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箱子里的幾十兩銀子,李欣不由心中一嘆。
第一箱蜂蜜居然賣了這么多銀錢…
想了想,李欣不由拿出五兩銀子,算是包了個紅包,遞給關文道:“這個你拿去給馮家兄弟。”
關文接過錢,李欣道:“咱們得了收益,他是主要出力人,總得給點兒表示。況且…馮家這會兒怕是也缺錢給他說媳婦兒。”
關文微微一怔,看向李欣,卻見李欣若無其事地收好了信,催促他道:“事兒說完了,你繼續忙你的去。”
關文便輕聲一笑,答道:“知道了,媳婦兒。”
馮德發說媳婦兒,說的自然就是阿秀了。這個錢其實完全可以不給馮德發的,他來這邊幫關文和李欣做事,每個月領的工錢其實也不算少。雖然離他正經說親還差些距離,但比起別人做工得的錢來說,待遇已經很不錯了。關文自然便只覺得,這是李欣在為阿秀打算。
李欣卻有自己的另一層考慮。
若是蜂蜜真的有這么大的市場,賣得的價錢高,這一條營生完全可以做下去。那么如今她能夠籠絡的,自然就是馮德發這樣能摸索著做出成績來的熟手。她對養蜂可是一竅不通的。養蜂人風吹日曬,真做出銷路來了,別人可以另起爐灶做不是?馮德發也完全可以自己回他們下河村去發展這個產業。
她如今對馮德發籠絡一些肯定沒有壞處。
阿秀那兒是一層考慮,蜂蜜未來的發展也是一層考慮。真到了馮德發想自己發展的那一天,他們也能和和氣氣地把手言歡。好聚好散——那時候說不定已經是親戚了呢?
關文徑自去忙了,李欣叫了阿妹磨豆子,晚上準備熬點兒豆漿給家人喝,再點了鹵水弄豆花。調點兒蘸醬吃豆葷飯。
正拿了凳子擱在灶間外邊兒的磨盤邊上,把泡好的豆子端到上邊,準備取下掛在橫梁上的磨桿時。卻聽到有人上坡來。定睛一看,卻是淡笑著的白慧。
瞧見李欣,白慧頓時笑道:“你在家呢?我還怕自己又空跑一趟,昨兒這時候來你們家你就沒在。”
聽到外邊兒的響動,阿妹提了桶出來,看到白慧頓時愣了一下,又立馬拍了拍頭。抱歉地道:“大嫂我給忘了,昨兒孫嫂子來過。”
“我昨兒去鎮上有些事兒辦。”李欣忙迎了白慧進來:“你找我有事兒?”
“可不是有事兒嗎。”
白慧笑了一聲,見阿妹提了桶放到了磨盤下方磨口處,又瞄了眼凳上擱著的泡發好的豆子,笑道:“磨豆子呢?力氣夠嗎?我來幫一把。”
李欣笑道:“推個磨的力氣倒是有的。”一邊說著一邊取下磨桿。把尖頭擱到了磨盤把手那兒鉆出來的磨眼上,望向白慧道:“你有什么事兒找我?急不急?”
“不急。”
白慧微微笑著,自動站到了磨桿前方,和李欣并排,同樣握了磨桿橫桿,笑說:“我還是幫你吧,磨這個倒是挺好玩兒的。”
李欣哭笑不得:“費力氣的活兒,哪兒好玩兒了。”
“兩個人一起推磨就不覺得多費力氣了啊。”
白慧笑了兩聲,對阿妹道:“七妹妹。舀上去吧。”
阿妹看向李欣,李欣無奈,只能點頭。
白慧和李欣一道推著磨,阿妹配合著她們推磨的速度瞅準磨桿過去的那一小會兒功夫添豆子和水,磨出來的豆花黏黏稠稠地流了出來,李欣讓阿妹多加點兒水進去。免得豆花磨出來太老了。
一邊推著磨,倒是跟白慧一邊兒聊著天兒。
“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兒?”李欣笑道:“一直吊著不說,反倒讓我覺得懸乎。”
白慧就笑:“瞎擔心那些,真不是很大事。我就是來當個中間人,讓你呢也當個中間人,把關大哥跟鴻雁湊叫上我們湊著吃個飯。”
李欣微微一怔,白慧沖她眨了眨眼睛:“怎么樣?”
李欣頓時笑道:“這你說過…那么急?”
“撿日不如撞日,這也沒什么拖不拖的。”白慧輕聲笑道:“我跟鴻雁都說好了,昨兒他還有些鄭重地把家里收拾了一遍,還讓婆母準備了食材準備整治點兒好的,結果你們卻沒在家。”白慧道:“今日你們在,正好,等會兒去我們家吃去吧,他們倆也可以好好吃喝個暢快。”
李欣微微猶豫了一下。
孫鴻雁和關文和好倒也是一件好事,多個敵人不如多個朋友,畢竟真正說起來,兩個人也的確沒有什么好交惡的。除了當時還是孩子的時候不懂事,打小就互看對方不順眼,其實也不過是小孩子的幼稚舉動。這會兒都長大了,犯不著還為小時候的不懂事兒而兩相生嫌隙。孫鴻雁是村長,今后少說幾年的時間都會是他管荷花村,關文要在荷花村生存發展的,跟村長少不得也要打交道的,關系處好了反倒容易了——不說別的,但就是他們家這又養蜜蜂又開荷塘種蓮藕養魚的,上頭有人總好辦事兒些。
只是去孫鴻雁家…總讓她心里不大舒服。
老人家有時候就是認死理,白慧上次言談之中也有些透露,因為關武休孫喜鵲的事,耽誤了孫鴻雁親妹的親事,孫鴻雁的爹娘對關家肯定是很不滿的——即使知道這孫喜鵲本就該休,心里定是也過不去這個坎兒的。
所以這會兒白慧說讓去他們那兒吃飯,李欣便想拒絕——換個地方不也是吃?
“到我們這邊兒來吃吧,新鮮磨的豆子,我再弄幾個菜,燒個雞切兩盤臘腸臘肉,做點兒小菜,東西都現成,省得麻煩你婆母。”頓了頓,李欣道:“她心里怕是并不大樂意見著我跟阿文的。”
白慧略顯得尷尬,她自然也知道李欣顧慮什么,但心里想著孫鴻雁不一定會答應到人家這邊來吃,他更喜歡當主人…稍稍猶豫了下,白慧道:“我回去問問他。”
“別,你就直接跟他說讓他過來,說我們這邊都準備好了就行。”李欣推了推白慧:“我現在就去找我當家的過來,你也叫孫大哥過來吧,把孩子也帶上,熱鬧些,要是氣氛差了還能拿孩子說事兒緩解下尷尬。”
白慧踟躕了下到底還是答應了,堅持幫李欣把豆子磨完了,才小跑著下了坡。
李欣舀了水沖著磨盤里的殘余豆花,囑咐阿妹道:“你去跟你大哥說一聲,讓他回來待客,跟他簡單說一說情況。”
阿妹忙答應一聲,今天第二次提了裙擺往石頭地那邊兒跑。
李欣提了桶去了灶間,把鍋洗干凈了,倒了豆花進去添柴煮著,又去雞棚那邊逮了只肥雞拴在外邊兒——殺雞還是等著關文回來做比較好。
另外又去灶膛上邊掛著的臘肉臘腸各取了兩條下來,從小鍋里舀了熱水去洗。
揚兒大概是寫完了一篇字,蹬蹬蹬從樓上跑了下來。正巧二黑也從山西邊兒那兒鉆了出來,揚兒便攆著二黑玩鬧去了。
不一會兒關文就回來了,按照李欣的吩咐殺好了雞,拿熱水燙扯了雞毛,拿著小鑷子給雞褪不大好弄下來的絨毛。
灶間里的事情交給了阿妹,李欣則去菜地那邊兒摘了四五條絲瓜,一把空心菜,看揚兒閑著,又招呼他去搬兩個大蘿卜。揚兒忙高高興興地跑到菜地里來,認認真真完成李欣交代的人物了。
“欣兒。”路過關文身邊關文忽然叫住她,李欣扭頭道:“怎么了?”
“我…我到時候跟他說什么?”關文顯得有兩分不自然,坐在小凳子上看向李欣,這一剎那李欣還覺得關文顯得有些可愛。
“我怎么跟他說話?都好些年頭不跟他說過話了…到時候把氣氛弄得很尷尬怎么辦?”
“怕什么,就當跟老朋友敘舊唄。”李欣好笑地停下看向他:“你連山匪子都殺過,跟人說點兒話還難住你了?”
關文便不知道怎么答,顯得有些呆傻地囁嚅著,手上動作倒是沒停,只是那縮成一團的看似認真做事的模樣倒是真的讓李欣有些哭笑不得。
想了想李欣道:“你到時候跟他先打個招呼,然后夸他閨女漂亮便好了,有什么難的,都認識那么多年了。”
“你倒是說得簡單,我跟他不也有嫌隙那么多年了…”
關文似乎是想摸摸頭,手抬上去才發現手上還黏著雞毛呢,忙擱下手,臉上表情便有些訕訕。
李欣懶得照顧他這種“微妙”的心情,徑自端著簸箕進灶間去了。
關文收拾好了雞,李欣的豆花也煮成了豆漿,舀了幾碗起來,其余的繼續讓它煮著,點了鹵水弄豆葷。菜也洗好了,臘肉臘腸也洗凈了煮在水里,阿妹已經在堂屋擦桌子擺碗筷了。
白慧和孫鴻雁便帶著孩子在這個時候上了門。
孫鴻雁今日好似是特意穿了一身衣裳,看著精精神神的,微微垂著頭走在白慧略后邊兒。白慧領著蘅兒蕪兒在前,上了坡看到關文便叫了