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飛劍,瑩瑩如玉,非常安靜地懸浮于泥丸宮世界。驟然劍芒激發,形體長大起來,開始縱橫揮斥,演化出諸多劍訣變化。劍氣森森,將團團晦暗削刺得支離破碎。
過不多時,冥冥中又飛來一幅卷軸,定在虛空之上,光華流轉,卻是《三立劍綱》。都被煉化了,收入泥丸宮世界里頭,與飛劍“將進酒”一起,隱隱形成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這份劍綱,日后如果練就大成,還能成為一幅劍陣圖眼。“將進酒”一分為八,重新分出八劍,可稱為“永字劍陣”。
劍陣一出,殺傷大增,卻可以當做奇兵來用。
飛劍旋舞,模擬演化一趟后,最后又恢復原形,靜靜懸浮,如有靈性般進行日常的吞吐溫養…
葉君生緩緩睜開眼睛。
自從《永字八劍》大成,凝聚出這一口飛劍,他每天都會抽取足量的時間來吞吐溫養,不斷煉化,提高品質。
唯如此,才能不斷增加威力。
如今情況,葉君生畢生修為幾乎都在這一口劍之上,性命攸關,自然不敢怠慢。
與此同時,對于天地玄黃頑石印的煉化亦同步進行,又多破解了數重禁制,將里面的洞天世界拓展開來。折算成現實的面積,近乎千坪了。其中豬妖居住一隅,另通過陣法轉動,又隔分出儲物間、囚籠間、殺陣等一系列空間來,各有妙用。
時機成熟的話,葉君生都想將《永字劍陣》煉化進寶印里面,成為一個殺手锏。
他相信,只要能將寶印徹底煉化,那就將成為一個真正意義的乾坤大世界,森羅萬象。包容萬物。
“老爺,可有派遣?俺老豬近日悶得慌。”
腦海傳出豬妖的聲音。
葉君生道:“你修為突破了?”
豬妖訕然回答:“還差一點點…”
“那趕快修煉,不突破法相就別指望出來,另外,日常酒肉供應減半。”
豬妖一聽,登時像被砍了一刀,哭喪著道:“老爺慈悲,俺老豬拼命修煉便是了…”
不敢再多嘴,繼續埋頭苦練。其實以它的底蘊,距離法相之境不過隔著一層紙。只是它懶怠成性,才遲遲沒有突破,反而給葉君生走在前面。
豬妖偌久不得進步。葉君生干脆來一記狠招,直接關它在寶印世界內,不突破,不得出來。
要知道實力才是根本,境界提不上去。莫說幫忙,還會成為累贅。豬妖不同葉君生,它沒有進入法相,諸多神通根本不能修煉,連已在手的《千千陰魂絲》都無從著手。
第二天上午,李逸風與黃元啟聯袂登門來。環顧獨酌齋左右。光禿禿的,不剩一幅字帖。
李逸風問:“君生,你店鋪的字帖都賣光了。何不新寫些上來?”
葉君生笑道:“李公,此間店鋪,學生不想再開了。”
“呃!”
李、黃兩人俱是驚愕。
還是李逸風反應快,道:“以君生之才,確實不需要繼續賣字。自然有人上門求字。”
葉君生笑道:“不錯,近期墨香巷那邊已有店鋪老板找到學生洽談。請學生寫字給他們賣。”
在冀州,墨香巷屬于專門賣字畫的去處,開有多間底蘊深厚的百年老字號,生意很是興隆。他們店鋪里所賣的字畫,種類繁多,平時都有許多默默無聞的書生秀才寫好了字,托到那邊去賣。定價由作者定,但作品成功賣出去后,店鋪會抽取一定的傭金。若果逾期賣不掉,作者又沒有取回來的,那么作品將由店鋪全權處理…
另外,店鋪還會不定時找些新秀名家之類的,請他們寫些字畫,放在店中再高價銷售。
黃元啟問:“談得如何?”
葉君生笑笑:“學生要價太高,他們都被嚇跑了。”
“哦,你要價幾何?”
“一字一貫。”
聽到這個價碼,李黃兩人俱是倒吸口冷氣,這價格,端是有些逆天,賣得已不是筆墨,而是黃金呀。即使成名已久的他們,行情都不會達到這個地步。而葉君生,今年才二十一歲吧,是不是太狠了?
他們哪里明白,葉君生本就沒有賣字的打算,故意開高價,就是為了把人嚇走,圖個清靜。否則一天到晚被人纏著求字,端是不勝其煩,就沒有多少修煉的時間了。
時至今日,家里的生活狀況一日千里,早躋身小康,絕非以前等米下鍋,靠一天寫十幾幅對聯多賺幾文錢的時候。
手頭寬裕,追求自然更上一層樓,不再為了賣字而賣字。
驚愕之后,李逸風頓時又想到,昔日木此行愿意花六十貫錢買黃超之收藏的那一幅,不過區區四字而已,這么一算,一字豈止一貫?
念頭打轉,再想到自己踏青之日所獲贈的《難得涂糊貼》,難道竟能賣上個天價?
捫心自問,即使有人出百貫,李逸風也舍不得賣的。
對比下來,反顯得葉君生的出價低了,而不是貴。
如此說來,難道說葉君生的書法造詣,以及身價已經直追書圣?可這怎么可能?人家書圣可是成名三十多年,但葉君生聲名鵲起才一年半載而已,書法作品遠沒有真正得到市場認可…
只是…
一時間,李逸風腦海竟有些暈乎,理不清個中邏輯關系。想不清楚,干脆不想了,從懷中拿出一物,用錦衣包裹著的,遞過來給葉君生:“君生,此乃老夫近日雕刻出來的一方印章,送予你用。”
此事在踏青的時候便說過了。
葉君生也不矯情,拿過打開一看,正是一方上好的雞血石印章,材質血色濃烈,飽滿,靈動;雕工精巧,美輪美奐,確是一方價值不凡的印章。底部印文,為小篆字體,正是“彭城葉豐”四個字。
“好功夫,多謝李公贈印。”
李逸風呵呵一笑:“君生客氣了,那日你送予老夫的《難得糊涂帖》,那才是好東西。老夫每日早晚,必然一看,真是心曠神怡,好字!”
心里著實愉快,其實還有一事他不好意思說出來。原來這幾天,他早晚看糊涂帖,精神倍增,居然還看出個第二春。本來已有些萎靡的第五肢,像打了雞血般變得雄赳赳,重新抬頭。到了晚上按耐不住,與夫人好一番恩愛纏綿。直把李夫人的久曠之身弄成一團爛泥,卻竊喜不已,還以為自家老爺吃了虎鞭呢。
筆畫生精神,一看精神生。居然還擁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實在讓李逸風大喜過望。
旁邊黃元啟忍不住開口:“君生,今日逸風送印,老夫亦有禮品。”一拍手,當即有下人捧送上來,卻是一副文房四寶,筆墨紙硯俱全,都是上品。
李逸風打趣道:“君生,元啟正眼巴巴等你寫字呢。”
葉君生拱手作揖:“黃老,如蒙不棄,學生愿寫一帖回禮。”
黃元啟就是等他這句話,笑道:“請,快走!”
當下葉君生筆走龍蛇,寫就一首詞,《臨江仙》:
“未遇行藏誰肯信,如今方表名蹤。無端良匠畫形容,當風輕借力,一舉入高空;才得吹噓身漸穩,只疑遠赴蟾宮,雨余時候夕陽紅;幾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
這一首詞,大氣脫俗,比喻警醒,蘊含著一股不甘人下的精神面貌,其中又有奮發自勉之意,確實好詞。
李逸風和黃元啟對于葉君生的過去都頗有了解,知道他以前在彭城,不過是一名被滿城大人小孩都恥笑嘲諷的傻書癡。時過境遷,躍然而上,目前卻已成為萬眾矚目的北方大才子,個中遭遇變化,坎坷唏噓,盡在此詞中。
毫無疑問,葉君生如今做出這首新詞,正有感懷身世的寓意。
當下他順手用上李逸風所贈送的雞血石印章,重重按在字帖后面留白處。等墨汁干了,再卷起來,送給黃元啟。
這一次之所以不用天地玄黃頑石印,卻為了避忌。固然蓋上去,有陣法運轉,掩住本身氣息端倪,但能少用,還是盡量少用些吧。況且李逸風送新印來,不用上去,端是不好解釋。
禮節做完,便坐下來說話,其中談論到楚三郎被一名游方和尚治好的事。
李逸風嘆道:“此和尚復又放虎出籠矣。”
黃元啟安慰道:“經此一事,量他會有所收斂。”
說完些閑話后,他們起身告辭。坐到馬車上時,黃元啟忍不住又打開字帖欣賞。
一會之后,他忽而問李逸風:“逸風兄,你看君生這字,是否比你那一幅少了些神韻?”
李逸風接過來,仔細一看,果然沒有糊涂帖的那種能讓人發自內心的觸感,便點點頭:“確是少了神韻,沒有達到‘筆畫生精神’的水平…”頓一頓,又道:“遠啟,就算一代書圣都不可能一出手便是代表作的。”
黃元啟嘆道:“這個我自然知曉,但得了君生這一首新詞手稿,已如愿兮。君生出口成章,他日必非池中物。”
李逸風大笑:“明年揚州書院舉辦才子大賽,君生如果參加,必占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