呵呵道:“啟稟皇上。微臣不看也知道里面的內容,而且微臣以為因為這奏折簡直就是無理取鬧,充其量也就是三歲小孩的水平。”
“什什么?”黃信仁驚詫道。
蔡攸立刻站出來,指著李奇,怒道:“好你一個李奇,你此言分明就是不把三司放在眼里,每天經過三司的錢何止百萬貫,就你們點賬目,三司如會算錯,你將三司與三歲的小孩相提并論。分明就是對三司的侮辱,對我大宋的侮辱,對皇上的侮辱。皇上,微臣請求治李奇大不敬之罪。”
汗!有沒有這么夸張啊!我就是隨便打個比方啊!李奇呵呵一笑,理了理袖子。緩緩道:“我沒有說三司算錯了,我只是說他們算法不對,再者說,這是我們軍器監的事,與英國公你有何干系,你這么激動干什么。”
“你!”
蔡攸雙眼一瞪,隨即瞥了眼宋徽宗,可是宋徽宗的沉默讓他把話又給吞了進去。
蔡京不禁搖搖頭,暗道,真是怪哉,為何攸兒一遇到李奇,就頻頻犯些低等錯誤 過往種種的事例讓宋徽宗覺得這事情不會這么簡單,而且李奇明顯是話里有話,心想還是別妄下結論的好,于是也不做聲,靜觀其變。
“算法不對?那我倒想聽聽經濟使的高見。”黃信仁哼道。
李奇呵呵道:“我先給諸位說個故事。”
說故事?
眾人皆是一愣。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李奇就自顧說道:“古時候有為年輕的將軍奉命運送糧草去往前線,他就喚來一探子詢問,需要多少日才能到達前線?那探子就說半個月可達到。這年輕的將軍算好日子就出發了,可是路上突遇大雨,路上一座大山滑坡,只能繞道而行,結果一個月后才到達前線,以至于延誤了戰機,造成巨大的損失。”
宋徽宗皺眉道:“李奇,如今再說這筆賬的事,你這故事待會再說。”
李奇笑道:“回稟皇上,我已經說完了。我就是想借這故事告訴黃大人,凡事不能按照理想中的去計算,還得考慮到實際狀況,那名探子說半個月可到達,也沒有說錯,可是他忽略了路途中所遇到的意外,以至于釀成苦果。黃大人就有點這味道。”
黃信仁笑道:“這是好笑,難道下雨、滑坡,你賺得利潤就會少?”
群臣一聽,都哈哈笑了起來。
李奇也笑了,道:“當然不會。”待笑聲消散,他才道:“黃大人,咱們先從小賬算起。自初二到現在,我們軍器監一共接見了十余撥客人,做成了八比生意,不管做成生意與否,他們來了,我們軍器監總得招待他們吧,咱不說回禮這些了,設宴總是必須的吧,按平均每來一撥客人設宴兩席,每席算十貫錢,一共就是兩百多貫,這筆錢原本得你們三司給,但是如今軍器監獨立出來了,那就是軍器監自己付,請問黃大人把這筆賬可有算進去?”
黃信仁一愣,道:“就算沒有算進去,相比起百萬貫,這這點小錢算得了甚么。”
“一筆小錢算不了什么,但是積少成多。你這也不算,那也不算,那這些錢算誰的?你們家肯定不是黃大人當家,否則這家遲早會你敗的一干二凈。”李奇不屑的笑道。
這小子真是太壞了。其余人聽罷,差點沒有笑出聲來。
李奇這看似一句很普通的話。但是卻暗藏玄機呀,三司掌管天下財政,若是將大宋看做一個大家庭的話,那么黃信仁無疑就是那個當家的人,言下之意,就是說你黃信仁不適合這個職位。赤裸裸的侮辱啊!
“你!”
“你什么你!”李奇毫不留情的打斷了黃信仁的話,道:“你根本就不懂實際情況,就在這瞎算,瞎說,我給你們關于這次買賣的詳細資料,那不是讓你來查我們賬的。而是請你們三司撥相應的原料給我們,我們軍器財政獨立,你憑什么算我們軍器監的賬。”
黃信仁被李奇這一番搶白,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宋徽宗輕咳一聲,道:“李奇,你這話雖然不錯,但是這畢竟是黃愛卿職責所在。以前也都是這樣的,只要三司不干預就行了。你還是快把那八十萬貫解釋清楚吧。”
宋徽宗雖然不適合當皇帝,但是畢竟當了這么多年的皇帝,帝王之術他還是懂的,他答應李奇將軍器監獨立,那是因為李奇給他的承諾,還有一點,那就是軍器監的獨立很好的平衡了三司手中的權力,反之亦然,三司同樣可以限制李奇。
“是。”
李奇微微頷首。又道:“微臣不用看也知道,黃大人是把舊武器的成本直接算了進去,以至于多出了八十萬貫。”
黃信仁道:“不然還怎么算?”
李奇笑了笑,道:“這我還想與黃大人討個說法了。皇上,諸位同僚。你們可知我為什么要將舊的武器全部賣掉么?”
宋徽宗道:“這你已經說過了,軍器監已經研制出新式武器來代替這些舊武器。”頓了頓,他掃視群臣一眼,道:“朕雖然也沒有見過,但從最近那沖鋒弩看來,李奇絕非無的放矢。”
“多謝皇上的信任。”李奇行了一禮,接著道:“但這只是其一,還有一點,那就是以前的武器根本不能用,我們大宋武器向來都有嚴格的標準,可是微臣上任以來就沒有見過一件合格的武器,而且與標準差距甚大,用這種武器去打仗,怎會打的贏。黃大人,你若不信大可以去軍器庫看看,現在那些武器還擱在那里的。”
黃信仁滿臉大汗,道:“這干我什么事,我只是負責撥錢、原料給你們。”聲音比剛才可是小了許多。
李奇雙手一攤,道:“你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幸虧我上任沒多久,不然的話,這筆賬恐怕就得落在我頭上了。我既然接下了這份重任,那么必須得讓我們軍器監每一樣武器合格,皇上,我說的對么?”
宋徽宗一愣,點點頭道:“對對對,你繼續說。”心里卻罵,這小子真是太可惡了。
這大宋兵器不合標準,宋徽宗怎會不知,但是從前幾代皇帝就開始想盡辦法阻止這一現象,但是均無斬獲,他也沒有辦法,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李奇又將這事扯了出來,這就是在打他的臉呀。
李奇掃視一眼其余人,見不少人臉色都顯得十分緊張,感到一絲無奈,道:“皇上,微臣并非是想追究誰的責任,也無法追究了,但這些劣質武器確確實實的存在,要是將它們分配給士兵們吧,那無疑是在害他們,但是扔了的話,那我們也承擔不起這損失,于是微臣才打算將這些武器賣給其它的國家,但是別人也不是瞎子,就那些次品,誰會要,所以必須將那些武器的質量給提升上去。皇上,諸位,你們現在可以去軍器院瞧瞧,如今所有軍器院的工匠們都在將那些劣質武器返工,這加工是只增不減,而且要耗費巨大的人力,比現造的費用沒有差,請問黃大人可有把這筆錢算進去?你不會又算到我頭上來了吧,那你殺了我得了,我可沒有這么多錢。”
這一番話下來,黃信仁哪里還敢放半個屁,畢竟那些劣質武器不禁牽扯到許多大臣。而且跟他也有莫大關系,萬一繼續爭論下去,李奇豁出去了,要追根究底,他可承擔不起。
是時候做結案陳詞了。李奇見勝券在握。一抱拳,道:“皇上,其實黃大人也沒有說錯,咱們賺的遠非如此,畢竟借此處理掉了那些劣質武器,只是沒有化作實實在在的真金白銀。李奇有負圣恩,只賺的區區百萬貫,還請皇上降罪,免去微臣軍器監一職,微臣覺得這份責任太過沉重了,動不動就是幾十萬貫不翼而飛。要多來那么幾回,微臣的心臟肯定會受不了,實不相瞞,這幾日就已造成微臣神經錯亂,夜不能寐,蒼老許多,還請皇上另尋他人來代替微臣。”
無恥!區區百萬貫?你這擺明得就是在邀功呀。你要是真的這么想。當初何苦會大費周章的將軍器監奪了過來,這小子分明就是仗著皇上不會免去你的職位。
蔡攸、黃信仁見到李奇這副委屈的模樣,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拍死他。
宋徽宗心里也窩火呀,不禁微微瞪了一眼黃信仁,仿佛在說,你事情都沒有弄清楚就上奏,你要朕如何下臺。
黃信仁郁悶的眼睛都紅了,低著頭,開始裝傻充愣。
宋徽宗很勉強的露出一絲微笑,和藹可親的說道:“李愛卿何苦如此。這只是一個誤會,你解釋清楚就行了,朕也從未怪過你,當然,愛卿可是為朕立下大功。就算賞你八十萬貫,也毫不為過。”
就這么打發我呢?你倒真賞我八十萬貫呀!李奇正欲再說,宋徽宗頭一偏,嘀咕道:“你小子可別得寸進尺呀。”
李奇聽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從宋徽宗的嘴型來看,也猜了個大概,心想還是見好就收。道:“皇上如此信任微臣,微臣感激涕零。”
算你懂事。宋徽宗點點頭,笑呵呵道:“愛卿乃是朕的福將,朕自然相信你。”
李奇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突然道:“皇上,經過這件事后,微臣覺得軍器監和三司還是缺乏溝通,不,應該說是缺少一份明文規定。”
他又想干什么啊!黃信仁一聽李奇說這話,心都蹦到嗓門上來了,太恐怖了。
宋徽宗道:“哦?愛卿此話何意?”
李奇道:“回稟皇上,既然軍器監已經獨立出來了,那么三司就無權干預,但問題是,軍器監所需要的原料,一定要經過三司之手,所以目前為止,還未能算是完全的獨立。微臣以為,既然情況有變,那么規矩自然也得跟著變。”
宋徽宗點點頭道:“那照你的意思,應當如何?”
李奇道:“微臣以為造成這種現象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原料的供應上面,只要解決了這一點,那么軍器監就可以完全獨立,不受任何牽制,直接由皇上掌管。其實關于這一點,微臣前面也說了,凡我大宋軍隊所需的軍備,還是跟原來一樣,由皇上下令,三司直接撥原料和款項給我們軍器監,我們軍器監只根據原料的多少生產,三司撥多少,我們就做多少,如此一來,就可以杜絕劣質武器的出現。至于軍火買賣,當然也是由皇上決定,如果皇上授意可以接下這筆生意,那我們軍器監就從三司購買原料,完完全全的當成一門買賣。”
黃信仁忙道:“那可不行,我們三司雖掌控的天下財政,但是也得照顧到各個方面,不是你要多少,我們就能給多少。”
宋徽宗點了點頭,覺得黃信仁這話也沒有錯。李奇笑道:“那是當然,既然我已經說了當成買賣,那么自然得你情我愿,你們若是原料不夠的話,我們軍器監大可以從民間或者外國購買原料,反正總不要你們三司勞心,我還就不信有錢沒人賺。我只是覺得這錢與其讓自己人賺,總比讓外人賺要好。這樣吧,我們就每年年尾商談一次,簽訂未來一年的供需合約,如果你們不能完全提供的話,我們會另找賣家。”
黃信仁一聽,覺得非常不錯,因為主動權完全在他手上,可是誰料李奇立馬又道:“當然,這并不是說你們就有優先權,我們軍器監還是會根據原料的價格來定奪的。”
黃信仁一愣,心里老郁悶了,做不得聲啊。
但是宋徽宗卻覺得此法大大有利于他,其一,此舉無疑可以大大的改善大宋軍備,因為軍器監由一個直接授命的對象轉換成了一個被動對象,只是根據三司撥的原料生產武器,那么就可以保證了武器的質量。要是李奇敢從中中飽私囊,那么三司肯定會揭發他,反之亦然。其二,軍器監如實完全獨立,那么軍器監的財政,也就由他直接掌管,連三司都不用經過了,更加方便也更加隱蔽了;其三,都不用他說,三司肯定會根據李奇進購的原料對李奇實行嚴密的監察,此又能牽制李奇。
想到這里,他自鳴得意,點頭道:“朕準奏,就按李奇說的做。”
殊不知李奇就在剛才從他眼皮子地下撈了四十萬貫走,李奇之所以能夠輕松的做到這點,那是因為誰越不知道他的改造是怎么個改造法,而且沖鋒弩的成本價也無人得知。
蔡攸眼見軍器監就要完完全全的落到李奇的腰包里了,那是心急如焚,他可是樞密使啊,自大宋開國以來,這軍器監的利潤,怎能少了樞密使的份,偏偏輪到他了,就毛都沒有,他如何甘心,站出來就道:“可是皇上,那軍器監所得利潤該如何處置?”
宋徽宗一聽,心里面不悅了,別人都不問,你就這么不懂事,你這不是斷我財路么。但是群臣都在看著,他也只能照規矩辦事,瞥了眼李奇,道:“李奇,你以為如何?”
李奇道:“如今軍器監剛剛獨立,朝廷又從沒有給予補助,所以微臣以為這筆錢應當作為軍器監的獨立基金,畢竟軍器監又在擴建,又在招人,主要還得我們軍器監還在大力研發新式武器,哪里都需要錢,至于以后,微臣以為以后再說吧。”
還是這小子懂朕!宋徽宗滿意的點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聽愛卿之言,朕深表內疚,當初愛卿上任之后,朝廷不但沒有給予愛卿任何幫助,反而還得愛卿私自掏錢幫朝廷管理好軍器監,如今也理應如此,理應如此啊!”
靠!想不到你丫原來這么虛偽,明明就是不想把這錢掏出來,偏偏還拿我來做幌子,說的這么冠冕堂皇,不過,我喜歡。
這君臣二人默契可見一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