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六百四十七章 欲建水師

  國朝百余年,初興之時總是充滿了侵略姓的,從太祖到永樂,他們親征頑敵,蕩清宇內,弘揚國威的同時,也給新生的大明帶來了數十年的和平,使得子民百姓能夠休養生息,為后來的弘治中興打下了基礎。.

  然而和平不是永久的,百年來總有大大小小的戰事,像潮水般一遍又一遍地洗禮著大明的邊境,不論是北方的蒙古部落還是東南沿海的倭寇,他們像斬不盡的草根,春風一吹便發芽,繁衍壯大,野心燎原。

  永樂之后已百年,這一百多年的時光里,大明沒有一個像樣的人站出來,以無比的勇氣和智慧給予敵人沉重一擊,有的僅只是土木堡和京師保衛戰那一段飽含屈辱的不光彩歷史。

  秦堪想做這百年來的第一人,對蒙古,對倭寇,打幾場只勝不敗的漂亮仗,不指望永遠解除大明的憂患,至少和太祖永樂一樣,用幾場戰爭再換大明幾十年的和平,這幾十年對大明和秦堪來說,太重要了。

  徐鵬舉畢竟是徐老國公教育了十幾年的正牌勛貴子弟,這種人注定不可能太庸碌,秦堪話剛說完,徐鵬舉便想到了更深遠的地方。

  “銀子是關鍵…”徐鵬舉無奈苦笑:“出海與藩國交易,不僅僅是打造海船,購置貨物那么簡單,這只是極小的一筆開支,最大的開支在護航的水師,你掌管錦衣衛,應該知道我大明如今的水師破敗到何等地步,老實說,我南京徐家這些年跟商人搭伙出海做買賣,除了給海盜們巨額好處之外,自己也打造了不少戰船,備下許多火器,遇到不講究的倭寇或海盜,要么拼命,要么妥協給銀子,總之,我們從來沒指望過那幾支水師。”

  秦堪的神情也帶著幾分苦澀:“我早已定下出海方略,對我大明沿海的水師自然清楚,錦衣衛對他們查得很仔細,這些水師如今已不能稱為水師,只能算作一群逆來順受的漁民,論戰力甚至連內河的漕幫都不如,所以若欲出海行商,首必誅除航道內的倭寇,若欲誅除倭寇,首必打造戰船戰艦,裝配新式火炮火器,重新招募訓練水師將士,一切都必須從頭開始…”

  徐鵬舉嘆氣:“問題又繞回來了,若欲造戰船募水師,銀子從哪里來?重新打造一支水師可不像街邊買個胡餅那么簡單,一支精良水師說不定會耗掉我大明近半歲入,戶部那幫家伙能準嗎?”

  秦堪摸著下巴沉吟,發動頭腦風暴:“你說我要是叫人暗中將戶部韓尚書和一干侍郎主事全部綁票,然后給朝廷內閣寄勒索信,要他們拿八百萬兩銀子出來,否則撕票…”

  徐鵬舉毫不猶豫道:“先不說這餿主意有沒有用,如果你真這么干,那可算撓到陛下和文官們的癢處了,陛下不喜文官,巴不得你把他們撕票,文官們素來不怕死,橫得跟山賊土匪似的,絕難拿到銀子,別忘了當初土木堡之變,英宗皇帝落在瓦剌手里都沒能讓京師的大臣們妥協,反而毫不猶豫地另立新君,足可見這幫家伙何等的強悍。”

  秦堪琢磨半晌,覺得這個主意果真不可行,終于黯然放棄。

  “既然不能綁票戶部大臣,我只好打你們這群勛貴的主意了…”秦堪望著徐鵬舉的目光很罪惡。

  徐鵬舉頓時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你想怎樣?”

  “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打造戰船募練水師迫在眉睫,既然戶部不肯出這筆銀子,只好由咱們勛貴來湊份子了。”

  徐鵬舉嘆道:“新練一支水師談何容易,不僅僅是銀子的事,就算有了充足的銀子,新水師每年耗銀無數,陛下答應嗎?大臣們答應嗎?勛貴們湊銀子而建水師,以后這支水師算私人的還是算朝廷的?會不會觸到皇家的忌諱?”

  連珠炮似的問題令秦堪的面容愈發苦澀,沉沉嘆了口氣道:“相比之下,派人打劫國庫似乎更簡單一些…”

  徐鵬舉今曰似乎狀態不錯,嘴皮子越說越利索,一聽打劫國庫,頓時興致勃勃地繼續分析起來:“說起打劫這事,它也不簡單,首先要有內應,其次要有精密的謀劃,當然,地圖和守衛分配圖是肯定不能少的…”

  秦堪迅速端起茶盞,將盞蓋兒敲得當當響。

  “來人,送客。”

  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思維一發散便慢慢變成了大事,比如出海與藩國貿易,如果秦堪不想給那些海盜倭寇們好處的話,只能選擇建立一支訓練有素的水師,為自己的船隊保駕護航是其次,靖清大明沿海島嶼上的各個倭寇海盜勢力才是根本。

  秦堪的外表溫文爾雅,但骨子里卻很不溫文,他有一種比文人更寧折不彎的傲氣,這種傲氣很少拿在嘴邊當口號喊,然而一旦遇到阻力,傲氣便如泉水般噴涌。

  既然動了手,一定不能被動,拋開氣節這些東西不說,東海的海路航道掌握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海盜手里,這種仿佛命運被拿捏在別人手心里的感覺很不好,秦堪打心眼里反感這種被動。

  想化被動為主動,唯有將這些勢力徹底剿除。

  任重而道遠,無畏亦無懼的人才能走完這條艱辛的路。

  夜來城里又下了一場大雪,今年老天爺很給面子,雪雖然下得大,但北方各州府并未出現什么重大災情,當然,凍死餓死的流民每年都有,只是今年不太多,各地官府自然也不會存心往自己臉上抹黑,一道不痛不癢的奏疏送進京師,將凍死餓死的流民略略提了幾句算是有了交代,下不報上不究,人工粉飾出來的太平年景表面上看去那么的妖嬈多嬌。

  午時后散了朝會,秦堪慢悠悠走過金水橋,垂頭默默注視橋下潺潺清澈的河水,來往的大臣們三五成群,有的朝秦堪略略拱了拱手算是禮數,更多的大臣走過他身邊時則是一聲怒哼,也不知他們哼這一聲到底有什么目的,仿佛經過天下皆知的大殲佞身邊不哼這一聲就不算是氣節忠臣一般。

  秦堪滿不在乎,在大臣們心中,他自然算不得好人,反過來說,在秦堪心中,這些所謂的忠直大臣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世上真有讀心術,把這些人的心思剖開來暴曬在陽光下,天下人會愕然發現,這些所謂忠臣的心思比大糞更骯臟,而秦堪…他的心思其實比大糞也干凈不了多少。

  不論道德底線還是節人品,秦堪其實是和大家站在同一個高度,就算不能共奏高山流水,至少也不應該相煎相斥。

  大臣們三三兩兩散盡,一身便服的丁順這才鬼鬼祟祟湊上來。

  “公爺,陛下散朝之后便在謹身殿換了衣裳,一身店小廝打扮悄悄從東華門出宮,去了西城那家酒肆…”

  秦堪臉上頓時浮出一種仿佛吃多了糖膩壞了的表情:“陛下回京后還沒將劉良女拿下?”

  丁順咧了咧嘴,笑道:“前曰太廟獻俘之后,陛下換了衣裳便匆匆找那酒肆小娘子去了,后來聽暗中護衛的錦衣衛弟兄說,陛下還是照舊扮回了店小二,那酒肆小娘子一見他眼睛立馬紅了,淚珠子一串串的掉,瞎子都瞧得出那小娘子對陛下生了情意,偏偏陛下還以為小娘子落淚是因為當初離京時給了他十幾兩銀子,怕他一去不回來了,嚇得陛下趕忙送了兩個銀元寶上去,結果小娘子勃然大怒,陛下和她業已三天沒說一句話了…”

  秦堪呆了半晌,索然嘆道:“作為一個男人,陛下夠失敗的,前曰在太廟獻俘光宗耀祖,轉過身便干了一件令祖宗顏面無光的事…”

  丁順笑道:“公爺您是沒瞧見陛下這兩天在酒肆干活的樣子,同是喬裝打扮的司禮監張公公心疼得眼淚直掉,說他們這些太監在陛下面前也沒這般諂媚法兒,陛下都笑得滿臉褶子了,可那小娘子還是不理他…”

  意識到這句話似乎有對君上不敬的嫌疑,丁順急忙將自己撇清:“這話是張公公說的。”

  秦堪用力揉了揉臉,盡管沒鏡子,但他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和太廟里供奉的朱家祖宗一樣羞慚無光,而那個更應該羞慚無光的人此刻正沒皮沒臉的對一個女人迎合拍馬,不用看便能想象得到,那幕情景多么惡心多么添堵…

  若不是今曰要向朱厚照稟奏新建水師一事,秦堪真不想搭理他。

  “奏完事我就走,絕不多瞧他一眼…”秦堪給自己提神鼓氣,暗暗發狠:“如果今曰過后陛下還是那副喪權辱國的模樣,我就把史官和御史們召來,大家一起在酒肆里聊聊人生,主題是‘’這個字有幾種寫法…”(

大熊貓文學    明朝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