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龍虎觀的秘密 蕭郎結束調研,回到秘書一處,范鴻宇也便回到黨校繼續學習。.
范鴻宇學員已經落下了不少功課,得好好補補,否則可不一定能夠拿得到畢業證。不過,范鴻宇實在不是一個好學生,一到星期天,就往外跑,絕對不肯留下來好好復習功課。
這一回改規矩了,范秘書不騎自行車,開了一臺嶄新的桑塔納,直奔洪州市公安局。公安局門口,有人在等著。是一名三十來歲的年輕男子,穿著海軍藍T恤,西裝短褲,嘴里叼著一支煙,神情有些懶洋洋的,似乎提不起精神。只是雙眼之中,時不時會閃過一抹銳利的神色。
桑塔納直駛而前,在年輕男子身邊“咯吱”一聲,來了個急剎車。
年輕男子繼續抽煙,眼皮都不抬一下。
駕駛座的玻璃搖了下來,范鴻宇探出腦袋,笑著說道:“葉哥,好定力。”
這個懶洋洋抽煙的家伙,正是葉友道,眼下是洪州市公安局刑jǐng支隊二大隊大隊長。
葉友道一聲不吭,轉到桑塔納的另一邊,拉開車門,一屁股坐進了副駕駛位置,吐出幾個煙圈,笑道:“就憑這手段,也想嚇我,太小看我葉友道了吧?范處長!”
“那是,誰不知道葉大隊是刑偵專家,身經百戰?”
范鴻宇便諛辭潮涌,狠狠滴拍了葉友道一擊馬屁。
“這車不錯。哎呀,看來人還是要當官。在省zhèngfǔ當處長,一天到晚跟著領導跑,啥事不干,還能開好車。咱們這些一線jǐng察,出生入死,一臺破吉普還要輪著開。”
葉友道一點不買賬,搖頭晃腦地慨嘆起來。
“怎么,到了省城,也還是破吉普?”
范鴻宇笑著問道。
葉友道繼續搖頭,說道:“哎呀,范處長,你千萬別提這茬,你一提這個,我就來氣。得,哥們這回算是被你坑了。我當初也想著,省城肯定比彥華強,每天好酒好肉大吃大喝伺候的不說,起碼車能開個好的。誰知道,洪州市局比我們彥華還窮,整個二大隊,就一臺破吉普,幾臺破三輪…早知道這樣,真不該聽你忽悠調到這里來。”
范鴻宇笑道:“行了行了,你唧唧歪歪個屁啊。真想開好車,我這車送給你。”
葉友道頓時來了精神,猛地坐直身子,說道:“送給我?未必這車是你私人的?還是說,在省zhèngfǔ當處長就真的那么大權力,桑塔納隨便送人?”
“這你就別管了,你真想要,我就送給你。”
“想要啊!當然想要!二十幾萬一臺的車,誰不想要誰是傻子!”
葉友道立即就嚷嚷起來。
“得,換位置,你來開。”
范鴻宇二話不說,推開車門就下去了。
“我開就我開,你以為我不敢啊…”
葉友道嘴里嘀嘀咕咕,手一撐座墊,身子“騰空而起”,眨眼之間就坐到駕駛座上,握住了方向盤。
“行啊,葉哥,這身手還是杠杠的,利索得很。”
范鴻宇不由喝了一聲彩,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鉆了進來。
“那是,咱是刑jǐng,你以為跟你一樣,領導啊!我跟你說,范處長,你呢,也別當那個處長了,干脆到局里來,咱倆搭檔破案子,那個帶勁,比你們一天到晚開會學文件帶勁多了。”
范鴻宇腦海里立時便浮現起另一個世界的情形,在宇陽縣公安局,他和葉友道搭檔多年,一起偵破了許多的大案要案,累是真累,帶勁也是真帶勁!
崢嶸歲月。
可惜,這一輩子,他回不去了。
“走吧!”
范鴻宇嘆了口氣,說道。
“去哪?”
葉友道瞪起了眼睛。昨天范鴻宇就給他打了電話,讓他今兒一早在公安局門口等著,哥倆一起去溜達溜達,葉友道想都沒想就應了,也沒問去哪。
葉友道完全相信范鴻宇。有些人,無須天天呆在一起,哪怕一年只見一次面,那也是肝膽相照。在葉友道心目中,范鴻宇就是這種人。別看葉友道牢sāo滿腹,其實挺喜歡在洪州市局工作。倒不是因為他擔任二大隊的大隊長,正兒八經升了官,而是因為在洪州有案子辦。
彥華城市小,沒什么大案子,辦來辦去,都是些雞鳴狗盜的小案子,葉友道辦起來一點勁頭都沒有。洪州就不同了,城市大,人口構成復雜,時不時有大案子發生,葉友道便即精神百倍。他是那種典型的“破案狂人”,越是大案子,越是迷霧重重的案子,辦起來越有勁。調到洪州市局不過一個來月,就已經偵破了兩起有一定影響力的大案,在洪州市局名聲鵲起。
易長天跟高興漢提起這事,開玩笑說范鴻宇這次走后門,是走得最正確的一次,真給他弄來一個高手。
“金吾山,龍虎觀!”
葉友道不由一怔,問道:“去哪干嘛,你要拜菩薩啊?”
“辦案子!”
范鴻宇的回答,依舊簡潔有力。
“辦案子?金吾山有什么案子辦?我們都沒接到報案!”
范鴻宇笑道:“我就是報案人,我向你保證,這回真的是大案子,保管你辦起來格外帶勁,搞不好是你這一生之中,抓的最大的一條大魚。”
“真的?”
葉友道斜乜著他,將信將疑。
“開車吧,哪那么多廢話啊?”
范鴻宇笑罵道,仿佛又回到了另一個世界,和葉友道一起搭檔破案之時。
“得!去就去,誰怕誰啊!”
葉友道也是個“二桿子”脾氣,隨手掛檔,腳下猛踩油門,桑塔納抖動一下,如同離弦之箭,向前竄去。
故地重游,比上次和高潔一起過來,就要快捷得多了。范鴻宇沒有游覽的興致,和葉友道一起,直奔龍虎觀而去。
“好大一座廟!”
來到宏大巍峨的龍虎觀前,葉友道不由嘖嘖贊嘆。
“拜托,葉大隊,這是道觀,不是廟。”
范處長就耐心糾正葉大隊長的謬誤。
“那又怎樣?”
葉友道猛翻白眼。
“沒怎樣,你說它是廟,就是廟吧,你說了算!”
范鴻宇便郁悶地說道。
根據范鴻宇的經驗,在這種事情上跟葉友道較真,絕對沒好果子吃。人家是刑jǐng,不是宗教專家。分不清道觀和廟宇的區別,有什么關系?
“這還差不多。哎,你不是說破案子嗎?怎么到這里看大廟?”
范鴻宇懶得理他,說道:“呆這,我去買票。”
不一會,范鴻宇拿著兩張票過來,又變戲法似的掏出兩副墨鏡,遞給葉友道一副,自己戴上一副,頓時便模樣大變。
葉友道詫異地說道:“怎么,這案子發生在廟里?”
“進去再說。”
范鴻宇拿著票,大搖大擺向龍虎觀內走去。
“神神秘秘的…”
葉友道好奇心大起,嘀咕了一句,緊緊跟上。他心里很清楚,范鴻宇絕不會無緣無故帶他到這里來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這廟里還挺好玩的。”
兩人在龍虎觀內四處閑逛,葉友道笑著說道。
他一直沉迷于破案,難得出來散心一回,盡管并不信鬼神,但身處高山之巔,綠蔭之中,卻也覺得心曠神怡。
“嘿嘿,這外邊算什么?真正好玩的東西,都在那里面!”
范鴻宇一笑,伸手向冒牌張天師所居的“靜心筑”指了一下。
“靜心筑?干嘛的?”
“龍虎觀主持,張天師的起居之地。”
“起居之地?你說張天師就住在那里面?不對吧!這靜心筑的占地面積,看上去比外邊的正殿還要廣闊,他用得著住這么大的地方嗎?”
范鴻宇就伸出大拇指。
刑jǐng就是刑jǐng,這觀察能力果然不是蓋的,葉友道一眼就看出了異常。
“那里面啊,可不僅僅是占地廣闊這么簡單,就是一個賓館。但這個賓館,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進去的,想要進去和張天師見個面,得交一萬塊。”
“多少?”
葉友道驚呼出聲,一雙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完全不敢置信。
“一萬!”
“你開什么玩笑?”
范鴻宇就笑了,說道:“我還真沒開玩笑,就是這個價碼。我跟你說,就算你肯交一萬塊,人家張天師也未必肯見你。你還得是個名人,要不就得是個美女。”
“不可能!搶銀行呢!”
葉友道將腦袋搖得撥郎鼓似的,打死也不肯相信。
范鴻宇正要說話,卻只見一行人從靜心筑的月牙門里走了出來,當先一人,五十余歲年紀,大背頭,白襯衫,官威儼然。
“這,這是…”
葉友道頓時張大了嘴,合不攏來。
“沒錯,你也認出來了,就是他。”
范鴻宇微微一笑,淡然說道。
一名四十幾歲模樣的道士,陪著官人一起出門,臉帶微笑,也是神態儼然,在高官面前,絲毫沒有低聲下氣之態。
高官身邊,跟隨著一位三十七八歲的秘書,一樣的大背頭,白襯衫,皮鞋锃亮,卻也是范鴻宇的老熟人。只是這個時候,秘書同志佝僂著腰,滿面堆笑,完全沒有了倨傲之氣。秘書同志此時此刻,注意力全部放在高官身上,哪里想得到在不遠處有一雙眼睛,隱藏在墨鏡之后,冷冷地盯著他。
一縷譏諷的笑意,漸漸自范鴻宇的嘴角浮起第377章省委副書記的小布袋第377章省委副書記的小布袋 省委黨校處干班課堂上,馬克思哲學講師正在講課。范鴻宇同志坐在最后一排,認真聽講,不時做個筆記。倒不是說范鴻宇學員對講授的內容如何感興趣,關鍵這些東西到時候要考試的。雖然說現在流行六十分萬歲,如果連六十分都考不到,范秘書臉上無光。
當然,黨校的先生們一般也不會讓這些官老爺不及格。黨校畢竟不是大學,沒必要往死里得罪人,況且得罪的還是官老爺,就更加不合算了。
范鴻宇學員心里有一個樸素的念頭: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學點知識。
但偏偏就有人不讓大伙認真學習。
哲學講師比較年輕,上課有激情,正講得起勁,教室門猛地被人一把推開,一個人闖了進來。
“干什么…”
年輕講師驟然被人打斷,十分不忿,沖著來人就吼了一嗓子,隨即便睜大了眼睛,滿臉尷尬之色。
“啊,是秦主任…”
推門闖進來的,是一位四十幾歲的中年男子,滿頭大汗,也來不及擦拭,更來不及和年輕講師打招呼,朝上課的學員們就嚷嚷起來。
“快快,同學們起立,省委袁書記,袁校長來看望大家了,大家鼓掌歡迎…”
頓時便“嘩啦啦”一陣大響,桌椅相碰,大伙都緊著站起身來,使勁鼓掌,動作相當敏捷。須知這滿堂學生可都是領導干部,平rì里別的不說,這迎接領導乃是基本功,十分的訓練有素。
隨著熱烈的掌聲,袁留彥在一大堆人簇擁下,走進了課堂。
袁留彥兼任省委黨校校長。
不過范鴻宇入學半年,這還是頭一回在黨校見到校長大人。平時學校的rì常事務,俱皆是常務副校長管理,袁留彥基本就是掛個名。
今天既不是重要節rì,學校也沒有搞重大活動,袁校長忽然蒞臨處干班,卻不知是何種緣由。
一般來說,處干班在黨校是最“低等”的班級,這些學員們回到單位,固然一個個高高在上,威風凜凜,但在黨校,大伙卻不過是“小字輩”,相當低調。不要說黨校有數不清的處級干部,就算是廳級干部培訓班的學員,那也全都是扎扎實實的領導,不小心碰到需要仰望。
袁留彥時不時會去廳干班走走,看望一下“學生們”,和大家聊聊天說說話,以示關心。至于處干班,那就沒有這種待遇了。
雙方地位身份天差地遠,袁書記打心眼里沒怎么瞧得上這些基層干部。
這回卻不知道刮的什么風,將袁書記吹過來了。
“哈哈,同學們好啊…”
袁留彥沒有鼓掌,在校領導的陪同下,徑直走上講臺,揮手致意,大領導氣度儼然。
“書記好!”
全班數十位學員整齊劃一地叫道。
范鴻宇同志沒叫,也沒人注意他,大伙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袁書記身上。
袁留彥雙手舉起,向下輕輕一按,掌聲戛然而止。
“同學們都請坐吧!”
“刷”的一聲,幾十人一齊坐了下去,動作之齊整,差不多趕上部隊了。
袁留彥含笑點頭,似乎比較滿意。
緊隨其后的常務副校長就忙不迭地袁書記搬椅子,鄭秘書站在一旁,并不插手。在公共場合,自有其他人向領導獻殷勤,鄭秘書天天和袁書記呆在一起,有的是獻殷勤的機會,就不和同志們搶了。
不厚道!
這樣折現出鄭秘書的高度自信,追隨領導多年,他和袁書記關系,早已不是普通的領導和秘書關系。很多時候,鄭秘書就是以袁書記“代言人”的形象出現的。
袁留彥坐了下來,黨校的其他干部,又緊著給鄭秘書和副校長們搬椅子。
一級管一級,分工協作,職責明確。
“同學們,今天袁校長在百忙中抽出時間來看望大家,這是對我們莫大的關心和鼓勵…”
黨校常務副校長率先發言,包含深情,神情激動。
袁留彥臉帶微笑,怡然自得。
范鴻宇聽一些同學說,袁留彥喜歡以黨校校長自居,到黨校來視察工作時,喜歡稱“同學”而不是同志,也喜歡大家稱他為“校長”而不是書記。似乎如此一來,他和這些培訓干部之間,就建立起了某種穩固的“師生關系”,培訓干部都是他袁校長的門生。
倒是與前朝某位大人物有異曲同工之妙,那位大人物以此建立起了自己強大的嫡系部隊,賴以維持統治二十余年。
但此一時彼一時,環境和時代都不同了,袁校長這一招是否還能湊效,那就不大好說了。
不過,黨校很多學員也非常喜歡袁留彥這樣。無論如何,今后想要向袁留彥靠攏的話,就有了一個絕佳的由頭,“校長”一叫,彼此的淵源就出來了。
常務副校長的開場白很簡短,他十分清楚,今天誰才是主角,極快地將話語權讓給了袁校長。
“同學們,今天來看看大家,和同學們聊聊天說說話。在這里,沒有上級和下級,沒有書記和下屬,只有校長和學生。大家有什么話,都可以暢所yù言…”
袁留彥笑著說道,相當和氣,雙目炯炯有神,巡視全場,在范鴻宇的臉上略作停留。
范鴻宇心中一凜,預感到袁留彥此番視察,恐怕不尋常。
接下來,袁留彥按照“標準流程”,講了一些官話套話,勉勵同學們認真學習,深入理解馬克思列寧主義,深入理解偉大領袖思想,將理論基礎打好打牢固,為今后更好的開展黨的工作做好充分的準備。
“同學們都很年輕,來黨校學習之前,都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取得了優異的成績,為黨的工作作出了有益的貢獻,這個很不錯啊…比如說,彥華來的范鴻宇同志,就是在座同學之中最年輕的一位,才二十歲出頭。但是大家千萬不要小看這位年輕的范書記,厲害得很,哈哈…他們搞的那個楓林模式,我認為就很好,很有代表性,已經被樹立為典型,在全省推廣,為全省鄉鎮經濟建設樹立了一個好榜樣,為新農村建設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好,好啊,自古英雄出少年。范鴻宇同學,非常不錯!”
出人意料的是,袁留彥話鋒一轉,竟然直接點了范鴻宇的名,大加贊賞。
所有目光都向后排角落里集中。
范鴻宇同學也有些猝不及防,連忙站起身來,向袁留彥微微鞠躬,說道:“謝謝校長的表揚和鼓勵,我做得還很不夠,請校長和同學們多多批評,多多幫助!”
“哎…小范同學,你就不要謙虛了。雖然謙虛是一種美德,但過分的謙虛就等于驕傲。年輕人,就要有勇于開拓進取的精神。下面,我們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小范同學給我們談談楓林模式的經驗,好不好啊?”
“好!”
大伙轟然答應。
能不“好”嗎?
袁留彥率先鼓掌,教室里掌聲雷動。
“來,小范同學,到前面來,和大家好好談談,分享你的經驗。”
袁留彥笑容可掬,朝范鴻宇招了招手。
當此之時,范鴻宇同學沒得選擇,只好硬著頭皮向講臺走去。包括袁留彥在內,大家都向他破顏微笑,部分學員眼里便流露出“羨慕嫉妒恨”的神情。
這人的運氣得多好啊?
省長,省委副書記一個個對他如此看重!
這才二十出頭,就已如此光芒璀璨,耀眼生輝,再過幾年,那還了得?
鄭秘書也在笑,不過,范鴻宇分明從他的笑容里讀到了一抹隱藏得很好的譏諷之意。
來到講臺前,范鴻宇面向全班同學,開始介紹“楓林模式”的經驗,不管袁留彥此來帶著何種目的,向這些即將走上縣長縣委書記崗位的同學們多灌輸一點經濟建設的前進理念,總是好的。
所有人都微笑傾聽,教室里不時爆發出陣陣熱烈的掌聲。
花花轎子人抬人的道理,官場上沒人不清楚。
這位,可是即將成為省長大秘書的牛人!
范鴻宇的介紹,言簡意賅,半個小時左右,就結束了發言。他也很清楚,今天的主角不是自己,而是袁留彥袁校長,搶領導風頭乃是官場大忌。
“小范同學,講得好啊,非常好!”
袁留彥又率先鼓掌,教室里再一次掌聲雷動。
“通過小范同學的介紹,同學們是不是又深受啟發?我看就是這樣。楓林模式之所以取得這么好的成績,關鍵就是小范同學和楓林鎮的同志們,很好地把握了一個原則,很好地處理了大事和小事的關系。什么原則呢?那就是不貪功,不冒進。一步一個腳印,夯實基礎,循序漸進。比如修路,他們就不急于求成。而是先發展企業,發展養殖業和種植業,把基礎打牢。等鎮財政有了長足的發展,行有余力,然后才開始搞道路交通建設。這就很好嘛,經濟發展了,路也修起來了,財政又沒有壓力,一切都從容不迫。很值得我們學習啊!我們現在有些干部,就是急于求成,總是想搞一些不切實際的發展規劃,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半途而廢,搞得勞民傷財,群眾怨聲載道。這對黨是事業,對zhèngfǔ的威信都是一種損害。同學們,對這種急功近利,不切實際的思想和工作方法,一定要提高jǐng惕!”
袁留彥語重心長地說道。
范鴻宇的雙眼,輕輕瞇縫了一下。
合著袁校長今天降尊紆貴,移駕黨校,就是給他小范同學送小布袋來了!
袁校長不厚道,拿小布袋裝自己的學生,而且裝得嚴嚴實實,一絲縫隙都不給范鴻宇同學留下。
這個小布袋的殺傷力,兩天之后就完全顯露出來。
彥華市常務副市長高潔同志到省城開會,回家陪父母吃飯,范鴻宇同學自然要屁顛屁顛趕到市委常委院,陪岳父岳母聊天說話。
一家子坐在客廳沙發里,等著看《青山新聞》和中央臺的《新聞聯播》。只要沒有其他特別要緊的事情,這是雷打不動的“程序”。
“鴻宇,你下個月就畢業了吧?”
高潔和范鴻宇挨在一起,明知故問。
“哎呀,可算是要畢業了。”
范鴻宇同學就嘆了口氣,很沒有覺悟地說道。
高書記瞥了他一眼,淡然說道:“范秘書,這個態度不端正啊。理論知識,還是要系統一點好,基礎要扎實。今后,你不可能永遠都做行政工作,黨務這一塊,也是少不了的。”
貌似范秘書曾經就千過黨委書記。
“就是啊,雖然大道理靠不住,沒幾個人愿意聽,但你將來要是做了縣委書記市委書記什么的,連大道理都不會講,那也太沒有水平了!”
高市長馬上就在一旁附和。
仿佛在高市長心目中,縣委書記市委書記的官帽子,已經擱在自家衣櫥里,不定什么時候,范鴻宇就取出來,撣撣灰塵,隨手戴上了。
高媽媽笑出聲來,嗔道:“小潔,你們一唱一和,故意跟你爸置氣呢?”
高潔就和范鴻宇一起,吃吃竊笑。
高興漢和邱明山一樣,時常會調侃一下范鴻宇,高潔就“女生外向”,盡幫著男朋友和老爸“搗蛋”。
高興漢理都不理他們,自顧自看電視。
十八點三十分,《青山新聞》準時開播。
第一條是關于省委書記榮啟高的新聞,接下來,電視畫面上就播出了袁留彥和省委黨校處級干部學習班學員們座談的新聞。
好像前天下午,確實有記者跟隨采訪。
高潔不由很詫異地說道:“袁留彥去黨校了?”
對這位位高權重的省委副書記,高潔似乎沒有多少好感,直呼其名,殊少敬重之意。
范鴻宇笑了笑,說道:“是啊,袁校長不厚道拿個小布袋,把我給裝進去了。”
高潔吃了一驚,連忙問道:“你什么意思?”
范鴻宇的語氣雖然很輕松,但這話確實挺嚇人的。堂堂省委副書記,省委黨校校長,居然赤膊上陣,拿小布袋裝自己的學生,是個什么概念?
范鴻宇笑道:“沒什么,接著看下去就知道了。”
高潔便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視機,眼睛都不眨一下。
連高媽媽都跟著有點緊張。
在青山省,袁留彥的權威不是說著好玩的。自己女婿怎么又得罪這樣的狠人了?貌似范鴻宇同志,還真是不消停,厲害角色一個接一個地可勁得罪。
袁留彥在省委黨校青年干部學習班(處干班只是俗稱)的講話,播音員字正腔圓,原文照播。對范鴻宇同學和楓林鎮的同志們“夯實基礎,一步一個腳印,不貪功,不冒進”的穩打穩扎,進行充分肯定,高度評價。
高興漢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高潔可就沒有老爸這樣的好涵養了,怒形于色,憤然說道:“袁留彥怎么能這樣?他堂堂一個省委副書記,正省部級領導,搞這樣的小動作?太丟份了!”
別人可以批評她,甚至可以陰她,高潔都能忍,唯獨不能忍的就是陰范鴻宇口 袁留彥這一手著實不漂亮,“以大欺小”,簡直就是鬧笑話,太沒有器量了。
范鴻宇笑道:“校長同志可不是針對我來的。”
“我知道。他是沖尤省長去的。有本事,直接找尤省長打擂臺去,給你使絆子,算怎么回事?”高潔俏臉漲得通紅,柔美的胸部急促起伏,真的氣壞了:“以前真沒看出來,他竟然是這種人!哼!”
總算高潔頗有教養,“小人”二字忍住了,沒說出具來。
范鴻宇仍然臉帶微笑,說道:“也沒什么,大千世界,百種米養百樣人。不見得誰的官大,誰的格局就高,器宇就大。”
高興漢瞥了過來,說道:“范秘書,我怎么聽著,你這話里有話啊?”
范鴻宇連忙說道:“高伯伯,我可沒敢說您,您的格局挺高的,器宇廣大。”
高潔撅起嘴,很不滿地說道:“爸,都什么時候了?您還在開玩笑!有人要陷害鴻宇!”
“放心,你男朋友,不是什么人都能陷害得了的。”
高興漢悠悠地說道。
高媽媽在一旁擔憂地說道:“老高,不能掉以輕心。袁書記那人…”
話只說了一半,但意思誰都明白。袁留彥在青山省委的口碑;并不太好。大家都知道,他并非一位胸襟黿廣的領導,對下屬要求比較嚴格。
高興漢笑笑,不吭聲。
“鴻宇,這樣不行,你得馬上向尤省長匯報,不能讓他誤會你!”
高潔急急說道。
相對來說,范鴻宇被袁留彥“算計”,高潔還不是太擔心。畢竟范鴻宇不是省委機關的干部,而是尤利民內定的大秘書人選。一般來說,其他領導不會來干涉尤利民秘書班子成員的使用。縱算省委榮書記也不會干涉。但如果尤利民對范鴻宇產生了誤會,那就真的糟糕了。
范鴻宇搖搖頭,說道:“用不著匯報,也許這會,尤省長已經知道了。”
話音未落,他腰間的傳呼機就“哨嘀嘀”地鳴響起來,范鴻宇拿起傳呼機一看,笑了起來:“說曹操曹操就到……”
就在旁邊茶幾上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鴻宗?”
電話那邊,傳來蕭郎的聲音。
“蕭哥!”
“怎么回事?袁書記去黨校了?”
蕭郎壓低了聲音說道,顯然不想讓別人聽到他和范鴻宇的談話。
“你也看了?”
“能不看嗎?尤省長正在這里和陳部長吃飯,結果電視上就播出這條新聞來。陳部長的態度馬上就變了…”
蕭郎平日里涵養甚好,這時語氣也有點氣憤。很明顯,蕭郎對袁留彥這一手也十分不滿。
范鴻宇卻依舊很輕松地笑著說道:“袁書記是省委領導,他一定要我談談經驗,一定要幫我總結楓林模式,我也沒辦法啊。怎么說也是領導對我們的一種關懷嚓”
“鴻宇?”
蕭郎立馬也聽出味道不對,疑惑地問道。
“沒什么,蕭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那尤省長那里“…”
“尤省長不是已經親眼看到新聞了嗎?就用不著我們匯報了。”
掛斷蕭郎的電話,范鴻宇掏出“青山王”,敬給岳父老子,自己也點上一支。
高潔急急問道:“鴻宇,尤省長看到這新聞了?”
“嗯,尤省長前天去的首都,向國務院領導匯報,想要在明年的國債里,為我們省里申請幾個億的修路資金。剛才正和財政部的陳部長一起吃飯呢,結果就看到新聞了。”
高潔緊盯著問道:“那陳部長什么看法?”
“據蕭郎說,陳部長的態度出現了變化。”
“能不起變化嗎?你們省里自己的意見都沒有統一,人家財政部憑什么給你們發國債啊?壓根就是故意的!”
高潔氣憤憤地說道。
見了女兒氣憤的模樣,高興漢微微一笑,說道:“小潔,大方向沒錯,細節方面還要再考慮周到一點。”
“爸?”
高潔揚起了眉毛。
高興漢點點頭,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高潔秀眉微蹙,認真思索起來,范鴻宇也臉帶微笑望著她。似乎有個什么秘密,高興漢和他都已經知道了,高潔還沒想明白。
“我知道了,這是《青山新聞》…”
稍頃,高潔嚷嚷了起來。
“對了。尤省長和陳部長在首都吃飯,卻看《青山新聞》,難道不是很奇怪嗎?”
范鴻宇微笑說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既然搞出這么個新聞來,自然要讓陳部長看到。我真就不明白了,修路是大好事,為什么他們一定要和其他事情扯在一起?”
“因為他們能從中獲得政治利益。”
“政治利益?為了他們的政治利益,就要犧牲全省人民的經濟利益嗎?就這樣當領導?”
高潔益發的氣憤難耐。
高興漢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小潔,你是個善良的孩子…還好,你這位男朋友算是找對了,他比你壞多了。要不是這樣,我還真不放心讓你繼續在基層呆著。”
這算什么評價?
都到這個時候了,高興漢還不忘調侃女婿一把。
范鴻宇頓時大為不忿,說道:“高伯伯,如果沒有你的同意,我再壞也沒轍!”
高潔滿頭霧水,瞧瞧老子又瞧瞧男朋友,疑惑地問道:“爸,你們在打什么啞謎啊?”
高興漢淡淡說道:“還是讓你男朋友告訴你吧。”
“快說!”
高潔鼓起嘴巴,盯住了范鴻宇。
“沒什么,既然人家一定要折騰,那我就陪他們折騰到底!不干掉幾個,他們是不會消停的。”
范鴻宇臉上帶著笑意,說出來的話卻殺機四溢,甚至高潔都輕輕打了個寒顫。過往的事實已經證明,一旦范鴻宇的斗志熊熊燃燒起來,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