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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婚禮

第二百零五章婚禮  楊帆趕到馬橋家里時剛過未時,馬家已經里里外外到處是人了。除了街坊鄰居,馬家那為數龐大的親友團悉數趕到,有城里的、有鄉下的,攜老扶男女女,浩浩蕩蕩,煞是壯觀。

  馬家那小院兒根本盛不下這么多人,屋里就更不用說了,于是就在自家門外墻下搭了一溜兒水席,因為酒宴未開,客人們有坐著的、有站著的,呼親喚友、交頭接耳地聊天。東墻角則扎起了廚房,請來的廚子在那兒忙碌著,一陣陣肉香不時飄來。

  馬家的房子是一幢三間,中間是堂屋,左右是住舍。本來東屋最大,一向都是由馬母住著,如今早騰了出來,拾掇的干干凈凈,墻壁都重新粉刷過了當作新房。馬母則搬到了西屋。馬橋雖然孝順,不想老娘有半點委曲,不過在這一點上卻拗不過老娘,再者新婦過門,總不好在小屋里受憋屈,也就順從了老娘的意思。

  楊帆趕到的時候,馬橋已經換好了鋒紅色的公服,頭戴梁冠,緊張得一臉汗水。棒紅色公服本是四至六品朝廷大員的朝服,但是朝廷特例,新郎綰和新娘子可以破例穿公服革帶、鳳冠霞帔,是以馬橋可以做此打扮。

  壽到楊帆趕來,馬橋向他咧了咧嘴,臉皮子有些僵硬,看來這場婚禮,著實把他緊張壞了。好在有蘇坊正和坊間幾位熱心的體面人物幫著他操持婚禮,凡事都有這些人安排,倒也忙而不亂。

  到了下午申時,因為時值初夏天色還大亮著,而且面片兒家離馬家并不遠都在一個坊里住著,原不必這么早就去迎親,不過親友賀客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番鼓噪之下蘇坊正拍板決定,迎接新娘,于是一大幫人便鼓噪著出了馬家。

  楊帆陪在馬橋身邊,出了馬家的院門,門外早停了一輛雇來的馬車,馬脖子上拴著一塊紅布,顯得喜氣精神。馬橋是新郎,新郎要親迎新娘所以由馬橋架著馬車往面片兒家里趕去,

  到了馬家,由擯相陪著馬橋進了院子先拜見岳母大人和娘家的各位親戚,然后便接新娘子上車。面片兒家里由花大娘和一幫老嬸子幫襯著,小東姑娘和一幫坊里的女孩子則在屋里陪著一身盛裝的面片兒。

  依照規矩,這時該由男方念“催妝詩。”可那都是文人士子家玩的高雅玩意兒,普通百姓許多是連大字都不識的,哪會念什么催妝詩于是,馬橋帶著一幫男性伙伴在外邊拍門呼喊面片兒的名字,里邊一幫女孩子嘻嘻哈哈不肯開門,只管出些問題刁難他們。

  如果這些女孩子成心刁難,馬橋想順利接了娘子出來,怕不得在門前站上大半個時辰,還是面片兒聽姐妹們刁難了幾句便心中不忍,忍不住出言替馬橋幫腔說話,央求姐妹們放他一馬口眾姐妹見此情景,這才取笑面片兒幾句,打開房門,把她擁了出去。

  面片兒穿著一身青色深衣,新郎穿紅,新娘穿青,這是唐人結婚的裝束,“紅男綠女”這個成語就是由此而來。面片兒大袖、披帛,隆重、端莊,頭飾金銀琉璃各色釵飾,雖然都非真正的金銀飾物,瞧來卻沒什么區別,滿頭珠翠的樣子顯得異常高貴。

  只可惜,楊帆翹著腳尖兒也沒看到她的模樣。面片兒倒是沒蓋蓋頭,雖然蓋頭從漢朝時候起就出現了,不過唐朝時候蓋頭還不大流行,大部分人成親都用團扇,面片兒手中就拿著一柄團扇,一柄邊緣飾著白色羽毛的團扇,把她的面孔遮得嚴嚴實實,只能從側面看到一點點肌膚。

  新娘子家里也雇了輛馬車,面片兒由小東姑娘和另一位坊里的女孩攙著,姍姍地登上馬車,馬橋充作馬夫,駕車前行,車輪只滾了三匝,他就下車上了自己的馬車,改由車夫替新娘子駕車,馬橋則打馬揚鞭,先趕回家里準備接親了。

  這種規矩叫作“反馬。”若是發現新娘子不是處女,或者在此期間有任何嚴重不守婦道的行為,男方可以把人退回來,新娘子自備馬車原因就在這里,雖然成了親,她現在還不算真真正正的馬家人。

  馬橋駕車離開時楊帆沒有隨行,他的身份最是自由,既算夫家人也算婆家人。楊帆笑嘻嘻地跟著面片兒家里一幫送親的親屬,陪伴著面片兒的馬車,一路慢騰騰地走回馬家,就見馬橋穿著新郎綰兒的禮服,站在門口坤著脖子已經等了好久了。

  接下來,邁火盆、跨馬鞍、跨米袋…,一連串繁瑣的迎親程序,好不容易忙完了這一套流程,兩個“金童玉女”往馬橋和面片兒身上撒著五谷雜糧,新郎在前,新娘落后半步,在眾人的歡呼注目下緩緩地走進了堂屋。

  進了堂屋,便該行“卻扇之禮”了,“卻扇禮”也就相當于后來的挑蓋頭,只不過這時候的新娘子還沒有那么受拘束,并非到了婚禮現場就被送進新房口這個時代男方父母只是負責陪著同輩親友聊天飲宴,操持婚禮的主角是新婚雙方,所以這“卻扇禮”就在堂上舉行。

  馬橋不會說“卻扇詩。”便只向面片兒行了“卻扇禮。”面片兒這才把擋在面前的團扇輕輕移動。

  團扇移開,她還是她,她又不是她!

  面片兒眉眼盈盈,含羞帶笑,那副嫵媚的模樣,連熟識她的馬橋和楊帆都看呆了。

  新娘子,果然是這一刻最美的女人!

  馬母含著笑,輕輕擦去了眼角的淚花。

  繽相高聲唱和著,讓新娘與新郎行互拜禮。這時節尚沒有交拜之禮,也無須拜天拜地,只是夫婦倆面對面地站著,面片兒便盈盈地彎下腰去,向丈夫行禮。馬橋挺身站著,緊張地受了面片兒一拜,再還一禮。

  面片兒再拜,馬橋再還禮,如是者四次,兩人禮成,這就算做了真正夫妻,面片兒這才與馬橋一同上前,以新婦的身份向婆婆行禮。

  楊帆站在側面,看著他們剪下一縷頭發,用紅線扎起,放入錦囊,完成“結發之禮”;看著他們拿起筷子,同吃一份已祭祀過祖先靈位的燉肉,完成“同牢之祀”;看著他們用一分為二,用紅繩兒栓在一起的葫蘆瓢共飲下一杯酒,”…

  他的眼睛有些濕潤了,那是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他早把馬橋和面片兒當成了自己的親人,眼看著他們完成大禮,終于結為夫妻,楊帆由衷地替他們高興…,

興米淤  洛陽城南五里莊。

  村中靜靜,兩個荷鋤的老農從田間地頭悠然而返,村中第一戶人家院落里,一個婦人端著簸箕,正咕咕地喚著家里養的小雞,把泡過的谷米向它們灑去。路口大槐樹下,幾個村童正在玩著捉迷藏的游戲。

突然,十幾騎快馬遠遠馳來,這兩天沒下雨,他們所過之處,濺起一地塵土,滾滾如一條黃庇  騎士們很快就在村中一個姓仇的員外院門口停下了。

  騎士們清一色的西域胡服,都穿著羅錦翻領窄袖短袍,腰系革帶,足蹬鹿皮小靴,背后佩劍,顯得輕捷利落,英姿颯爽。他們頭上都帶著“淺露。”風偶爾撩起一絲垂帷,露出一痕嫩白的肌膚,顯見都是一些女子。

  院門兒開了,團團圓圓的仇秋仇員外一溜兒小跑地迎出來,短胖的小腿剛一邁出門檻,還沒看見人呢就抱拳連連見禮:“啊哈哈哈,七姑娘到了,仇某有失遠迎,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仇秋,這才兩年沒見,你怎么快胖成球了?”

  隨著一個清悅的聲音,一位姑娘用馬鞭挑起了淺露,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面孔來。

  她的眼神明凈澄澈,潤玉笑靨,明艷清麗,俊俏可人處,又有一種西北女子的爽朗純凈,而她的神情姿態、舉手投足之中,又自有一種大戶人家千金的雍容氣度。叫人一見便是眼前一亮。

  仇員外笑臉僵了一僵,趕緊又賠笑道:“七姑娘,您說笑了,哈哈哈…”

  仇秋艱難地彎了彎那如球的肚子,問道:“七姑娘,您怎么大老遠的從長安過來了?”

  那七姑娘不答,只問道:“我找沈沐,他在府上么?”

  仇秋道:“哎喲,這可不巧的很,剛過晌午公子就出去了,還說今晚不會回來。”

  七姑娘目光一凝,從馬上俯首道:“他去哪兒了?”

  仇秋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一臉肥肉哆嗦著道:“公子行蹤,哪會告訴在下呢。呃…七姑娘是否先到在下府中歇息一下,想必公子今日不回來,明日也是要回來的。”

  七姑娘哼了一聲,揚起下巴道:“那個狐貍精,是跟他一塊兒出去啦還是在你府上呢?”

  仇秋不直接回答,只是笑容可掬地道:“公子是一個人出的門。”

  七姑娘眼珠轉了轉,冷哼道:“那本姑娘就另尋住處去!哼,姓沈的一定是聽到了什么風聲,出門躲我去了!咱們走,他以為躲起來,我就找不到他么!”

  這位七姑娘倒是個急性子,把馬一撥,便向洛陽城內沖去。

  一行十幾騎快馬隨在她的身后猛沖出去,馬蹄卷起一溜兒塵土,仇秋圓潤的身子登時不見了,塵土飛揚中只看見半截樹樁似的胖滾滾的東西杵在那兒,塵土中發出一陣咳嗽聲。

  此時,沈沐提著一盒喜餅、挾著兩匹上好的棉布,笑吟吟地正踏進馬橋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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