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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這還真是一個雪夜霹窟。

  李奇前日還去過一趟樊樓,去與樊少白商量從酒吧提錢的事宜,也見過樊正,只不過由于當時樊正已經睡著了,所以兩人并沒有交談,但是聽樊少白言,樊正的病情已經穩定了下來,可是這才過了一日,怎么就會不行了呢?

  李奇向來都是一個比較謹慎的人,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雖然識得這仆人,的確是樊樓的人,但他還是不敢貿然相信,立刻把馬橋叫了起來,有這個高手在,心里也安穩些,而后他才與仆人急急忙忙的朝著樊樓行去。

  等他到樊樓,已經快四更天了,但是樊樓的后院依然是燈火通明,院內腳步聲、叫喚聲此起彼伏,仆人、女婢匆匆行過。

  這番景象才讓李奇相信這仆人并沒有說謊。

  “李師傅來了,少公子,李師傅來了。”那仆人一到院內,就大聲嚷嚷道。

  吱呀一聲,門開了,出來的并非的樊少白,而是樊樓的管家,那管家趕緊迎了過來,語氣哽咽道:“李師傅,你總算來了,我家老爺…

  李奇如今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幾句。

  還未來到門前,李奇就聽見屋內傳來樊少白的咆哮聲,“你這個廢物,我給你這么多錢,你卻告訴我我爹爹治不好了,滾,滾,全都給我滾。”

  樊少白雖然做生意比他爹爹差遠了,但是的確是一個大孝子,這也是當初李奇為何愿意跟他合作的一個重要原因。

  李奇剛準備抬腿進去,就見一個郎中灰溜溜的從屋內跑了出來,李奇一把抓住他,問道:“真的無能為力了嗎?”

  那郎中搖搖頭嘆道:“縱使有靈丹妙藥,恐也無力回天。”

  李奇嘆了口氣,松開手,那郎中趕緊溜走了。李奇縫那管家進到屋內,那管家通報道:“少公子,李師傅來了。”

  很快,樊少白就從里屋走了出來。

  “樊公子飛…”

  “李師傅,我爹爹他…唉。”樊少白語氣也有些哽咽了,又將李奇請到里屋去,只見屋內站著七八個人,三四個女婢,另外樊正的幾個侍妾也都在,掩面哭哭啼啼的。樊少白揮揮手道:“你們全都出去。”

  李奇一聽,覺得這事似乎有些不尋常,也向馬橋打了一個眼色,讓他到外面候著。

  待人全部離開后,樊少白來到床前,握住他爹爹那枯瘦的手,輕聲道:“爹爹,爹爹,李師傅來了。”

  李奇也來到走到床前,只見樊正躺在床上,面色蒼白,氣息虛弱,渾濁的雙眼也閉著的,嘴角邊還掛這一絲血絲,顯然剛才還吐過血。

  “老爺子,老爺子。”

  李奇輕聲喊了兩句,但是樊正依然還是毫無反應,他皺了下眉頭,朝著樊少白道:“樊公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爺子前兩日不都還好好的么。”

  樊少白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怒道:“這全都是張春兒那個死婆娘害的。”

  張春兒?樊樓的大廚,東京第一廚娘。李奇錯愕道:“張娘子不是你樊樓的大廚么,她怎么會害老爺子?”

  樊少白冷哼幾聲,道:“這婆娘忘恩負義,當初我爹爹待她如親閨女一般,想不到她竟然在這關鍵時候,提出辭呈,說要離開樊樓。”

  “什么?”

  李奇驚訝道:“你說張娘子離開了樊樓?”

  樊少白點點頭,雙拳緊握道:“不僅如此,她還帶走了一部分廚子,如今樊樓的廚房里就只剩下了三四個小廚子,爹爹他聽到這消息后,怒氣攻心,當場吐血暈倒了過去,爹爹他身子本來就很虛弱了,如何能受得了如此打擊,結果就因此一病不起,我找遍了京青青子矜0706城最好的郎中,但是都束手無策。”

  李奇略帶一絲責怪道:“你明知老爺子的身子不好,怎能還把此事告訴他呢?”

  廚師對于酒樓而言可以說是立店之本,想當初,醉仙居也就是因為所有的廚子集體跳槽,才導致生意一落千丈,若非李奇突然到來,估計這世上早已沒有醉仙居了。

  樊少白郁悶道:“這我還不曉得么,是那臭婆娘偷偷派人送了一封信給爹爹,我當時并不知此事。”

  “那信上是如何說的?”李奇問道。

  樊少白搖頭道:“還能說什么,無非就是說她盡心盡力為樊樓干了十多年,該還的都已經還了,現在想要離開樊樓。我自問對她不薄,真不知道她為何要在背后捅我一刀,如今我已經四處派人去尋她,待我尋到她,若是她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她為我爹爹陪葬。”

  “你們沒有跟她簽下契約么?”李奇疑惑道,以他對北宋的了解,如今辭職比后世要困難百倍,因為當今勞動合約,一般都是賣身契,你若是私逃,那就是犯法。

  樊少白悔恨道:“就是因為當初我和爹爹太相信那婆娘了,故此并沒有與她簽訂契約,而是廚房一直都是由她在掌控,我們從不插手,才導致我今日會如此被動。”

  這還真是一個無法饒恕的錯誤。李奇嘆了口氣,忽聽得樊正呻吟了兩聲,趕緊回過頭去,道“老爺子,我來了。”

  “李…李師傅“灑”

  樊正如今已經雙目失明了,艱難的抬了抬手,似乎在尋找李奇。

  李奇趕緊握住他的手,道:“老爺子,我在這里。”

  樊正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死死握住李奇的手,過了好一會兒,他面色漸現紅潤,氣息也比較通順起來,或許這就是那回光返照,他緩緩道:“李…李師傅,此“此事不簡單呀。”

  “我知道。”

  李奇不想樊正耗費太多的氣力,忙道:“若是張春兒不想在樊樓干了,她大可以一個人走,無須將其他的廚子全部帶走。”

  樊正稍稍點了下頭,虛弱道:“春兒這孩子我很了解,她并非那忘恩負義之人只是…只是她太心高氣傲了,輸不起,她此次離開定是沖著你去的,你…你一定得提早防備。”

  樊少白不解道:“爹爹你說那婆娘是因為李師傅才離開的?”

  樊正輕輕嗯了一聲。

  李奇眉頭緊鎖道:“老爺子,你指的莫不是蟹黃宴?”

  樊正道:“不錯,春兒一直都認為你是取巧勝過她的,總想與你再一較高下。還記得當初我想與你合作共同對付蔡敏德之時,春兒就曾站出反對過,或許是因為我當時太過著急了,沒有顧慮她的感受,現在想想要是當初我把我的想法告訴她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事了說到底,此事也不能全怨她啊。”

  李奇眉頭緊鎖,道:“不過,若是她想對付我,那她就更應該留在樊樓,以她目前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對手,難道…有人在幕后幫她。”

  樊正嘆道:“我也是這般想的她若有這實力的話,當初就已經走子,她忍耐這么久無非就是在等待一個機會,如今她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

  樊少白皺眉道:“但是如今汴京的酒樓能夠與醉仙居抗衡的,也就咱們還有翡翠軒、潘樓以及楊樓。難道又是蔡老狐捶在從中作祟。”

  李奇搖頭道:“不可能,我昨日才與蔡員外見過一面,還談了江南那邊合作開連鎖店的事宜,況且蔡員外也不可能因為僅僅多了一個張春兒就再與我撕破臉。”

  “若不是蔡老狐貍,那究竟又會是誰呢?”樊少白困惑道。

  樊正嘆道:“我方才也想了許久,可還是想不出這個人究竟是誰。”

  李奇忽然眉頭一皺,道:“如此說來,我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樊少白詫異道:“什么事?”

  “潘樓。”

  樊正道:“這一點我也想過,不過,潘員外雖然一直都對我們樊樓虎視炕眺,但是他行事比較謹慎,當初他與蔡敏德以及二十多家酒樓朕合也沒有贏過我們,如今他更加不會因為一個張春兒冒險與我們為敵。”

  “這倒也是。”李奇稍稍點了下頭,假如張春兒真的投靠了潘員外,樊樓勢必會與潘樓撕破臉,醉仙居也有可能會出手相助,而翡翠軒則可能坐山觀虎斗,這筆賬潘員外沒道理算不清。

  “嘻咳哦…”

  樊正突然又劇烈了咳了幾聲,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起來。

  樊少白忙喊道:“爹爹,爹爹,你怎了?”

  樊正似乎發覺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道,道:“李…李師傅,老朽今日找你前來,還有一事想要求你幫忙。”

  李奇眉頭一皺,道:“老爺子,你是不是想從醉仙居借廚子?”

  樊正艱難的點了下頭。

  李奇為難道:“老爺子,這倒只是小事,只是我那幾個徒弟的廚藝根本不能和張春兒相比,他們如今都還是按照我的菜譜去做菜,若是讓他們獨當一面,我怕會壞了樊樓的名聲。”

  樊正已經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這些,道:“你…你愿不愿意幫我。”

  李奇見他都這般模樣了,暗道,先答應他吧,到時再想辦法好了。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

  樊正身子一下松了下來,道:“少白。”

  “爹爹,孩兒在這里。”

  樊正斷斷續續道:“你從小一帆風順,沒有遇到什么挫折,但這并不是什么好事,你要切記,做生意最忌諱急功近利,好高騖遠,一定要腳踏實地才是。”

  “是,孩兒記住了。”

  樊正又道:“李師傅,你…你過來,我有句話想對你說。”

  李奇急忙把附耳過去。

  “請“你一手“下“留氣”

  這最后一個字還未說出口,樊正忽然手一松,斷了氣。

你沒有一種心痛就不要嘗試一種傷痛你沒有我的悲傷就不要學我的堅強你受不起你受不起然而對我傷痛要比心痛好流血要比流淚好

大熊貓文學    北宋小廚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