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皇帝雖然已經離開了大殿,但是卻留下了一團烏云籠罩在群臣的頭上,這一回可真不是鬧得玩,每個人都是憂心忡忡。
“經濟使,你的夫君還真厲害呀,就兩個耳光打的全國都為之震動。”
鄭逸突然來到白淺諾身邊,小聲說道。
白淺諾撇了下嘴,怫然不悅道:“我夫君不也為此坐牢了么,說的好像我夫君占了便宜似得,我心中還委屈了,也不知道大名府會如何對待夫君,會不會濫用私刑,若非皇上親口要懲罰夫君,我都還打算去大理寺為夫君伸冤了,哼,真是豈有此理。”
說著她就怒氣沖沖的離開了。
你還委屈?這兩巴掌都快打得士大夫抬不起頭來了,這對夫妻還真是像極了。鄭逸翻了下白眼,無言以對。
“少宰,這樞密使入獄,可是我們的大好機會呀,方才你為何要阻止我等。”
“是啊,這可是樞密使他自找的,與我們無干,如果我們大肆宣傳,將這事鬧大了,樞密使的名聲肯定會一落千丈,到時我們還可以借此逼迫樞密使致仕。”
胡義等人一出皇宮,就圍著秦檜說個不停。
秦檜只是聽著,等到他們說完,才道:“你們這些人呀,若是僅憑這一點就想扳倒樞密使,那真是癡人說夢,難道你們看不出么,這只是樞密使和皇上演的一出戲,你別看皇上嘴上說要嚴懲不貸,心里指不定還在感激樞密使。”
胡義點了兩下頭,道:“這我也看出來一點眉目來,但是如果這事鬧大了。百姓們都在看著,皇上若不給于重罰,那天下人會如何看?”
秦檜冷笑一聲。道:“是,如果我們大肆宣傳。借此抨擊樞密使,皇上的確難做,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你這是在打擊樞密使,還是在逼皇上啊,你不讓皇上的日子好過,皇上會讓我們的日子好過嗎?你這是硬著脖子去跟皇上作對呀。
其實啊,這都不用我們去說。樞密使自個就是大肆宣傳,但是這不同,如果有我們來做,我們的目標肯定是樞密使,但是由樞密使來宣傳,他的目標肯定是整件事的本質,你等著看吧,用不了多久,這件事就會傳遍全國。”
胡義好奇道:“這又是為什么?”
秦檜笑道:“你想想看,燕云王、樞密使兼天下兵馬大元帥。只因打了百姓兩個耳光,就遭到如此重罰,那么今后誰還敢不把二院放在心上。人家當朝一品都因這芝麻大的事被整的入獄,那除了皇上以外,誰人入獄,都是理所當然的了,律法將會無視一切權貴。
這以往的殺雞禁猴,都是刀指向別人,但是樞密使這一招殺雞儆猴,這第一刀可是砍向自己,你可以防他拿刀砍你。但是你根本防不了他砍自己,這么狠的招數。也只有他做得出,當初我也吃了這個大虧啊。”
“原來如此。”
胡義恍然大悟。道:“可是秦少宰,皇上剛才的反應好像有些激進,那未免也太狠了一點,若是引起天下士大夫的不滿,可能一發不可收拾啊。”
秦檜嗯了一聲,雙眉緊鎖道:“你當皇上不知道么,但是如今士大夫階層沉迷于享樂當中,他們的勢力太龐大了,更為關鍵的是,他們追求的與皇上追求的可以說是已經南轅北轍,這將會對皇上的宏圖大計造成非常大的阻擾。
然而,女人保護法從任何道德上看,都是無懈可擊的,這根本就沒有錯,一定會得到百姓的擁護,而士大夫反對只是因為傷害了他們的利益,所以立法院已經占得了道德的制高點,那么接下來就是勢力的對拼,哼,士大夫的勢力再大,能大得過我大宋百萬軍隊么,你們可不要忘記,如今我大宋的軍隊全部握在皇上和樞密使的手中,只要他們意見統一,這刀就是指哪砍哪。”
胡義吞咽一口,恐懼道:“少宰的意思是皇上這一回真的要動殺招了。”
“是否動殺招,就看士大夫會不會做人了。”秦檜說著嘆了口氣,道:“還有一點,就是現在士大夫不是一手遮天了,商人已經站起來了,商稅占得我國國庫收入的九成,而商人又都是站在樞密使這邊的,以前商人一直受到士大夫的打壓,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商人也會趁機落井下石,這一戰的結局已經注定了。”
說著他又掃視胡義等人一眼,道:“你們以后做事要謹慎,特別是要吩咐好下面的人,不要拿自己的脖子去跟皇上的大刀比誰更硬,一旦出事了,我是保不了你們,陳東那小子我可是非常了解,這打狗從不看主人的,半分情面都不會講,千萬不要報以僥幸的心態,這樞密使處處透著陰招,讓人防不勝防。”
胡義等人趕忙道:“是是是,我們現在就去安排。”
“快去吧。”
大名府。
如今大名府的百姓整天都在盯著法理寺,等待著法理寺對于立法院一案的最終審判。
要知道這大名府可是士大夫文化非常濃郁的一個城市,甚至可以說士大夫才是大名府的主宰,然而,這一回提刑司將以盧常青為首的士大夫集團全部抓緊提刑司,并且提出了訴訟。
這在大名府可是從未有過的。
究竟會怎么判罰,所以人都想知道。
不過法理寺并沒有讓他們等太久,畢竟案件非常清楚,人證物證都有,而且嫌疑犯對此是供認不諱,也隱藏不了什么,所以法理寺很快就給出了判罰。
這絕對是歷史性的一刻。
官府還是頭一次因為一個衙差對德高望重的士大夫進行懲罰。
判決完后,法理寺就立刻發出告示,將判罰決定告知百姓。
這立刻就引起了軒然大波,士大夫階層的當然不服。這就是打士大夫的臉,紛紛抨擊二院制度,說什么二院不尊重讀書人。也順帶抨擊李奇。
但是,他們也不敢造次。圍攻法理寺或者提刑司,畢竟提刑司連盧常青、樞密使都敢抓,你們送上門來,不就是找死么。
只要他們不做犯法的事,提刑司也就由他們去,宋朝還是比較鼓勵言論自由的,你們要罵隨便你們罵,反正我不疼不癢。
也有些人還以為自己活在過去。準備向去京城鬧,要討回一個公道來,但是這還沒有過黃河,京城方面已經來消息,這事情弄得皇上震怒,你們上京,那就是羊入虎口,皇上正愁這口惡氣沒有地方撒。
這一下,士大夫們有些迷茫了,殊不知這只是剛剛開始。更狠的還在后面。
但不管怎么說,二院如今是士氣高昂,直接每家每戶的下達法令。勒令他們馬上釋放府中私妓,要么你就放人,要么就改用雇傭合同,否則,我們要開始抓人了。
有人常常說,律法不外乎人情,但是在這一刻,律法就是無情的。
起初還是有些人想抵抗到底,但是隨著盧常青帶著一群老友拿上掃帚上街開始執行服務令。他們知道這一回朝廷是認真的了,無奈之下。只能還府中歌妓一個自由身。
這盧常青等人也沒有辦法,他們要告李奇。那么他們肯定也要伏法,否則,你就告不了李奇啊,而且,事情進展到這一步,也不是他們能控制的了,當然,對于他們而言,坐牢肯定是難以承受的,好在立法院出//臺了一項新法令,掃地雖然沒面子,但是總歸每天就是工作兩三個時辰,而且還是住家里,畢竟坐牢更沒面子,所以他們都選擇執行服務令。
不僅如此,提刑司聯合商務局開始對大名府的青樓、勾欄瓦舍進行清查工作,審視每個歌妓或者妓//女的合同,朝廷整頓的只是女人的人權問題,并沒有反對青樓行業,如果雇傭雙方都是自愿的,那么就沒有問題。
與之相反的是,百姓肯定是鼓掌叫好,擁護二院,他們是受壓迫的,如今有律法這一座靠山,當然非常興奮呀,就這幾日間,提刑司接到了案件已經破百,都是一些關于非法剝削的案件,什么霸占土地,克扣工薪等等。
何也知道,二院能否在大名府立足,能否豎起律法一面旗幟,就看這一次了,于是命令下面的人,認真審查每一件案件,務必要給百姓一個公平的判決。
為此,提刑司還從軍方借人,彌補人手的不足,也給予那些權貴一些震懾,這倒好辦,畢竟樞密使就在獄中。
這一場律法運動不知不覺中已經進行了半月,很多百姓都得到了公平的判決,要回了屬于自己的利益,這就讓他們更加堅定的擁護二院制。
這一日清晨,但見一架囚車從提刑司駛出,囚車內坐著二人,其中一人可是大有來頭呀,正是當朝第一人,樞密使李奇。
另外一人,當然就是馬橋了。
百姓們都知道今日是樞密使出境的日子,紛紛趕來觀看,他們雖然不恨李奇,甚至還挺擁護李奇的,畢竟當初是李奇將金兵趕出大名府的,但是看到這樞密使坐囚車,都感覺非常爽。
囚車內。
李奇也是戰戰兢兢呀,他生怕有人向他丟壞雞蛋什么的,好在他多慮了,這古代的百姓沒有電視里面的百姓那么富有,那壞雞蛋也是雞蛋啊。
李師傅身穿囚服,坐著囚車,面帶微笑的朝著道路兩旁的百姓招著手,活脫脫一個大領導出來視察呀,哪里像個囚犯,又朝著馬橋道:“馬橋,你總是低著頭干什么?”
“別理我。”
馬橋將頭藏在雙腿間,死活不肯抬起頭啦。
“你這人真是沒趣。那你吃不吃瓜子?”
“瓜子?”
馬橋稍稍抬起頭來,見李奇懷中多出一袋瓜子來,好奇道:“你這瓜子是從哪里來的?”
李奇呵呵道:“是何提刑怕在我們車上無聊,就送了我一袋瓜子,路上解解悶。”
“沒有送酒么?”
“那倒沒有,你吃不吃?”
“當然吃。”
“豈有此理。爾等真是太過分了,竟然讓老夫來這等地方打掃,你們分明就是故意的。”
在一家青樓門前。盧常青將掃帚一扔,指著一旁的衙差就是一頓咆哮。
反正都已經撕破臉皮了。提刑司也不打算給士大夫面子了,專門讓盧常青等人去一些青樓瓦舍門前清掃,你們不是將那些歌妓視如發泄工具么,那你們也給她們當當工具,體會她們平日里受的委屈。
這負責監視盧常青的人就是那日被他賞耳光的那名衙差,只聽他淡淡道:“盧老,這是上面的命令,我只是在執行任務。你兇我沒用,你有本事你就去法理寺兇,這是法理寺下達的法令。”
“你你。”
“別你了,你們要是不快點清掃,午飯都沒得吃。”
其余人趕緊掃了起來,他們只有半個月刑期,今日就是最后一日,心里都想趕緊掃完了事,這萬一又犯了什么法,那可就太糟糕了。
在對面的一家正店二樓上。一些士子看著他們平日里尊敬的長輩,竟然遭受如此待遇,都是忿忿不平啊!
“豈有此理。他們竟然如此對待盧老,真是太可惡了,我下去與他們評評理。”
“哎,你去干什么,和他們一塊打掃么?”
“荒謬,難道還不準人鳴不平了嗎?”
“你鳴不平在這里鳴就是了,可是你要下去了,那就是妨礙提刑司執法,提刑司有權拘捕你的。法理寺也有權判罰你的,你可得想清楚了。”
“這。”
“咦?你們快看。那好像是樞密使的囚車,他們怎么往這邊出城?”
但見一輛囚車緩緩往盧常青他們所在的方向駛來。
“哎喲喂。那不是盧老嗎,停停先。”
盧常青正一肚子火,一聽到這聲音,臉色瞬間變紅,猶如回光返照,這猛地一回頭,突然愣了愣,見李奇坐在囚車內,心中那叫一個爽快呀,哈哈一笑,道:“喲?樞密使,你這座駕倒是挺別致的啊。”
李奇笑吟吟道:“我生平也是第一回坐,感覺還挺不錯的,你要不上來試試。”
盧常青擺擺手道:“老夫可沒有這福氣呀,大家快過來啊,樞密使來看咱們了。”
這一嚷嚷,一旁的老東西紛紛走了過來,圍觀李奇。
但是李師傅那臉皮厚的,完全就已經超出人類的極限,面對這么多人圍觀,一點尷尬都沒有,笑問道:“各位氣色都還不錯呀,我就說嗎,這生命在于運動,這平時掃掃地,多健康呀,當然,有些運動做多了會傷身的,比如什么閨房之樂,你們年歲也不小了,別老是逞強,要好好保養,家里養那么多私妓干什么?花這么多錢,讓自己少活幾年,這怎么看也是一筆虧本的買賣。”
盧常青哼道:“樞密使你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去,這當朝一品都坐上囚車了,還敢嘴硬,老夫倒要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李奇嘖了一聲,道:“我說盧老,你怎么能這么想了,我太傷心了,這同是天涯淪落人,應該相互攙扶才是,我特意繞道來此就是為了看望你們的,對于那兩個耳光,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但是你也應該諒解我,我是在用生命告訴你們一個道理,這律法面前,人人平等,你打人一個耳光,說不定別人就會打你一個耳光,或許是三個也說不定。”
這一聽到那三個耳光,盧常青恨的是咬牙切齒,道:“你說的很對,這來而不往非禮也,老夫會一直記著的。”
李奇嘿嘿道:“哎呦,要打人了,我好怕怕哦,快點走吧,再不走就要出人命了,各位就慢慢掃,本官就先失陪了,哈哈。”
囚車立刻動了起來。
這坐囚車的都看掃地的笑話了,這是什么世道啊!
盧常青氣得差點就連進氣都沒有了,正準備揮動掃把,突然發現地上好多瓜子殼呀,可這里明明剛才掃干凈了,轉頭一看,只見囚車經過的地方都留下一條瓜子殼鋪成的痕跡。
古代可沒有什么瀝青路,都是用石板鋪成的,有很多縫隙的,所以這瓜子殼可是最難掃的。盧常青趕緊指著李奇向那衙差道:“你這廝難道瞎了么,他誠心亂丟瓜子殼,你怎能視而不見。”
那衙差道:“我看見了。”
“那你怎么不管。”
那衙差半瞇著眼,打著盹,有氣無力的說道:“真是抱歉,樞密使已經在我大名府服完了獄刑,也在昨夜完成了移交手續,現在不歸我們管,你沒看見押送樞密使的人都是京城的人嗎,他丟瓜子殼并沒有犯法,我們無權管,倒是你們,快點掃吧,我還得回去復命了,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陪著你們在這里受罪。”
“可是老夫剛剛已經掃干凈了。”
“但是現在又臟了,你這人怎么這么多話,不就是掃個地么,這也斤斤計較,少廢話,快點掃把。”
“你你一個衙差竟敢對老夫無禮?”
“我們長官可沒有告訴我們對待犯人還要恭恭敬敬,你掃不掃,不掃的話就會牢房待著去。”
“你你啊啊。”
“盧兄,盧兄,你怎么呢?”
遠去的囚車內,馬橋望著還在一個勁的扔瓜子殼的李奇,納悶道:“樞密使,你這也太無聊了吧!”
李奇怒瞪了他一眼,道:“你這不是廢話么,誰人被關在囚車里面還能感到不無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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