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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六章 移花接木

大熊貓文學    醉枕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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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東宮李旦子逮望的宮墻之外,古竹婷所扮-的廬陵王硬普頭皮—在職方員外郎徐彥伯和內侍的引領下向武成殿走去,沿途所見的內宦和宮娥見了他,紛紛避讓道旁,向他或欠身或福禮。

  雖然他們對這位王子從心底里還缺乏應有的敬意,但是他們很清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位曾經的天子、今日的皇子,來日還將是這座宮殿的主人。

  新的天堂和明堂即將建成,依附于高建筑的腳手架還搭在那兒,工匠們正在忙碌著做最后的建設和粉飾,°天子已經老邁,說不定當新的萬象神宮徹底完工的時候,入主其中的主人已然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半百老者,誰敢對他不敬呢?

  武成殿到了,第一重門,門禁森嚴。第二重門,門禁森嚴。第三重門······

  古竹婷心里有些發慌,可是楊帆沒有隨著進來,她得不到任何指示,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古竹婷剛剛踏進三重門,門旁突然閃出一個老太監,笑瞇瞇地攔在她的面前,向她打了一個手勢,示意她轉向旁邊,古竹婷閃目一望,就見旁邊有兩名俏麗的女官正娉娉婷婷地立在廊下,微笑著看著她,并向她輕輕頷首。

  古竹婷下意識地走過去,站定身子了,卻見那兩個女官的眸光又望向她的身后,不由也轉過身去,就見李顯一身青袍,從門的另一側閃出來,站到了職方員外郎徐彥伯的身邊。

  徐彥伯并不知道他一直陪伴的這位皇子是假的,眼見此情此景,站在那兒一臉錯愕,他看看身邊這位長相與方才那位有七八分相似的王爺,兩人一個一身皇子服飾,一個一襲青衫,看起來倒似走開的那個才是真的。

  但是,在前方不斷示意他繼續前進的是宮中管事大太監高公公引著那位身著王袍的廬陵王走到一邊的是皇帝身邊最親信的女官上官婉兒和符清清,有點頭暈的徐彥伯毫無選擇,只能陪著這位青衫王爺繼續前行。

  槍桿兒似的站在那兒的內廷侍衛們目不斜視,對眼前發生的一切視若無睹。

  上官婉兒眼看著徐彥伯陪著那位青衫李顯走到殿前高聲通報如儀,既而引著李顯進去,這才向身邊這位盛裝的“李顯”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古姑娘是吧?吾姓上官,小字婉兒,請姑娘隨我來!”

  “上官婉兒!這位姑娘就是當朝內相上官婉兒!”

  古竹婷被這個名字驚呆了還沒等她想明白過來,已經不由自主地隨著上官婉兒走開。

  將近城門的時候,武承嗣和武三思就刻意放慢了速度,讓廬陵王的儀仗入城,彼此錯開了時間。兩人在城外的三里亭足足歇了一個時辰,這才起駕回城。

  武三思沒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跟著武承嗣的車馬一直到了魏王府。廬陵王已經回京了,再想行刺他已是難上加難而且在京城動手,刺殺一位堂堂皇子,不成功還罷了成功的話,將要承受的政治風險也實在太大。

  如今武三思已經沒了主意,只好跟來,和武承嗣這個老對頭共同商議一下。

  武承嗣回到府里,先喝了一碗潤肺止咳的湯劑,見武三思依舊落寞寡歡,這才出言說道:“你不要這副樣子了!姑母雖然接回了她的親生兒子,也做出了要傳位于他的姿態,但是以我對姑母的了解,她是絕不希望一手締造的武周帝國重新改姓李唐的。

  姑母是開國之君生為九五至尊,死也想配享太廟。她希望自己是作為一代開國帝王被供奉在太廟中,而不是作為李家的媳婦留名史冊。所以,對于未來事,姑母必定會有所安排的,你我且耐心等待等明白了姑母的心意再作打算不遲。”

  武三思緊攥雙拳,往案上輕輕一捶,喟然嘆道:“如今也只好如此!”

  二人正說著話,有人又從外邊進來,武承嗣抬頭看了一眼,見來人身材偉岸、五綹長髯,形貌有幾分與關帝廟里的漢壽亭侯相仿,認得是武三思身邊的一員家將,便沒有說話。

  姬祖冰進了大堂,閃目一瞧,見自家主人正雙拳拄案,郁郁不歡,連忙邁著小碎步跑過去,繞到武三思身邊,把一捧長髯一攬,彎下腰去,貼著武三思的耳朵低語幾句。

  武三思正閉目不語,作沉痛不已狀,聽他說了兩句,雙眼霍地張開。

  姬祖冰又竊竊私語幾句,武三思“啊!”地一聲大叫,雙手往案上重重一捶,隨即發力一喝,將身前的案幾整個兒掀了出去。

  武承嗣嚇了一跳,不悅地蹙眉道:“三思,你此時發作,又為哪般?”

  武三思緊攥雙拳,渾身發抖,連聲道:“錯了!錯了!我真的錯了!”

  武承嗣聽得莫名其妙-,瞪大眼睛道:“你什么事做錯了?”

  武三思仰臉望天,欲哭無淚地吼道:“他說的是真的!他說的竟然是真的!我為什么不信他!我為什么不信他!大錯已成,何能回天!”

  武承嗣還是一腦門的漿糊,又納悶地追:“誰說的是真的?你沒相誰?”

  武三思霍地一下跳將起來,痛心地道:“罷了!天意啊!天意如此,徒呼奈何!”說罷把袍袖一甩,大步向外走去。姬祖冰見自家主公走了,忙把長髯一甩,雄糾糾氣昂昂地追在主公屁股后面去了。

  前邊的武三思一臉痛苦,只是沒哭出來,不大像大耳賊,后邊的姬祖冰身形架勢、神態舉止,倒活脫脫就是一個關云長。武承嗣望著武三思遠去的背影瞠目半晌,拂袖罵道:真真一個不成器的蠢材!”

  史館里面,上官婉兒的住處。

  香閨隱有蘭麝之香,古竹婷盤膝坐在案前,對著一面八角云紋石州銅鏡,拈著蘸濕了的手巾輕輕拭去眼角最后一絲皺紋,站在對面的上官婉兒和符清清眼見她卸妝的全過程,不禁訝然相顧。

  符清清情不自禁地贊道:“天下之大,奇人之術·匪夷所思,不可想象!”

  上官婉兒頷首道:“婉兒今日真是大開了眼界,想不到天下間竟真有這般神乎其神的技藝!”

  對于二女的夸獎古竹婷只是淺淺一笑又到銅盆前撩起清水,將俏麗白皙的容顏清洗了一番,婉兒將搭在架上的柔滑絲巾遞過去,微笑道:“古姑娘請用!”

  “多謝上官待詔!”對于上官婉兒的殷勤,古竹婷很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上官婉兒微微一笑,并沒糾正她因為皇帝取名為“”(音同詔),所以她的待詔身份已應喚作待制。

  符清清待古竹婷拭凈了臉面·順手接過絲巾,微笑道:“屏后已然備下了衣衫,古姑娘請隨我來!”

  古竹婷隨著符清清閃到屏風后面,當她再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身鵝黃宮衫,襯得人比花嬌,份外嫵媚。符清清欣然贊道:“古姑娘當真俏麗,如此容色·千嬌百媚,扮作一個半百男人時,竟然全無破綻。”

  上官婉兒也在笑·心里卻不覺有點兒吃味兒:“那個沒良心的臭男人,打死打活的都不忘帶個如花似玉的女人在身邊,難不成有武功的男人都死光了么?”

  武成殿上,母子倆已經敘完了話,相對無言。

  廬陵王李顯其實一路上想了許多說辭,見到母親時要表現得如何驚喜、如何激動、如何思念,種種想法似演戲一般,早就想好了步驟。但是他已經先來了一遭,當時只顧向武則天解說他為何要隨黃旭昶離開大隊人馬悄然入宮。

  當時顧不得演戲,如今這一遭卻已是真的演戲·和武則天一起演戲,他已經和母親先見過一面了,這時再表現那番“真情流露”的模樣未免太假。可他又無急智,原來的定策用不上了,一時找不到話說,又不舍得放棄這個和母親親近的機會·只好僵在那兒,心里急急找著話頭兒,可惜越是著急越想不起來。

  武則天見這兒子既想買好又顯膽怯的模樣,心中也是大失所望。雖說在她心中,權力地位、帝王傳承遠比她的兒子重要,可這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已經十六年未見的親生兒子。她的歲數已經太大了,已經開始有些看重親情,剛剛見到李顯時還小有激動,可惜李顯拙劣的表現把她心中不多的熱情也打消了。

  武則天嘆了口氣,心中不無苦澀,可這一切不都是因為她對權力的孜孜追求么?母子之間的淡泊,遠因近由都是她一手造成,她又有什么好說的。

  武則天想了想,忽然記起方才兒子說過他此次回來還帶了一個小孫女兒,貌似還是廬陵這一房最小的孫女兒,她還從未見過一面,不由又來了點興致,兒子面目可憎,那不諳世事的小孫女總可一慰老懷吧。

  武則天開口道:“顯兒!”

  “啊!母親!”

  正苦思話題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李顯連忙欠了欠身子。

  武則天緩緩地道:“為娘記得,此番與你先行還京的,還有一個女兒?”

  李顯心中一喜,暗道:“是啊,我怎么忘了裹兒了,這孩子聰明伶俐,最會說話,我若早些想起她來,也免了這番尷尬。”

  李顯連忙應道:“是!兒帶了阿母最小的孫女裹兒回京,現在她正在殿外候旨呢。”

武則天眉頭一挑,疑道:“裹兒?怎么取了這般古怪的一個閨  李顯遲疑道:“裹兒····…是兒赴房州路上生的,因為事起倉促,無暇準備襁褓,便用兒的衣服將新生兒裹起,是以······便為她取了這個名字。”

  武則天的神情觸動了一下,沉默片刻,方對殿前侍候的高公公道:“去,把朕的小孫女兒領來,朕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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