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本想確定一下此人的身※份,李顯這么一問,楊帆馬上就知道他是李顯了。
楊帆知道自己的貿然闖入會使此間主人受到驚嚇,卻未想到會把這位曾經的皇帝陛下嚇成這副樣子,簡直跟見了鬼似的。
楊帆趕緊欠身道:“臣奉圣諭,見過王爺。這里有一道圣上的密旨,請廬陵王…“
楊帆從懷中取出裹束嚴整的圣旨,李顯如同中了箭的兔乎,“嗖”地一下跳了起來,急退兩步,雙手連擺,顫聲道:“我不看!我不看!你要殺就殺,本王不接圣旨!”
楊帆啼笑畢非,捧著圣旨站在那兒,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古竹婷掩上門扉,閃身進來,見此情景,連忙說道:“殿下勿驚,我等此來,所奉圣諭絕非是對殿下不利的。”
在這種情況下,女人是比男人有優勢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古竹婷穿著一身夜行衣,腰間也插著劍,可那緊束的衣靠襯托出婀娜的曲線,盡顯女兒家的柔美。李顯夫婦見是一個容顏嫵媚、體態窈窕的女子,畏懼之心大減,韋氏強作鎮定地上前問道:“你們…,你們奉諭而來,為何…為何如此…。”
楊帆會意道:“這位想必就是王妃娘娘了,臣楊帆見過娘娘。臣確是奉圣諭而來,至于臣為何潛行匿蹤,冒昧闖入,還請王爺和娘娘看過圣諭,微臣再稟明苦衷。”
韋氏見他對自己恭敬有禮,膽怯之心愈加淡去,便伸出雙手,接過了那道圣旨。
楊帆這時才看清韋后的容貌,既驚于她的年輕,又驚于她的美貌,沒想到這位曾經的嗣圣皇后,如今依舊這般美貌,于這靜室爐火下看來,紅顏依稀,恍如二十許人。
韋氏接過密旨,緩緩退到一邊,扯開系口,褪下筒衣,又拔下筒蓋,慢慢抽※出一軸黃綾,就著爐火的光亮緩緩打開。李顯站在她旁邊,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
韋氏把密旨細細地看了一遍,眉頭先是一跳,繼而雙目一凝,重新看了起來,一個字一個字的仿佛要把它們吞到肚子里去反復咀嚼,過了半晌,她才緩緩抬起頭,紅紅的火光映著她嚴肅俏麗的臉寵,一字一句地問道:“母后要你們護送王爺秘密返京?”
楊帆糾正道:“是皇帝!”
李顯當了三十六天皇帝,就被他的母親一腳踢開,換了他弟弟李旦做皇帝,而他則被踹到房什蹲大獄了,他根本沒有趕上武則天登基為帝,一家人困在這黃竹嶺上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冇依舊習慣稱武則天為母后。
楊帆這一提醒,韋氏反應過來,忙道:“是!是當今圣上!圣人要你們秘密護送王爺返京?”
楊帆道:“是!這正是下臣的使命!”
李顯驚慌道:“母后…母皇為什么要叫你們秘密護送我返京?我不走!我死也要和家人在一起,我不跟你們走…”
楊帆的眉頭倏地皺了一下,這位廬陵王的膽子怎么這么小?
韋氏扭過頭去,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只是當著楊帆和古竹婷,不好對丈夫出言不遜,但她的語氣已經充滿了責備:“王爺不要總是想著死,母皇如果想要殺你,這兩位侍衛此刻已經動了手,何必還秘密護你還京?”
韋氏說完,轉向楊帆,歉然一笑道:“王爺原本不是這樣,這些年來,王爺幽居山中,又時常聽到些不該聽到的傳聞,疑神疑鬼,久而久之落了心病,以致如此失措。”
楊帆欠了欠身沒有答話。
韋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走到墻角,撿起兩個馬扎,拿到房※中※央,對楊帆二人殷勤招呼道:“來來來,你們遠來辛苦,快坐下說話。說來慚愧,這里說是王府,寒室簡陋的尚不如尋常村居,怠慢了你們。”
楊帆二人原不知她要去干什么,這時才知是給他們拿凳子,不管人家如何落魄,畢竟曾是大唐皇后、如今的王妃,楊帆二人忙不迭接過馬扎,道謝一番,這才坐下。竹室空空,四下堆的都是雜物,也分不出個上首下位,二人只得與廬陵王和王妃對面坐了。
二人坐定身子,韋氏客氣地道:“既然母皇有圣諭,王爺當然得遵旨而行。只是王爺在這黃竹嶺上已達十五年之久,消息閉塞,不聞世事,與母縣更是多年未見。不知母皇這次密召王爺回京,可有什么打算?有請天使說個明白,王爺也好有所準備,免得行止唐突,惹得母皇不悅。”
武則天只要下一道圣旨,宣廬陵王回京就走了,那是真正的召之要來,揮之則去,根本不可能把還未宣之與眾的決定寫在上面,雖然韋氏己經猜到了一點,可愈是如此,她愈是不敢相信,因為她已經期待了太多次、也失望了太多次。
“這個…。”
楊帆猶豫了一下,韋氏忙道:“這圣旨上說要王爺秘密赴京,可王爺身在黃竹嶺不得自※由,如何離開、如何秘密,諸般事宜還要與兩位天使商量。不敢叫天使為難,只要說些能夠讓我夫妻知道的事情就好,無論如何,我夫妻二人都感激不盡。”
這件事需要李顯夫婦的配合,當然得讓他們知道目前的局勢,楊帆故意作態,只是不想給這位從太※子而皇帝,從皇帝而王爺,從王爺又要變太※子的傳奇皇子留下一個不能謹言慎行的印象 韋氏說罷,楊帆便欠身道:“不敢不敢,王妃娘娘太客氣了,臣正想把陛下的交待說與王爺和王妃知道。”
李顯也顧不得往灶里塞柴火了,那雙老寒腿似乎也不是那么難受了,眼巴巴地盯著楊帆,像個洗耳恭聽的小學生。
楊帆先把契丹和突厥之亂簡單地說了說,然后便提到女皇年邁,思念兒子,希望接廬陵王回京團聚。他并沒明白地指出女皇有意要立廬陵王為太※子,畢竟這是圣旨上都沒有寫明的話。
但是這一來,兩件事就成了全不相干,楊帆提出前事就顯得特別突兀,李顯夫婦一聽自然就品出了其中滋味。夫妻二人一時間驚喜莫名,坐在那兒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李顯定了定神,思路清晰了一些,這才奇怪地問道:“母皇想見我,一道旨意宣我回京就走了,如今卻己密旨相傳,又請兩位天使秘密接應,這是為何?”
楊帆沉吟了一下,有些事哪怕盡人皆知,也是不好明白說出來的,冇他得好好籌措一下語言。
楊帆斟酌了一下,才緩緩地道:“朝中總是有些人不希望看到王爺和陛下母子團聚,而這些人恰恰把持了軍中諸多職位,陛下擔心接王爺還京的消息傳出后,會有人對王爺不利,而一旦消息傳出,針對王爺的不利舉動恐怕是防不勝防,不知臣這么說,王爺和王妃可明白了么?”
李顯夫婦當然明白,所謂有些人當然是武氏族人,在黃竹嶺看守他們的這支軍隊就是武氏一派的,每年武氏家族都會派員來此視察,每次視察期間及其后一段時間,都是他們一家人日子最不好過的時候,他們對武家的仇恨和忌憚已是刻骨銘心。
李顯夫婦默默地點了點頭,楊帆吁了口氣,道:“所以,臣才深夜潛入求見王爺。嗯與王爺好好商議一下,如何把王爺順利帶走而不會被看守王爺的人發現。至少,不能讓他們很快發現,這樣王爺此行才會比較安全。”
李顯激動的嘴唇哆嗦:“你們來了多少人?”
楊帆道:“為了保密,我們沒有來太多人,但都是精兵。我們從百騎和內衛中,一共抽調了二十人,加上我們兩人,一共二十二人!”
李顯眉頭一皺,有些不滿意地道:“才二十二人,這怎么夠?”
韋氏坐在一旁深蹙雙眉沒有說話,李顯關心的是他的安全問題,而韋氏己經開始思考如何把李顯偷送出去而不叫人發現。
她很看不起這個無能的丈夫,但是她同樣很清楚,能否東山再起,全要靠她的丈夫,因為他是皇子,如果當今太※子已經被女皇拋棄,那么她的丈夫就是李唐宗室第一順位的皇位繼承人。
韋氏思索很久,緩緩說道:“他們時常查驗王爺的所在,想要一直瞞過他們,不可能!不過…瞞個五六天的話,我還有些把握,五六天的話…,可以嗎?”
楊帆想了想道:“五六天,應該能趕出一半的路程,他們那時再發現,可以用來對付我們的時間就很倉促了,如果王妃不能拖延更多時候,那么…,五六天就盡量爭取吧。”
韋氏雙眉一挑,毅然道:“好!那就這么辦!明天一早我就讓王爺裝病,裝成染了疫癥,這樣他們就會懶得常來驗看,我估計,拖個五六天完全可能。”
楊帆擔心地道:“他們不會找醫士為王爺診治么?”
韋氏曬然一笑,道:“他們巴不得王爺早死,每次派員巡察時,他們對王爺都極盡恐嚇,恨不得王爺趕緊自盡,幸虧王爺性情堅毅、不為所動,否則早就遂了他們的心思。他們會請人為王爺診治?絕不可能!”
——我喂自己袋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