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五姨來得正好恰當,馬車停在李家門口,見到李欣和關文,立馬漾出笑來,道:“欣丫頭也來了?”
“噯,小姨。”李欣也笑了出來,沖著她小姨姨父打招呼。
余圖冬臉上掛著笑意,聽李欣叫他,笑著打趣道:“欣丫頭又當姑姑了,心里可高興?”
“高興。”李欣笑著道:“頭前幾個月就知道自己又要當姑姑了,做了好幾個月的準備呢。”
余圖冬便笑了起來,左右望望沒瞅見關文他爹,心里稍稍舒了口氣――上次因為劉氏請客吃飯,關文他爹一直拉著他說話的事兒,余圖冬這會兒心里還是有些膈應的,生怕自己媳婦兒娘家侄女兒的婆家公爹又尋上他問七問八――隔了兩層親戚,他哪好跟人家說那么多?
這會兒李家正熱鬧,劉氏想來極為高興得了個乖孫女兒,請客吃飯也頗為大方,四方處得好的鄉鄰鄉親都請了來了,見到了李欣他們來也就只是吆喝了一聲兒,轉而熱火朝天地去忙自己的了。
關文和余圖冬往前去,李欣便要上前去幫她娘的忙。劉金朵拉了李欣,趕著自己一兒一女讓他們往前跟上他們爹去,似是有話要跟李欣說。
李欣意會,放慢了步子挨著劉金朵站著,等她表弟表妹攆上去了,這才低聲問劉金朵道:“小姨,你有事兒跟我說?”
“你三叔他們這會兒也要來的吧?”劉金朵低聲對李欣說道:“他這是帶你那正經三嬸來,還是帶他那小的來?”
李欣微微一愣。
她其實很久都沒去關注她三叔家的事兒了,也只是從娘家聽說。三叔到底還是納了那個窯子里的姑娘做了妾,然后那妾被自己那三嬸給弄滑了胎,三叔自然就更加不待見三嬸了。她那三嬸跟她那堂妹也是可憐,母女兩個都面臨著丈夫納妾的境況…還真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般說可能有些不地道。李欣雖覺得她們可憐,卻也不會爛好心地為她們鳴不平什么的。路都是自己走的,生活也都是自己過。過成這個樣子有時候也不能怨別人。況且她們侮辱謾罵說她這樣那樣的時候怎么就沒想到要口下積點兒德呢?
李欣便淡淡地回道:“小姨,這事兒我可不知道。不過想想應該不會帶那個妾來吧,不然這成什么了…”
劉金朵倒是不那么認為,瞪了李欣一眼說:“你年紀還小,不懂這其間的彎彎繞繞。單看那女人能把你三叔哄得進了他家門兒,就知道是個不簡單的。你三嬸嘴巴討厭心腸也不紅,為人刻薄不說。壞心眼也多,瞅著就讓人不舒服,但那些好歹還是明面兒上的。可她這跟女人斗的功夫可差遠了,這才多久啊,就讓個妾爬到自己頭上去。保不準那妾心思更深更多。”
劉金朵一臉讓李欣提防的神情,倒是讓李欣頗為好笑。
“小姨,就算那女人心思多,那也是花在三叔他們家的,跟我們家又沒有什么關系,她即便是動歪心思,哪里還能動到我們家來?你想多了。”
李欣回了一句就要往里邊兒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小姨,我去幫我娘的忙。我還沒看過我那小侄女兒呢。你這個當姨婆的也不去瞅瞅?”
劉金朵“噯”一聲,一把把李欣拉了回來,臉上不高興地道:“你慢會兒,我話還沒說完。”
一邊說一邊把李欣往院子外邊兒拉。
李欣不知道劉金朵還要說什么,但長輩拉她她總不能反著拉回來,當著李家村兒這些鄉親的面。李欣只好臉上帶著笑任由著劉金朵拉了自己出去。
“你這孩子怎么腦子不多轉轉?”劉金朵瞪了李欣一眼:“你娘樂高興了顧不上你,你怎么也不替自己想想?”
“怎么了小姨?”李欣莫名其妙地道:“咱們家這喜事兒…”
“你們這是喜事兒,但人多嘴雜…”劉金朵壓低了聲音:“要是你三叔一個人來倒也罷了,跟著老少爺們兒們喝點兒小酒吹吹小牛再抖抖威風,也沒人會問他家里邊兒婆娘的事兒。但要是你三嬸跟著來了,甚至說,你三叔后來納的那個妾也跟著來了,你咋辦?”
“跟我有什么關…”
“你可甭說這跟你沒關系。”劉金朵聲音壓得更低:“你甭忘了你三叔那妾是怎么來的。”
李欣面上一滯。
她想,她明白她小姨話里的意思了。
那妾是窯姐兒出身,而她,也曾經是窯姐兒。
“你別怪小姨扯你以前的事兒戳你心窩子,這事兒咱們自己家人從來不多言語,那都是你爹娘對不住你,如今你也回來了,也過上自己個兒日子了,咱們何必說那些惹你心頭不爽利?”劉金朵嘆了一聲,道:“可是咱們不說,不代表別人不說,你自己心里邊兒要有個提防,那女人要是跟你套近乎啥的,你怎么辦?要是你三嬸把占了她窩的女人跟你連在一塊兒想,說你們一路貨色之類的話,不得連帶著也恨死你?”
劉金朵拉了拉李欣的手說:“上次倒也罷了,你大哥當上村長了就叫了你爹娘兩邊的親戚,鬧了笑話咱們自家人看了就算完事兒,可這還是你娘大開宴席的,請四方八鄰的人都來吃飯,要是鬧出了什么事兒,明兒整個李家村兒不得傳遍了?”
劉金朵摟了摟李欣的肩說:“小姨跟你說這事兒沒別的意思,等會兒你三叔來了,要是帶著他屋里邊兒的人,你躲著點兒,甭管你那不著調的三嬸也好還是那妾也好,都躲著點兒,不碰面就不怕她們搭話。”
半晌李欣才點了點頭。
劉金朵握了握李欣的手說:“走,咱們看看我那侄孫女兒去。”
余肅肅是劉金朵的大兒子。十歲年紀,長得虎頭虎腦的,眼睛機靈,耳垂大大的。從小別人就說他有靈氣,有福氣,長大了定有出息。這會兒余肅肅站在西屋外邊兒。見劉金朵和李欣來了,叫了聲娘跟姐姐,就癟癟嘴干站著。
劉金朵說:“進去看看小妹妹去?”
“不去,小兮兮一個,我還怕碰一下就弄壞了,到時候賠不起。”余肅肅瞇了瞇眼:“嬌嬌在里邊兒看著。”
余嬌嬌是劉金朵的小女兒,今年六歲年紀。乖巧伶俐,越長大越學得嘴巴甜,哄得她阿嬤喜歡她得不行,都要超過喜歡余肅肅這個孫子了。
劉金朵罵了他一聲“臭小子”,拉著李欣往里去。
趁劉金朵不注意。余肅肅對李欣做了個鬼臉,瞥見劉金朵正要望回來,忙縮回腦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走啊欣丫頭。”
李欣悶笑了一聲,應了句話讓劉金朵先進去,然后趁機對著余肅肅露出個兇惡的表情。
心情沒來由地好了些。
進得屋中,江氏頭上包了方帕子,正半坐在床上。她旁邊坐了個抱著小嬰兒的婦人,看著有四十來歲的樣子,顯得有些老。
李欣進去的時候就聽見余嬌嬌脆生生的話說:“妹妹長得真可愛。以后一定很漂亮的。”
劉金朵頓時就笑起來,道:“你個傻丫頭,你二嫂的閨女你叫妹妹?”
全屋的人頓時都笑起來,江氏見到劉金朵和李欣忙撐了撐身體道:“小姨,姐來了?”
劉金朵忙上前按住她說:“別亂動,頭幾天把身子養好了。不然以后要吃虧的。”
說著就對她邊上抱嬰兒的婦人笑道:“這是江姐姐吧。”
“哎哎…”那婦人抱著孩子起了起身,江氏知道李欣不認得,見她望過來忙道:“姐,這是我娘。”
“是親家母啊。”李欣笑了笑,說:“親家母不認得我,我是二郎他姐。”
“知道知道,是妞妞她姑。”江大娘朝李欣欠了欠身,有些畏縮地笑了笑,李欣覺得那笑容里帶了些討好,又有些小心。
倒也沒深究,看向江大娘懷里的小嬰兒,對江大娘笑道:“這就是我那侄女兒了吧?”
“是的是的,親家姐姐要看看?”
“麻煩親家母了。”李欣忙搓了搓手,小心地接過江大娘遞到她手上的嬰兒。
才出生三天,倒是白凈了不少,不過還是瞇著眼睛,這會兒正睡著,小鼻子,小嘴巴,整個身體都是小小的,裹著兩三件小衣,被一大塊襁褓包著,一個不注意就會掉下來似的。
“不是說這丫頭六斤八兩是個富貴命嗎?抱起來倒是不怎么沉。”李欣笑道。
“這是你才抱,覺得不重,不多抱會兒試試?”
劉金朵笑了一聲,倒也湊到李欣跟前兒去,伸出食指輕輕在小嬰兒臉上點了點,笑瞇瞇地道:“你說是不是啊小丫頭?讓你姑多抱你會兒就知道你重了是不是?嗯,是不是啊?”
大人哄小孩兒慣會這樣,一句話幾個字重復著說。
李欣輕輕掂了掂懷里的丫頭,江大娘在一邊說道:“倒是個有福氣的娃呢,六斤八兩那也蠻重的了,她娘生她的時候遭了不少罪。”
“可不是嗎,疼得我死的心都有了。”江氏說道。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劉金朵趕忙往地上啐了兩口,叫江氏也趕緊啐,這才說道:“孩子重說明身體好,這不是也平安生下來了?”
江氏笑道:“小姨說得對。”
劉金朵便笑瞇瞇點頭。
余嬌嬌卻在一邊拉了她的衣擺問:“娘,那我生下來的時候多重?還有,我不叫妹妹妹妹,該叫妹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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