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的第一天,第一章,求訂閱!求自動訂閱!)
“不行,我要守著獨酌齋。”
聽到葉君生的建議后,葉君眉堅決不肯關閉鋪面。
“只是…”
葉君生還要分說,立刻被妹妹打斷:“哥哥,你就讓我繼續幫你賣字吧。”眼眸隱隱竟有淚光閃過。
葉君生心一顫,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這間鋪面對于妹妹的意義,便道:“那好,鋪面留著。”
聞言葉君眉頓時歡呼雀躍,欣喜的女兒情態令人心酸:她這是不想做個無所事事的閑人,總想要為哥哥分擔一些呀!
其實南渡巷這邊,平時都甚為清淡,至于獨酌齋上,等閑也不會有甚生意,然而鋪子留著,意義便大不相同。
從小到大,葉君眉便是這樣過來的,如果驟然改變,會讓她一下子失去生活的目標,以及樂趣…
那么,就讓她吧,喜歡便好。
定下主意,葉君生再沒有提及這方面的事宜。
在春去夏來的時節里,氣候不冷不熱,最是宜人。街道之上,許多出行的大姑娘們都換上了夏裝,體裁合身,襯托出妖嬈的身段來,吸引著男人的目光。
葉君生回到書院,不多久便聽到書院要組織踏青的消息——在天華朝,踏青之風盛行,約定俗成,大都定在清明前后。如今算算日子,過得數天,正是清明了。
故而觀塵書院與惜月書院聯合起來,舉辦一趟踏青活動,到鴨知灣那邊,或吟詩作對、或蕩秋千放風箏、或蹴鞠斗雞。諸如此類,很多活動內容。
這趟踏青。除了觀塵數月和惜月書院的男女學生外,還會邀請冀州名宿大家,以及一些名媛小姐,很是熱鬧。
“君生,本次踏青,你不會不去吧?”
黃超之問。
葉君生回答:“去呀,干嘛不去?”
黃超之摸摸鼻子,訕然道:“我還以為你不去呢。”回想以前,葉君生可是連中秋詩會都不愿參加的。
葉君生哈哈一笑:“難得機會,出去走走也好。”
黃超之點頭如搗蒜。笑道:“你去的話,那些女子可得為你瘋狂了。”
“沒那么夸張吧?”
“這有甚稀奇,你如今乃是北方第一才子。三試第一,青年才俊,最重要的是,君生你未婚呀!”
黃超之嘿嘿一笑,正說到了點字上。
確實。葉君生年紀輕輕就聲名在外,已成為一方才俊,早入得諸多富貴之家的眼中,只等他一中舉,說親的恐怕便會將獨酌齋的門檻踩爛了。
葉君生一笑置之。
接下來黃超之提議到狀元樓去喝酒,葉君生同意了。兩人剛出到書院大門之外。猛地聽見前面一陣喧鬧之聲,緊接著馬蹄聲急,一匹高頭駿馬飛馳電掣地狂奔而來。
這一匹馬的速度實在快如疾風。仿佛脫韁的野馬,然而此刻馬背上卻端坐著一位青年公子。
“哎呀!”
黃超之見這馬來得迅猛突然,眨眼功夫便朝著自己踏來,不禁嚇得兩股戰戰,動彈不得。心里叫苦道:“這番死了…”
那馬竟不勒韁繩,也不改變方向。呼嘯而至。
而要命關頭,黃超之閉目等死之際,身邊猛然被葉君生一扯,恰恰拉開數尺遠,避過駿馬的撞擊踐踏。
“兀那小子,見本公子騎馬來還不躲避,找死嗎?”
駿馬急聲在前面停住,馬上那長身公子手中舉起馬鞭,指著黃超之便罵。
葉君生面色一變,卻被醒神過來的黃超之緊緊拉住,低頭便走。
那公子見狀,冷哼一聲,馬鞭一揮,繼續策馬,卻是徑直闖入了觀塵書院之中,只聽得一陣迅雷般的馬蹄聲遠去。
黃超之這才如釋重負,吐口氣,拱手道:“君生,剛才多謝你搭手救援。”
葉君生皺著眉毛,想起一人,便問:“剛才的便是新任楚知州的侄子,書院新生員楚三郎?”
黃超之苦笑道:“除了他,還有誰來?”
葉君生嘿嘿冷笑:“果然跋扈!”
黃超之嘆息一聲:“若你我有一位長輩知州,亦能如此…君生,愚兄知你性子剛直,但聽我一勸,千萬莫要惹惱這位紈绔,否則悔之晚矣。”
葉君生隨口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經此一事,兩人的心情都有塊壘,悶悶飲了幾杯酒便回書院了。剛進入去,就見到一堆生員擁擠在空闊的草地上,觀望一匹馬。人皆口中嘖嘖有聲,贊美的言語猶如潮水般涌出,無不在贊這馬如何如何神駿。
那馬也確實不凡,頭至尾長一丈,蹄至脊高八尺,毛色棗紅。因為不久前剛經過劇烈奔跑的緣故,皮毛滲出來的汗漿猩紅若血,正是一匹千金難買的汗血寶馬,原產于蒙元,線條優美,極為神駿。立在草地上,仿佛為一尊天然的藝術品,任何贊譽都不為過。
“本公子與爾等分說,這匹汗血寶馬乃是花費三千貫錢才買到的,如今有人出到五千貫,本公子都不愿意賣,卻是要養著做種…”
一把洋洋得意的聲音,正出自楚三郎之口。
“嘩,三千貫!”
頓時一片驚嘆聲。
“這個身價,簡直便是黃金鑄就的了…”
“可不是?只怕一根馬毛都要百十文錢…”
圍觀的觀塵書院生員們一來有心要奉承這位冀州新貴,一來也真是不曾聽聞世上竟有如此珍罕的馬匹,端是一驚一乍的,面目表情十分飽滿豐富。
眼下有楚三郎,以及這一匹汗血寶馬在。對于葉君生的經過,諸人早就熟視無睹,不予理睬了。
葉君生只掃了一眼,自顧回到課堂之上。這楚三郎果然也是分到甲班之中,過不多久便被一群生員前呼后擁的帶到了班上。
人情練達即文章。書院中死讀書的生員有,但懂得世故的更多。他們有機會奉承楚三郎,便絕不會放過。喧鬧的過程直到先生來上課后,才漸漸平息下去。
楚三郎喜武不喜文,但他也有些約束,等閑不會鬧課堂,先生一開講,他就一頭趴在書案上,呼呼大睡起來。
先生知他根底,也不追究。放任自流。
下午的課堂上完,酣睡的楚三郎霍然醒轉,精神奕奕。大踏步走出去。其時其他班級的生員已有不少等在外面,眾星捧月地迎著他出去,騎馬。
到了草地上,本來留在那里專門侍候汗血寶馬的兩名健仆趕緊打醒精神,過來服侍。
楚三郎眼尖。猛地見到草地上掉了一絲馬鬃毛,當即撿拾起來。
那兩名健仆一見,面色大變,立刻跪倒在地,求饒道:“少爺饒命!”
“好你兩個狗奴才,讓你們好生侍候本公子的寶馬。居然讓寶馬掉了根鬃毛,罪大惡極,該打!”
掄起馬鞭。劈頭蓋臉甩下來。
啪啪啪!
鞭鞭到肉,打在身上,健仆疼得哭號打滾,卻不敢躲避,全部生生受了。
這些鞭打聲。慘叫聲,聽在一眾生員耳朵中。不禁面面相覷,都覺得臉上的肌肉在抽著,不敢吭聲。
打了十余鞭后,楚三郎才稍稍消氣,一個非常漂亮的動作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駕”的吆喝一聲,得得得,奔馳出去。兩名健仆急忙爬起身,忍著痛楚追趕在少爺后面。
楚衙內走后,一干生員猶自翹首目送,隨即竊竊私語不已,不乏羨慕向往者:只怕他們心中都在感嘆,此生愿當楚衙內了,惜無好爹…
后面葉君生與黃超之并肩而行,黃超之面露苦笑:“君生,楚衙內來報到,只怕從此以后,書院多事矣。”
葉君生淡然道:“你我做好本分即可。”
黃超之心中不以為然,心想“葉君生固然做得一手好文章,詩詞出彩,能寫好字,但社會經驗到底欠缺了些。樹欲靜而風不止,禍從天降之類的橫禍一向多有發生,何曾有道理可講?”
都說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問題在于有權有勢才有道理呀。在這方面,即使家財萬貫都是虛的。富家翁不如一小吏,故而尋常富貴人家,都會想方設法與權貴攀附上關系。每科放榜之際,都有許多富家翁提著燈籠守著,一聽哪個金榜題名中了的,馬上動手搶女婿,嫁妝不要錢地往外報。
如斯作為,不就是想求得到一位能當官的女婿嘛。家中有一官,如有一寶。從長遠來講,說能獲得的實際好處,遠比豐厚的嫁妝多。
黃家為商家,經商久矣,積蓄不敢說勝過豪門大族,但也算殷實,問題在于無官,一路都吃了不少虧。黃父這才硬逼黃超之讀書考功名,無奈他文才有限,中個秀才幾乎便到頂了,對于鄉試委實不敢奢望。
黃超之看好葉君生,彼此交好,便有一部分心思是為了以后打算。這一點無可厚非,人至清無徒,人情不外乎利益,早不可分割。
告別黃超之后,葉君生返回獨酌齋,門面早已打烊,葉君眉已如常地開始生火做飯了,只等哥哥回來吃。
此謂“家”——有哥哥在,便還有家,有家才有等待。
這就是葉君眉不肯關閉獨酌齋的根源所在,在少女的心目中:書帖店屬于這個家的產業,她愿意并樂意永遠守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